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約

衣服是新潮的款式，能夠恰到好處地顯露她身材的那種。在出租屋的鏡子前，她已經走了幾遍。只剩口紅還沒有涂。她在猶豫。

今天上午，她去一家公司應聘秘書。雖然是公司老板親自把關，可在那么多人中，她也有幸成為三個候選人之一。同時她也感到了壓力，自己的工作經驗比她們少，專業知識好像也有些不足。惟一有些優越感的，就只有相貌了，她從老板的眼光里可以看出來。

電話是一個女人打來的，自稱是公司的辦公室主任，說老板希望今天晚上能夠和她共進晚餐，如果同意的話，請在晚8點到麗華大酒店，過時不候。酒店她知道，是這個城市有名的情人旅館。當她接到電話的時候，不禁吃了一驚，一股厭惡從心底涌出，她想大聲斥責，可話到嘴邊卻成了柔柔的“讓我考慮考慮”。她知道，房東昨天再次向她催要房租的口氣，已經徹底抽掉她聲音的脊梁。

她看了看表，7點20。不能再猶豫了，如果再徘徊不定，可能將再一次喪失工作的機會。對著鏡子，她從化妝盒里拿出一支紫色的口紅，仔細地涂抹著。隨著輪廓的勾勒，她的嘴唇越發性感。

攔了一輛的士，司機望了她一眼，殷勤地幫她打開車門：“小姐好漂亮啊。上哪里去？”

她想說麗華大酒店，終究沒好意思開口，只說了酒店旁邊的一個地方。司機不時地找她搭腔。她知道，今晚的打扮很有效果。車子拐過一個偏僻的公園時，突然停了下來。司機回過頭來，訕笑著說：“小姐，到哪里不是做生意啊，你這么漂亮的小姐我還很少見過呢。你放心，開個價吧，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她的臉頓時感覺熱熱的：“你胡說什么？讓我下車，要不我可要喊人了！”邊說邊開門。

司機疑惑地自言自語：“怎么？我看走眼了？是不是嫌我出不起價呀？”

車門打不開，她掏出了手機：“你開不開門？我可要報警了。”

“可別，可別。算我什么都沒有說。”司機見她掏出手機，急忙啟動汽車。就在這時，鐘樓的鐘聲響了。8點整。這聲音催得她的眼眶開始濕潤，機會又一次從身邊溜走了。她不禁狠狠地瞪著司機大喊：“我不去了，把我原路送回去。”

回到屋里，擦掉了口紅，脫掉身上的衣服，她才讓自己的眼淚痛快地流出來。

第二天，她被手機的鈴聲驚醒，是昨天的那個辦公室主任打來的。

“喂，你好，你被我們公司錄取了。”

“什么？”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昨晚失約了啊。”

“正因為你失約了，我們才錄用你的啊。三個候選人，只有你沒有去……”

她一時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感謝那個好色的司機了。好半天，她才小心翼翼地說：“請問，我能不能知道這里面的原因啊？”

“很簡單。”那個女人發出輕輕的笑聲，“我不是公司的辦公室主任，我是老板的老婆。”

（高樹棠摘自《現代女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