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以前看過 個笑話,說有個南方人到北方旅行南方人習慣開窗睡覺,他發現旅店的窗戶都不能打開,心里很不爽,晚上睡著睡著竟然給悶醒了。想想干脆拿起床頭的一個硬東西朝窗戶那邊扔去,只聽喀嚓一聲,玻璃碎了,接著有微風拂來,人立刻安穩地睡著了。第二天起來一看,窗戶完好無損,被打碎的原來是墻上的畫框。
笑話可能不是真的,但南方人受不了北方的習慣倒千真萬確。話說嘎瑪那年去新疆,坐火車從柳園到烏魯木齊,那時候還沒有空調車,我坐的是綠皮的老式火車。天剛黑,就聽見窗外呼呼的風聲。我還沒反應過來,只見車廂里噌噌站起很多人,紛紛去關窗戶。窗戶一關掉,車廂里立刻悶熱起來,但是竟然沒有人反對。
我悄悄地問對面的女孩:“為什么要關窗呢?”“你不知道啊?馬上到十三間房了,這里是著名的百里風區,也叫風口,風很大的。”她側耳聽聽又說,“現在外面的風至少有十級。”我驚訝極了:“你怎么知道呢?”女孩笑笑:“我們習慣了,聽聽就知道是幾級。”
風雖然被關在了窗外,但是仍然有隱隱的咆哮聲傳來。外面什么也看不見,但是在車燈所及的地方,隱約看見雞蛋大的石頭飛一樣掠過,還能聽到石頭砸在車體上的嘣嘣聲。窗戶的密封效果并不好,從四周的縫隙里,有小刀子似的風擠進來,我只得把罩衣蒙在頭上。半夜車忽然停了,我揭開衣服,看見另一側靠窗坐的小伙子竟然染了發——仔細看,黑色的發絲上竟然結了厚厚一層黃沙!正偷偷笑著,忽然覺得車在動,但是并不是向前開動,而是左右晃動!心下真是大駭,多么巨大的力量才能撼動火車這樣重量級的大家伙啊!
對面的女孩仍睡得香甜,后來我問她難道一點都不怕嗎?她還是那句話,“習慣了。走過這條路的人都知道,今天這樣的風不算最大的。”
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車會翻,自己會被風捏成粉齏。但是困意襲來,我還是昏沉睡去,第二天早上醒來,滿嘴都是沙子。七年后的2006年,烏魯木齊開往北京的T70次列車在同一地帶遭受特大沙塵暴襲擊,車窗幾乎全部粉碎,旅客們不得不卸下床板擋風,整列火車傷痕累累。八年后的2007年,烏魯木齊開往阿克蘇的5806次列車又在這里遭遇13級大風,車廂被刮翻。看到這兩則新聞的時候,我馬上回到了1999年的那個夜晚,重新體味作為一個在魚米之鄉長大的南方人從來沒機會體會的,面對大自然的超能力時內心深處無法控制的敬畏、恐懼,無知與無助。
能夠從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家伙成長為一個懂得順應自然的成年人,十三間房的大風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