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的奇葩

民以食為天，家以灶為戶。江南農村，每戶農家的住宅中，廳堂書房可以不具備，但廚房灶頭不可省。灶，是家庭的象征。灶戶，舊時曾是統計戶籍的別稱：一座灶頭即代表一戶人家。人類早期存在著許多神靈信仰，視萬物為有靈之物，并加以崇拜。灶頭也不例外，很早就出現了灶神信仰，并由此演化出諸多的民俗事象。以灶頭為載體而產生的灶頭畫就是其中之一。

灶頭畫，亦稱灶花，是指繪在灶頭有關部位上各種圖案、文字、線條紋樣的總稱。

灶頭畫在江浙滬一帶，尤其是在浙江省海鹽縣農村中普遍流行，深受農民喜愛。假如你去融山海湖為一體的海鹽南北湖風景區旅游，不妨到沿途的農家廚房間轉一轉、看一看，就會發現這朵開在民間的藝術小花。

海鹽地區的灶頭，本身就是一件造型精美的工藝品。其形狀誠如民間謎語所做的描述：“遠看一只羊，近看一座墻；早晚吃柴草，殺開無肚腸。”海巖灶頭通常有三種類型：長方形（亦稱半桌型）、花籃型、半花籃型。大小一般視每戶人口數量把灶砌成兩眼灶、三眼灶不等。其結構部位叫法不一，一般有17個部位：灶腳（基）、灶身、灶沿、灶面（臺）、灶膛（鑊口）、湯罐口、焦心（洞）、煙箱（亦稱匯攏）、煙囪、側面、灶山、灶山壁（亦稱灶塵墻）、煙塵板、司命堂（或稱定福宮）、灶門（口）、灶門墻（壁）、灶帽。灶頭繪畫的部位，主要是灶身、煙箱、側面、灶山壁、煙塵板、灶門墻、灶帽。

海鹽灶頭畫別具一格，文化內涵較其他地區更為豐富和深厚，既反映民間信仰意識，又體現民間審美情趣。灶頭畫的構圖，從形式上可分為三類：圖案型、文字型和線條紋樣型。從題材內容上一般可分為七類：神像類，如天官、財神、和合、招財利市等；植物果品類，如梅、蘭、竹、菊、松、桃子、蘋果、西瓜及如意、聚寶盆等；動物類，如龍、虎、羊、雞、鶴、鯉魚、喜鵲等；歷史故事（人物）類，如古城會、趙云救阿斗、岳云大戰陸文龍、麻姑上壽、毛主席去安源等；文字類，如福、祿、壽、喜、一本萬利、五谷豐登、風調雨順、火燭小心及“忠”字等；線條紋樣類，如水浪式、螺紋式及各式花邊等；山水風景類（20世紀60年代始有）。

海鹽灶頭畫具有鮮明的地方風格和純樸的藝術特點。一是運用簡單概括、浪漫夸張和象征寓意的手法突出主題。灶頭畫構圖形式多樣，但其主題無不集中地反映農民的心理愿望——對吉祥幸福的祈求和對忠義英雄人物的崇尚。如《鯉魚圖》只畫整條鯉魚，即概括地體現出“年年有余”或“跳龍門”這兩個主題。再如《松鶴圖》，松與鶴畫得差不多大小，即夸張地寓意長壽。而《岳云大戰陸文龍》等圖案，則反映人們崇尚忠義英雄人物的心理。二是構圖飽滿，裝飾性強。灶頭畫由多幅圖案、文字和線條紋樣組成，錯落有致地分布在灶頭這一小小方寸之間。三是色彩鮮艷，對比強烈。繪畫顏料最早采用植物色汁、染料和鍋底黑灰，后來用水彩、水粉、廣告等顏料。顏色一般為紅、藍、黃、黑、白，極少用調和色。紅、黃、藍為傳統三原色，俗稱“吉利色”，加上空白處的白色和紋線、畫框的黑色，形成灶畫鮮艷奪目的特征。

海鹽灶頭畫還具有獨特的表現手法。一是須在尚濕未干的紙筋石灰墻面上繪畫，否則顏色不易滲入墻體，時間一久就會被蒸氣沖淋退色。二是不打草稿一氣繪成。三是用高度白酒調色，使顏色更快滲入墻體，色彩更為鮮艷，且經久不退。

灶頭畫依附于灶頭，且以吉祥圖案組成，而家庭高臺灶在漢代已相當完善，吉祥圖案源于商周，發展于唐宋，流行于明清。民間灶頭一般由手藝水平較高的泥水匠承建（砌），灶畫亦由其繪。砌、繪技藝皆高的匠人較少，每個鄉鎮僅一二人。

20世紀90年代初以后，隨著農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手工繪畫的灶頭畫逐漸被繪有各種吉祥圖案的釉面磚取代，傳統的灶頭畫已瀕臨消亡的境地。2005年4月，灶頭畫被列入海鹽縣民族民間藝術資源普查重點項目，全面開展搶救保護工作。2007年5月，海巖灶頭畫被列入浙江省第二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但愿吳越文化孕育出來的這朵民間藝術小花，綻放得更加絢麗多彩

（責編 雨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