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數風景（組詩）

兩塊石頭想碰出聲音

河灘上

這塊大一點的叫石頭

那塊小一點的 也叫石頭

這塊石頭望著那塊石頭

“如果能相互撞擊一下……”

兩塊石頭想發出聲音

趁著這兩塊石頭還有棱角的時候

棱角是它們的手

這是兩塊自己撿不起自己的石頭

這塊石頭上有幾滴露珠

那塊石頭上也有幾滴露珠

淚滴一樣圓潤淚滴一樣清涼的露珠呵！

（一只蛐蛐兒

在那塊石頭底下靜聽了一會兒

即來這塊石頭底下 蛐蛐地學）

天鵝不來這里了

圍著這兩塊石頭的是一群河水孵過的石

子

這兩塊石頭里有血綿綿

碰破了也不流的血

河 卻忍不住越流越硬越流越硬……

離這兩塊石頭最近的那場洪水

被腳印壘起的堤壩攔住了

樹抱石

一個沒跟風走

一個沒隨水流

為何要停下來？

停下來 你倆才相遇

停下來 就沒了選擇

就注定了你倆要廝守一生

風還在刮 水還在流

你倆

一個是走不開？一個是不想走？

樹與石相配 誰大誰小沒什么關系

為了叫樹抱住自己

石頭 不再長大

一位膽結石的患者在慟天呼號

誰 聽見了你倆相擁的動靜？

一天 樹的心完成了硬化

人們看不見那塊石頭的身影了

你在月亮的右邊

天上就那一個月亮

地上一人一個月亮

別人看見的月亮不是我瞧著的月亮

只有你 只有你仰起了臉兒

升起的這一輪才是我懷中的月亮

這個月亮只照耀你我

我反射著你的冷艷

你吸納著我的光芒

哪塊石頭是天上掉下來的月亮？

月亮當前 逼得石頭紛紛拔出了影子

比刀子鋒利的影子

石頭的影子劈開了月光

我在月亮的左邊 你在月亮的右邊

月兒凝成了蛾眉

我就撩開你左邊的窗幔

月兒抱起了琵琶

你就點燃我右邊的香燭

你的左腳是荷塘

我是你隨意踩踏的蓮田

你的左手是雷池

我是你情急扯拽的閃電

我不擔心你的右邊

你的右邊一地月光

一地擁我抱你的月光

我走 月亮也隨我走呵！

無法與你相會

我 只好等在我的兩手之間

你跑過來了 你還在月亮的右邊

我跑過去了 我還在月亮的左邊

一朵雪花的重量

不要用手去接

伸出去的手頂多能熱巴掌大的勁兒

掌心的雪花已沉重了一滴淚水

雪花之下 還有誰敢于抬頭

除了大地誰能承受住雪花

我 迎雪而立

雪花紛紛向我砸來

我的眼睛 眨 都不眨

能壓彎我睫毛的只有一朵雪花

能撞進我心扉的惟有這朵雪花

不要叩響門環 雪花正在與我親

昵

我聽見了雪花開放的聲音

不見激起虹彩

雪花一直晶瑩著飛翔的姿態

不用擔憂融化

我的心房里恒定著一個溫度

不讓這朵雪花凋謝的溫度

正是這朵雪花春天了我的海量

把酒澆我吧 我不燥熱

惟有這朵雪花鎮住了我的聊發

眾芳面前

我的腳印不飄 不亂 不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