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
在土地上舞蹈、圖騰。
風掀著波浪,青澀的桿拔著節,黃白的花抬高農民的眼睛,桿上再抽出穗,過不了幾日,就像電影鏡頭中那一把把紅纓槍,這些年沒有銹蝕,依然招展著希望。
濃濃的綠鼓動著故鄉的天空,挑起柳梢下的往事,童年的腳步在玉米地中捉著青蛙,最難忘記的是一棒棒玉米垂涎著童年的影子。
一茬茬的玉米就這樣拉長我的馬尾辮,果實飽滿著秋天。我的童年穿上花衣衫,我的少年穿上金黃,我大部分時間像玉米一樣,從農村走向城市,再從城市轉回農村。
馬車
多少玉米在顛簸中換回了我的學費,那些年的九月,時間的馬車趕著我,與鄉村告別,接近城市,接近朗朗的讀書聲。
每一次讀到馬車,車水馬龍這個成語依然沒有讓我融入現代的建筑中。濃濃的情義依然會在村莊的小河邊打轉,接著便是我離家多日,父母日漸縮短的身影。
當我站在故鄉的講臺上,教孩子讀“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時候,我已和那些傳統農具顯得格格不入,卻如何也扔不掉馬車馱運的故鄉。
爸爸搖晃十幾年的馬鞭已掛在堂屋,青青的玉米桿搖身一變,變成孩子們新鮮的咀嚼物,它曾替代過我童年貧乏的水果。充當我童年玩伴的白馬,已不見了蹤影,只有那木頭轅子縮在一隅,回憶著我雙腳來回晃動的童年,默默地陪伴父母平安幸福的晚年。
簸箕
秋陽把大地抹成金黃,玉米棒折著跟頭爬上房,津了半拉月,脫粒機震顫著天空,玉米粒隨炊煙起舞。
流淌過汗水的男人們,把歡笑摻雜在玉米中,堆成山。女人們端起簸箕,用簸箕搓著陳芝麻爛谷子,把干癟塞進爐膛。我的這些父輩不懂得借物感懷,卻懂得把沉甸甸的顆粒換成鈔票,用它們換取孩子的知書達禮。
秋風更緊了,犁磨亮已垛起來、鐮刀抹上油掛起來。只有簸箕繼續搖晃著日子,把飽滿留下,讓稗子飛出生活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