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廣袤無垠的大冰蓋上,肆虐的大風、沉重的負荷以及變幻無常的天氣將一直伴隨著探險者。徒步格陵蘭,不僅需要嫻熟的滑雪技術,還要求探險者擁有很好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強健的體魄。但對于長年居住此地的因紐特向導來說,這樣的天氣早已司空見慣,他告訴探險者金飛豹和費宣,這樣的狂風在格陵蘭常常一刮就是好幾天,有時候也會刮上一兩天就停下來。當然,一切全看上帝的心情。
憑借全球九大極點的探險資歷,2008年3月,金飛豹接到了美國極地探險機構的特別邀請,參加穿越世界第一大島——格陵蘭島的探險活動,這是獲得丹麥科技改革部北極中心特許的一項國際級探險活動。他將作為第一個徒步穿越格陵蘭島的中國人,把奧運的旗幟和奧運的精神帶到那里。

“穿越格陵蘭島”一直被稱為世界極地探險三部曲的第三部。格陵蘭冰蓋在1888年前,無人成功穿越。自1888年弗里德杰夫·南森(Fridtjof Nansen)第一次成功穿越格陵蘭以后,越來越多的探險者開始前往那里。在那廣袤無垠的大冰蓋上,肆虐的大風,沉重的負荷以及變幻無常的天氣將一直伴隨著探險者。徒步格陵蘭,不僅需要嫻熟的滑雪技術,還要求探險者擁有很好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強健的體魄。
與金飛豹同行的還有云南省政協經濟委員會副主任,云南省地質學會副理事長、地礦經濟管理專家費宣。費宣今年59歲,多年從事經濟管理工作。由于有地質專業的背景,費宣對全球擔憂的“格陵蘭島因為全球氣候變暖致使大冰蓋消融”的現狀特別關心,并希望能親自考察當地的地理,氣候環境。
37億年前的禮物
2008年5月12日當地時間上午9:15,我與費宣從哥本哈根乘機,經過五小時的飛行抵達格陵蘭西海岸的一個小鎮——康格魯阿蘇克。抵達后才發現所謂的國際機場只是早先美軍專設的一個很小的軍用機場,跟我的想像有很大差別。機場由于長時間沒有修繕,所以顯得陳舊而簡陋。放眼望去,除了機場附近幾個建筑外,遠處基本是一片荒蕪。機場外面矗立著三塊巨大的巖石,費宣一眼就辨認出這些巖石距今已超過37億年,其中還有一塊是蛇綠石,蛇綠石上尚有明顯的板塊移動的擦痕。我知道,這樣古老的巖石在中國只有少數地質博物館才可以參觀到,在野外是不可能看見的,但在格陵蘭居然就這樣隨意地擺放在野外。
次日和費宣一起帶上地質考察的“三件寶”(地質錘、地質羅盤、放大鏡)進行地質考察,徒步到“康鎮”郊區搜尋各類巖石標本。我的運氣不錯,沒過多久就撿到了一塊最古老的巖石——硅鎂鐵巖,如獲至寶,經過費宣的仔細辨認,確認其是37億年前的巖石標本。我們經過的地方能看見明顯的冰川移動的痕跡,而且由于全球氣候變暖的原因可以看得出來當地很多冰川融化比較嚴重。另外還采到兩塊珍貴的“冰結石”,這是長年的冰川移動產生的一種巖石。
隨后我們又撿到不少“寶貝巖石”,其中包括花崗巖、石英巖甚至還有玄武巖等。費宣一邊用專業的地質羅盤一一觀察,一邊不停地講解這些巖石的走向,真想不到,平時眼看很普通的一個小小羅盤竟有如此神奇的功能,居然可以解讀巖石的運動原理,還能測量地質運動的水平方向及傾角。在費宣的引導下,我對于地質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每次發現不同的巖石的時候,都會認真地用地質錘和放大鏡對其進行仔細的觀摩。每次當我把放大鏡靠近這樣結構特殊的巖石上時,就仿佛穿越時空看到37億年前沒有任何生命痕跡的地質時代。
國際探險隊=9人+26只雪橇犬
5月17日,所有探險隊員已經抵達康格魯阿蘇克集合,德國的羅伯特、莫斯科的亞歷山大、美國的勞利、法蘭克福的諾伯特、希臘雅典的女隊員阿提亞,中國隊員我和費宣,加上愛爾蘭的女領隊安妮和男領隊杰西,一支九人組的國際探險隊正式形成。
一切妥當之后,所有人員乘直升機約80公里的行程跨越格陵蘭峽灣抵達海拔1128米的格陵蘭冰蓋雪橇犬營地,我們在這里與位因紐特人集合,他是26只雪橇犬的領隊,這里也是為本次探險活動臨時搭建起來的大本營。穿越冰蓋探險將從這里開始。大本營是冰蓋邊緣的一片視野相對開闊的冰原,這里的氣溫明顯比康格魯阿蘇克低很多,雖沒有下雪,氣溫仍然在零下25℃以下,茫茫無邊的冰原很是壯觀。
剛出發就碰到了暴風雪,能見度低,白天氣溫都在零下30℃以下,行走比較困難,隊員必須緊跟隊伍,不然很可能掉隊失蹤。冰雪是粉末狀的,落在地上都是松軟的浮雪,給行走帶來很大的障礙,加上不太適應專業的速滑板,走起來是磕磕絆絆的,有勁使不上來,天氣很冷,我卻滿身大汗,所有隊員都疲憊不堪。
伴隨隊員前行的還有26只體形健碩的雪橇犬,它們分成兩個組分別拖著重達500公斤的探險物資。這些溫順可愛、訓練有素的“家伙們”由當地一名因紐特人指揮,這位雪橇駕馭者手持約八米長的海豹皮鞭,只要他手一揮舞皮鞭就能準確地落在領頭雪橇犬的身上,可以想像這種工作并非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雪橇犬們都很聰明,它們能準確地判斷出主人的命令和指揮,尤其是隊中領隊的大雪橇犬,它們能敏捷地對主人發出的命令作出相應的反應并帶領其他雪橇犬一起“執行”。龐大的雪橇犬隊伍一天消耗的食物是二十公斤左右,為了保證雪橇犬們能賣力地完成任務又能減輕雪橇的負擔,當地的雪橇犬管理中心會提前將狗糧通過雪地摩托車沿著探險路線每一百公里投放一次狗糧。經過不斷的訓練,雪橇犬們明白不遠的前方將會有一頓“大餐”,這樣它們奔跑起來就會很賣命,甚至達到20碼的速度。
一切全看上帝的心情
雖然大家都知道格陵蘭擁有世界上最強勁的狂風,但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大風來勢兇猛,高速運動的氣流和干燥的空氣摩擦發出刺耳的呼嘯聲,猶如萬馬奔騰一般。雖然坐在帳篷里,仍能感覺到狂風夾雜雪花的威勢,大雪很快堆積了一米多深,我們只能不時地清掃帳篷周圍才能使帳篷不被積雪埋住。
前幾日的好天氣只是上帝打了個盹,肆虐的狂風、漫天的飛雪、極度寒冷的空氣才是格陵蘭真正的面孔??耧L讓我咂舌不已,但對于長年居住此地的因紐特向導來說,這樣的天氣早已司空見慣,他告訴我,這樣的狂風在格陵蘭常常一刮就是好幾天,有時候也會刮上一兩天就停下來,當然,一切全看上帝的心情。
德國隊員羅伯特的帳篷半夜被大雪壓垮,只能轉移到我和費宣所住的帳篷里,兩個帳篷相距不過兩米,但對羅伯特來說,卻跨越了生與死的距離,他暴露在風雪中只不過短短一分鐘不到的時間,整個人已經面目全非,掛滿冰霜和雪花。當時,我們五人擠在一個帳篷里,聽著帳篷外狂風的呼嘯聲,暴風雪仿佛要向這些打擾了自己的人們證明,它才是這個冰雪世界的主人。風聲一陣緊過一陣,帳篷搖搖欲墜,我們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擔心這個帳篷也熬不到風雪過去。要知道,在暴風雪中帳篷被壓垮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這樣的天氣情況下要重新搭建帳篷是不可能的,凜冽的風雪會迅速帶走人身上的體溫,尤其是目前的溫度低至零下30℃,風速達到30米/秒,這樣的溫度下,人暴露在風雪中10分鐘左右就會危及生命。風雪中,隱約會傳來雪橇犬的嚎叫,我不禁擔心它們能否熬過這樣的風雪,在陣陣的風聲和雪橇犬隱約的嚎叫聲中,我們偎依著相互取暖,一起熬過了這揪心的夜晚。
重返人間
19天來漫無目的的行走,已經讓所有人幾乎窒息。在這種極其疲憊的狀態下,我還要堅持打電話給后方報道當天的消息。然而因為氣溫太低,衛星電話只有一直捂在懷里才能正常工作,有好幾天我都是捂著捂著就睡著了,次日醒來才發現抱著電話睡了一夜?,F在除了打電話回昆明的時候,其他時間我的心理狀態已經接近與世隔絕了,整個空間里都是白茫茫一片,視覺是單調的,行程是復制的,已經感覺自己脫離地球,這樣的生活仿佛永遠走不到盡頭。
身心俱疲的我們,都已經失去了剛開始徒步時的激情和活力,休息之余都是抓緊每分每秒睡覺。幸好隊員的干糧還能維持幾天,但是雪橇犬們的食物只能維持一兩天了,因為狗糧所剩無幾,每天的供應相應減少,雪橇犬們開始從溫順的小可愛變成嗷嗷狂叫的野狗,它們變得狂躁不已,往往會因為我們掉在地上的一顆飯粒搶得難解難分,動物野外生存的本性在這些平時溫順的家伙身上得以突出地表現。其實在這個艱苦的環境里面,最可憐的還是那些雪橇犬,這兩天吃得越來越少,但是行程有增無減,晚上扎營時也是躺在雪地上度過寒冷的夜晚。
6月7日是值得大大慶賀的一天。在奧運圣火即將到達昆明的歡樂時刻,我和費宣也順利完成了穿越格陵蘭冰蓋探險活動,創造了“中國人首次穿越格陵蘭冰蓋探險”的紀錄,為中國的探險界以及地質考察研究課題添上了最新的一筆。

我與費宣的格陵蘭之行從5月10日啟動以來共經歷了30天,從格陵蘭島由西向東徒步23天橫穿近600公里路程,終于在北京時間2008年6月7日凌晨三點成功到達目的地——格陵蘭東海岸冰蓋邊緣的伊斯爾托格。成功的喜悅瞬間爆發,我們都像孩童一般瘋狂歡呼以示心中的激動。搭上前來迎接隊員的直升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23天的艱險畫上圓滿句號,我們終于脫離冰海,重返人間。
等大家都梳洗完畢,在餐廳集合的時候,我們突然發現,經過二十多天的滑雪行進,我們仿佛已經忘記了如何在堅硬的土地上行走,一個個仿若蹣跚學步的嬰兒,滑稽的姿態不時引發陣陣哄笑。
后記:
雖然我們順利地完成了這次探險,但我和費宣仍感到有些遺憾,在出行前,我通過一些地質報道了解到,在格陵蘭島上曾發現大量的寒武紀古生物化石,這些化石和云南帽天山發現的古生物化石一起,被視為寒武紀生命大爆炸的證據,我們都希望此次的探險能夠親眼見到這些化石并分析比較它們與帽天山化石群的聯系。然而遺憾的是,我們此次的行程中,始終未曾發現寒武紀古生物化石。并且,經過費宣的考證,我們到達的區域的巖層中缺乏形成化石的化石地質層,這也意味著我們所到達的格陵蘭土地上不可能形成大量的寒武紀古生物化石,由于我們涉足的區域只是格陵蘭的一部分,所以這個愿望只能成為一個遺憾了。
我能圓滿完成此次探險,需要感謝的人太多,首先要感謝云南白藥集團提供了全程的活動資金支持,這是我們能順利完成此次探險活動重要保障,其次還要感謝所有支持我的單位、家人和朋友,是他們長期以來不斷的支持和付出才換回了我們今天的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