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堅是“拒絕隱喻”的提倡者。《遠方的風》是“拒絕隱喻”的實驗之作。從形式上看,在本詩對風的描寫中,除使用了擬人的手法外,詩人幾乎徹底回避了隱喻。在通常需要隱喻性修辭的地方,代之以:什么、什么樣、是……還是……、是不是、多少……等的問話形式間接帶出詩人對風的感覺、感受、想象。而且這種感覺、感受、想象具有“客觀”、還原的特征。如“那兒的太陽是黃的還是綠的”一句,就是把對太陽的想象性感覺還原為視覺色彩;又如“你經過我,使我一陣涼快”一句,使用客觀的陳述句式描寫了風給我的簡單直接的溫覺和觸覺感受。這就使詩歌具有了一種拙稚的美學特征,也使詩歌寫作呈現了“生活在當下”的日常性、現場性美學風格。
這種拒絕隱喻、客觀還原的寫作實驗,出自詩人對當時寫作中隱喻性聯想、感傷性抒情自發泛濫的“文化詩”寫作、“青春期寫作”等現象的拒絕態度。于堅本質上是個很有激情的詩人,但是他的這種激情沒有發之為浪漫主義、理想主義、現代主義式的聯想與想象,而是表現為滔滔不絕的口語語感的鋪排與流動。這是他和韓東等同一陣營的“口語化”詩人不同的地方。
所謂“拒絕隱喻”,只是反映了詩人的一種文化態度。隱喻是詩歌的本質特征,于堅并不是也不可能徹底地拒絕隱喻。《遠方的風》一詩的隱喻發生在風和人的互換之間。從開始的“我”因為“風”引發對于遠方的一系列想象,到最后“我已成為遠方”,空間視角的轉換使詩歌境界豁然開闊。“風”取消了客觀時空的限囿與肉體的質重,把“我”開拓到—個自由無滯的心靈空間中去。這就是詩人要表達的一種生命體驗與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