韓國影片《好好過日子》中的女性話語權分析

[摘要]韓國影片《好好過日子》是安振宇導演以輕喜劇的手法展現韓國七十年代國家大力推行計劃生育的情況。雖然是一部喜劇，但這更是一部反映女性話語權與男權主義斗爭的電影。縱觀整部影片，對于所有細節的安排以及人物的設置都圍繞著女性話語權和對男權主義的抗爭。在導演的眼中，計劃生育就是女性爭取主動，以及自身話語權的行為。但可悲的是即使是短暫的成功也都是通過男性取得的。到最后，所有的為女性話語權的爭奪者都無可避免的遇到了失敗，得到鞏固的依然是傳統的男權主義思想。影片的拍攝手法固然值得人們去欣賞，但影片的內容與反映的現實卻值得人們深思。

[關鍵詞]計劃生育 女性主義 男權思想

近年來，韓國影片在亞洲及世界影壇的地位不斷上升，除了畫面優美之外，韓國影片在情節的設置上也是以細節取勝。柔美的畫面加上完美的劇情。常常為韓國影片贏得高人氣的票房。今年由導演安振字執導的影片《好好過日子》從另外一個側面反映了七十年代韓國計劃生育的執行情況。影片以幽默的口吻講述了男女之間的秘密，但是影片中的細節卻折射出了更多的內容。

現在的韓國社會是，即使政府給予補助。年輕人也不愿意生孩子，可是把時間向前推三十年，卻是完全不同的情況，那時候的人們堅信，只有多養兒女，才有足夠的勞動力來種地，政府在面對人口急劇膨脹的現實情況下開始推行計劃生育。于是影片講述了那時的農民對于計劃生育的無知。以及由此鬧出的種種笑話。從表面上看，這是一部喜劇片。而其放映的目的也只是在于給人們帶來娛樂，但是影片里所隱含的在男權統治下女性話語權的完全喪失則是發人深省的。

影片講述的是上世紀70年代，在韓國的經濟還十分落后的時候，人們基本上是依靠農業生產而生活的。如同當時的中國一樣，人們認為只有多生孩子，多增加家里的勞動力才能夠讓生活好起來。而事實上越多的孩子只能給家里造成越大的負擔。而且吃不飽穿不暖的生活讓孩子得不到好的教育，世世代代都只能在田里勞作。由此形成了更加貧窮的局面。于是國家也開始宣傳計劃生育，政府也派了許多衛生員到鄉下去宣傳避孕。順風村是一個國家級的貧困村。村里的生活水平十分低下，但它向來以生產率高居大韓民國的榜首，并以此為傲。突然有一天，一位不速之客來到了村里，說要幫助村民管理房事，并要求大家采取避孕措施，這個人就是國家計劃生育政策的執行要員樸賢洙小姐。邊英九是這個村里的一個毫不起眼的農民，但正是他的平凡卻幫助了樸賢洙把那些晦澀的醫學用語說的淺顯易懂，讓人易于接受。這個村的村長擁有整個村里的土地所有權。村民們幾乎都是村長的債務人。他們要一年到頭辛勤的勞作去還村長的債。就這樣，有的人還一輩子都還不清。村長的兒媳婦只生了一個女兒，在當地人重男輕女的思想下，村長自然希望她再生一個兒子。但她因為身體的原因卻不愿再生。宣傳員的到來也帶來了她的希望，于是她偷偷的跑去要避孕藥來吃卻被村長給發現了。于是本來打算對宣傳員的到來持不聞不問態度的村長爆發了。這樣舊的風俗的習慣與新思維之間的矛盾凸現了出來。正在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總統來視察當地的經濟情況以及計劃生育的工作。一個偶然的機會。宣傳員樸賢洙得以請求總統解除當地農民所有的債務但條件是保證村子里的出生率必須為“零”。為了保證達到這一要求。邊石九作為臨時被委任的新村長只能命令所有有懷孕的婦女的家庭搬出村子。而且在樸賢洙的不懈努力下也終于讓所有的家庭都學會了避孕方法，此后的一段時間里幾乎沒有家庭再次有婦女懷孕了。可是就在一切都往好的地方發展的時候，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邊石九自己由于結扎手術的失敗導致自己的妻子懷孕了。而他誤以為妻子懷上了別人的孩子逼迫妻子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離家出走。當真相明朗之后。邊石九后悔不已，但已經找不到妻子的蹤影。正在這時，他得知村長的家中藏有孕婦。于是他逼迫村長一家人必須搬離卻遭到了村長的拒絕。為了達到目的，他綁架了孕婦，卻意外地發現這個孕婦就是自己失蹤的妻子。在這里影片出現了九十度的大轉彎，邊石九的妻子說是村長好心收留了她才沒有輕生，于是邊石九跪在村長的面前請求原諒。影片的最后。邊石九也只能遵守自己的承諾。帶著一家老小搬離了世代掙扎的村莊。而一直努力不懈的宣傳員也以辭職結束了自己在這里的工作從而放棄了一切努力的成果。

在這部影片中，導演通過一些別具匠心的人物設置以及情節的安排，充分體現在傳統的男權思想的統治下，女性主義的抗爭，但最后也只能屈服于傳統思想。徹底的放棄了抗爭而接受命運的安排。影片中總共有三個人物分別代表了三種思想。

第一個是由計劃生育宣傳員樸賢洙為代表的女性主義話語權的抗爭者。她從一開始出現說要幫助村民們管理房事就代表了她對于女性在性生活中的地位的抗爭。因為自古以來女性在性生活中都是處于被動的地位，如果懷孕了往往也是由女性來承擔后果。當一個女人對懷孕說“不”的時候，這就引起了男人們的恐慌。而且影片還十分喜劇性的安排了樸賢洙教一幫大老爺們使用避孕套的情節。其實導演完全可以設置一個男性來做宣傳員，這樣可能可以方便很多。但是導演在這里設置了一個女性的角色，一方面是為了更加有喜劇效果。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更加凸現這其實是對女性話語權的抗爭。并且貫穿影片的是樸賢洙對于邊石九的依賴，所有的宣傳幾乎都要依靠邊石九才能完成。而且最初的時候也只有邊石九的一些死黨將信將疑的支持她。整部影片都反映了女性話語權對于男性的依賴。它最終必須要通過男性才能夠表達。而如果失去了男性的支持，女性可能永遠都只能選擇沉默。這也反映了在傳統的男權主義社會，女性話語權的完全喪失。但影片也給予了她一次說話的權利，就是在總統來視察的時候，她在一屋子男人面前要求減免順風村的債務，這是整部影片她唯一一次擁有獨自表達意見的權利，但最終還是要經過男人的批準才能夠實現她的要求。所以影片中樸賢洙可以說是女性主義的代表人物，幾經抗爭，雖然取得了一些進步，但最終還是失敗了，只能以辭職結束自己的工作。

另一個人物則是就的男權主義的代表人物——村長。他在影片中的戲份不多。他有兩個兒子，一個生了一個女兒，另一個則是智障。他和他的兒子都是舊的封建勢力的守護者，擁有整個村的土地。在這里時代耕作的農民不過是在盡力還他們家的債。他及他的家人們可以不勞而獲，每天心安理得的吃著精糧和肉。他有著典型的男尊女卑的思想，重男輕女，在知道兒媳婦竟然偷偷避孕的時候暴跳如雷。他對于宣傳員的冷淡其實反映了他對于女性話語權的蔑視。而他的兒子在得知村民的債務將要被取消的時候，不惜揭露出樸賢洙的真實學歷以期讓人們對她失去信心。然而就是這么一個頑固的封建老頭子，卻被導演美化了不少。首先是村民們在抗爭債務舉行罷工的時候，他竟表現出心疼糧食，心疼村民們一年辛勤勞作的果實。表面上看他似乎是在心疼村民，但事實上每年收獲的糧食都到了他腰包里。再就是影片的結尾部分他“好心”的收留了與他作對地邊石九離家出走的妻子，并拿藥讓其安胎，讓村民誤以為是他的兒媳婦懷孕了。在邊石九向他下跪請求原諒的時候，他高高在上的關心著邊石九妻子的情況以及其肚子里的孩子。這些似乎在體現著村長的大度，但事實上卻體現了導演對于舊的男權勢力的維護。將一個原本苛刻的封建老頭子慈善化了。

最后就是這個影片中的靈魂人物——邊石九。其實這個人物在整部影片中是一個最沒有個性的人物。一方面他代表著新的思想。他協助新來的宣傳員做宣傳，自己帶頭結扎，這些都表現了他對女性的一種尊重。但另一方面。影片在很多細節部位又表現出他的搖擺以及潛意識當中男尊女卑的思想。當他以為妻子懷上了別的男人的孩子時，不由得爆發了，在雨中打罵妻子。逼得妻子離家出走。在影片的最后，當他知道是村長收留了他的妻子的時候，他徹底放棄了自己所有的努力。邊石九這個人物代表了當時大部分處于壓迫之中的人物。他們的內心里是認同傳統的男權主義，但是貧困的現狀也讓他們對自己的信仰有一些懷疑，逐步試著去接受新的思想。但是最后卻只能以失敗告終。導演在這部影片當中戲劇性的安排了最后邊石九自己的妻子懷孕。為的就是告訴人們對抗傳統的封建勢力到最后只能是失敗。甚至于哪怕是失敗都還是依靠封建統治者的施舍才能得以表現。導演似乎在借助邊石九的遭遇告訴人們對抗傳統男權的行動是愚蠢的，最后只能是以失敗告終。

從上面我們不難看出導演對于這三個人物的設置看似是順其自然。其實是別具匠心的。尤其是把計劃生育的宣傳員設置成女性，假設如果是男性可能整個故事就要簡單的多。但這也就無法體現女性對于生育的要求，從而就無從反映女性對于話語權的要求。除了人物的安排是別具匠心的以外，導演在情節的設置上也充分反映了其男權主義的思想。尤其是在一些細節的地方。

在影片的開始部分，導演安排了一個女的計劃生育宣傳突然出現在順風村里來宣傳計劃生育，表面上說她是代表著政府而來。卻沒有任何證明文件。這就為后面她所遇到的各種困難做了鋪墊。當她遇到種種困難無法開展工作的時候。邊石九的出現讓這一切有了轉機。表面上看是樸賢洙為大家所接受了。事實上則是表明女性話語權的喪失。女性沒有表達自己思想的權利，唯一的途徑則是通過男人表現出來。影片中有一個細節部分就是邊石九與樸賢洙對話的時候邊石九甚至叫自己的妻子回到房間里，連自己的妻子都沒有權利聽他們說話，更不要說發言的機會了。而樸賢洙對于避孕套的解釋也只能通過邊石九才能得以完成。

同時影片刻意的安排了村長一家的特殊情況使得男權思想與女性話語權之間的矛盾得以激化。村長的長兒媳只生了一個女兒。作為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人家，村長要求她再生一個兒子。但是她由于自身的身體原因不愿意再生，可是她在家里根本沒有要求的權利，于是她只能偷偷的從樸賢洙那要來避孕藥。影片從頭到尾她出現了很多次，但除了吃藥的事情被發現的時候她跪在村長的面前說“對不起”外，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她的形象是傳統韓國文化中女性地位的反映。她們的一切生活都是圍繞男人展開的，出嫁前尊夫，出嫁后侍夫的傳統思想在她的身上表露無遺。

影片的中間，第一個出現轉折的地方就是韓國總統的到訪。讓人印象深刻的是，當時一房間的男性中，樸賢洙在當中顯得格外的顯眼。當總統批準了樸賢洙關于免除所有順風村的債務時，計劃生育的工作取得了一定的突破。女性的話語權也得到了尊重。然而這種尊重也依然是建立在男權的統治下，通過男權才能夠得以實現。

影片發展到了這里，可以說一切都正往好的地方發展，女性的地位也開始得到尊重。但是正在這個時候，第二個轉折出現了。首先是村長的兒子——男權主義的堅決擁護者通過揭露出樸賢洙的學歷而使得村民們對她失去了信任。這里導演刻意安排了樸賢洙的學歷只有初中畢業，而并不是村民所想的大學畢業。表明了女性地位的低下，連基本的教育都無法得到保證。然后就是邊石九接扎手術的失敗導致自己的妻子懷孕。這時隱藏在他骨子里的男權主義思想讓他沒有相信自己最親密的人。而是一味的認定自己的妻子與別的男人偷情。這里也反映出了女性話語權的喪失，無論他的妻子怎樣解釋，都無法讓邊石九相信她是清白的。這兩件事情一下子就讓剛有起色的工作又陷入了困境。

最后，邊石九得知村長的家里藏有孕婦的時候，他要求村長一家搬走。這里他似乎在維護自己的成果和女性的地位。但是事實上他是為了遵守對另一個男人(總統)的承諾。當他遭到了村長的拒絕之后，他只能選擇鋌而走險。與幾個死黨密謀綁架孕婦。而這件事情遭到了樸賢洙的反對。于是他們把樸賢洙綁在了他們的社區活動室里。這個活動室是他們在得到了總統的支持之后建立的。代表著他們工作的成果。極富有戲劇性的是，樸賢洙為了阻止他們的行動。只能利用村長的二兒子——一個智障，幫助她逃跑。當這個行動也失敗了之后，無奈之下她只能自己親手放火燒了自己親手建立起來的活動室以引起人們的注意。這里她放火燒掉活動室的行為預示著她也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勞動成果，暗示著他們行動的失敗。女性話語權徹底的屈服于男權統治之下。最后，代表著新思想的邊石九跪在村長的面前請求原諒和宣傳員樸賢洙的辭職暗示著這場斗爭的結束。

縱觀整部影片。對于所有細節的安排以及人物的設置都圍繞著女性話語權和男權主義的抗爭。在導演的眼中。計劃生育就是女性爭取主動，以及自身話語權的行為。但可悲的是即使是短暫的成功也都是通過男性取得的。但是到最后，所有的為女性話語權的爭奪者都無可避免的遇到了失敗。所以到最后，鞏固的依然是傳統的男權主義思想。

在成功導演了《荷里活小子》和《朝鮮男人在韓國》之后，安振宇導演以輕喜劇的手法拍攝韓國七十年代國家大力推行計劃生育的情況。但在筆者看來，這更是一部反映女性話語權與男權主義斗爭的電影。從他的前兩部影片當中就不難看出安振宇導演其人就有著濃厚的男權主義思想。所以他的第三步影片延續了他的男權主義風格。他的拍攝手法固然值得人們去欣賞，但影片的內容與反映的現實卻值得人們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