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天子的詩

涌泉村

哈爾濱偏北，再往北一點

一個炊煙繚繞的地方

就叫涌泉村。

在這里，我難以抑制

骨節即將綻放的欲望

我的乳名在涌泉村生根發芽

在這個冬天的一瞬間

有那么一掛馬車運來了

一整個春天不死的秘密

冰雪覆蓋的涌泉村生我養我

終將會把我種子一樣埋葬

一只烏鴉打開春天

跳呵，跳呵，跳……

一只烏鴉打開了春天。

烏鴉是被這個冬天焚燒的

唯一的動詞。

它的影子一點一點楔進原野

一顆多么完美的心兒啊。

母親骨縫的酸痛

越過了冰封的小溪。

羊群忽南忽北地轉移著

應該是在和春天奔走相擁吧。

一只烏鴉撲啦啦落在了村莊的低處

近在咫尺，我卻

永遠也不想夠著它。

三十年呵 故土怎能分離

我是涌泉村一枚最小的骨頭

三十年如是。

我能指著墻頭的紅辣椒

它們正在偷聽我三十年不變的

隱秘的鄉愁。

我已經習慣了干凈……

還有冬日里觸及土豆

所帶來的溫暖訊息。

最主要的應該是

一提及涌泉村這個字眼

我就會淚眼汪汪

三十年如是，如是。

溫暖

出門在外的時候

我只吃粉條燉酸菜

還有苞米面大餅

誰也不能把門前

那兩棵老柳樹

從我的內心搬走

城里 冷風習習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我熱淚盈眶

哎，涌泉村

地圖上的小點子

我巴掌大的家鄉

愛無言

一群麻雀從樹椏上

呼啦飛起

又在稻草堆上落下

噓，從這里，到那里——

我還是寫著涌泉村

我寫種子的痛楚深埋地下

我寫夢游的石頭路遇一頭老黃牛

我寫月光茅草屋院子里的谷物

我寫燈下的母親和妻兒

現在，可以輕輕哼唱了

“我的家，我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