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飄忽百年內(nèi) 且須酣暢萬古情

一、杜甫《飲中八仙歌》

唐代賀知章、李琎、李適之、崔宗之、蘇晉、李白、張旭、焦遂等八人嗜酒豪飲放達，他們都先后在長安住過。天寶五年(746年)杜甫初到長安，從“飲酒”的角度把他們聯(lián)系在一起，戲題《飲中八仙歌》云：

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

汝陽三斗始朝天，道逢麴車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

左相日興費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圣稱避賢。

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蘇晉長齋繡佛前，醉中往往愛逃禪。

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張旭三杯草圣傳，脫帽露頂五公前，揮毫落紙如云煙。

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談雄辯驚四筵。

詩分寫八人，各人用二句、三句、四句不等，句句押韻，一韻到底，氣脈貫通，一氣呵成。詩人運用比喻、夸張等修辭手法，寫意的筆觸，精煉的詩句鉤勒出八個人物的形象與神采。宋人詩話評議：“古人形似之語，如鏡取形、燈取影也，故老杜所題詩，往往親到其處，益知其工”(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八)。對鏡取形是細寫，毫發(fā)畢露。映燈取影是略寫，輪廓逼真。兩種手法好像是繪畫有工筆與寫意。“飲中八仙歌”都是描寫醉態(tài)，自然更適宜用寫意手法。如寫賀知章，賀因授秘書監(jiān)，史稱“賀秘監(jiān)”，他的《詠柳》、《回鄉(xiāng)偶書》等詩篇唱傳千載。他不僅是著名詩人，還是“一紙才數(shù)十字，世甚珍之”(宋朱長文《續(xù)書斷》)的書法家，《宣和書譜》云：“能文，善草隸，當世稱重。”傳世品有《草書孝經(jīng)》，為日本皇室藏御物國寶。更是恬淡風流，放曠不羈的“四明狂客”(賀自號)。孟棨《本事詩》有一段文苑佳話：賀知章與李白邂逅相逢，酒后興盡，才知囊中無錢，賀隨即解下腰間佩帶的金龜?shù)至司棋X。了解了真性情的賀秘監(jiān)，才讀懂了“狂客風流，落筆精絕”(竇暨《述書賦》)的草書和傳誦人口的詩篇，都是作者個人性情的藝術載體。杜甫裁出這樣的形象時，剪取一個天真爛漫的側影，一個超凡脫俗的仙姿。這是剪影，形象逼真而精煉，這是仙態(tài)，世間絕無而僅有。同樣，詩中其他七人都各有特色。

二、杜堇《飲中八仙圖》畫卷

(《飲中八仙歌》中八個呼之欲出的藝術形象吸引了歷代畫家以線條、筆墨、色彩重塑于紙絹上。明代畫家杜堇(《古賢詩意圖》是根據(jù)李白、杜甫、韓愈等人的名篇詩意，以書畫交錯的形式，分段創(chuàng)作的人物畫長卷，其中有段“飲中八仙圖”(圖1，北京故宮博物院藏)。詩與畫是姊妹藝術。蘇軾詩云：“詩畫本一律，天工與清新。”詩人還有“少陵翰墨無形畫，韓干丹青不語詩”的評說。中外文藝理論家評論詩與畫的關系，簡要歸納起來就是兩者的功能與表現(xiàn)。唐代張彥遠(《歷代名畫記》之“敘畫之源流”引陸機語云：“宣物莫大于言，存形莫善于畫。”德國萊辛在美學論著《拉奧孔》中的主要論點有：繪畫宜于表現(xiàn)“物體”或“形態(tài)”，而詩歌宜于表現(xiàn)“動作”或“情事”。高妙的詩意畫把詩中情景凝聚在瞬間的形態(tài)上，并從中聯(lián)想到情事的連貫發(fā)展。《飲中八仙圖》在構圖上擺脫詩中具體描寫的束縛，將不同時間與空間內(nèi)的人物活動集中在一起，充分發(fā)揮繪畫的造型優(yōu)勢，捕捉詩中人物最具典型性的一剎那的形態(tài)，同時又借助中國畫的筆墨特色，以白描手法，準確而精致地鉤畫出人物面目，通過瀟灑自如的筆意，秀勁挺健的線條表現(xiàn)醉客的各種形象，誦詩讀畫，定能一一分辨對應的“飲中八仙”。如圖右邊側臥的人物，兩袖掩面，醉眠于地，畫上雖沒有具體的場景，但“紫衣紗帽，飄然若仙”的太白依然浮現(xiàn)眼前。就像京劇《白蛇傳》白娘子與許仙湖邊邂逅相遇，乘船、上岸時，演員以優(yōu)美的動作和身段感染觀眾，舞臺上根本沒有湖水、船只的存在。

三、康熙青花、斗彩和五彩《飲中八仙圖》瓷畫

康熙時期多個瓷器品種有(《飲中八仙歌》詩意裝飾，并以瓷畫特有的形式表現(xiàn)出酣暢、灑脫的審美情趣。

(一)四只器物的《飲中八仙圖》描述

1、康熙青花飲中八仙圖花口瓜棱碗(圖2，常熟博物館藏，以下簡稱“青花碗”)，高9厘米，口徑21.5厘米，足徑8.3厘米。碗呈瓜棱形，八條內(nèi)凹棱邊，形成八面弧狀的碗壁，每面青花邊框線內(nèi)繪青花“飲中八仙”之一，近足部繪一周變體蓮瓣紋，底有青花兩圈楷書“大清康熙年制”款(圖3)，為官窯中獨具匠心的佳器。

圖2左圖為賀知章騎在馬上，身體向右傾，右手抱一侍者頸，在侍者攙扶下左搖右晃，書童背負行囊緊隨其后。瓷畫構思者當然不信“水底眠”，左下角畫有一口井，留給觀賞者是幽默的想象空間。

圖2中圖是張旭，他紙上揮毫，“長吏”的官帽拋擲地上，背后還有兩只康熙時期創(chuàng)新的盛酒名瓷“太白尊”。中坐者為王公，背后屏風畫有翻騰的波濤，暗喻張顛書法“如神虬騰霄”(米芾評語)。

圖2右圖為汝陽郡王李琎，他眼望著車夫推麯車路過，引發(fā)一連串與酒相關的動作：右手欲接童子捧上的酒杯，左手直指前方——想改換的封地“酒泉”。

以上三圖左上角都有楷書書寫的杜甫詩句。

2、康熙斗彩飲中八仙圖花口瓜棱碗(圖4-1，景德鎮(zhèn)陶瓷館藏，以下簡稱“斗彩碗”)，高10.2厘米，口徑21厘米，足徑9.1厘米。造型、規(guī)格與圖2器物相似，每面青花邊框內(nèi)繪斗彩“飲中八仙”之一，底內(nèi)有青花雙圈楷書“大明成化年制”意托款，為康熙民窯制品。

圖4-1左圖同于圖2左圖，配景稍有改動，卷云改為石壁，增加了欄桿(參看圖4-3右圖)。

圖4-1中圖為李適之，身材魁梧，雙手捧杯于唇邊，正欲一飲而盡，左側兩童，一傾壺斟酒，一舉杯盛之。表現(xiàn)主人“飲如長鯨吸百川”的豪邁氣概。

圖4-1右圖繪四客圍坐酒桌邊，焦遂酒后興發(fā)，后仰擊掌，“高談雄辯”驚動周圍三人拱手作揖深表欽佩。桌上有酒籌、酒杯，桌底有酒瓶，烘托酒宴氣氛。

圖4-2左圖繪張旭揮筆，同于圖2中圖，配景稍有改動。

圖4-2右圖為崔宗之左手舉杯，昂首挺肚，仰望藍天，配景芭蕉臨風搖曳(參看圖4-3左圖)。

圖4-3左圖即圖4-2右圖。

圖4-3中圖繪蘇晉在彌勒佛塑像前，雙手合十坐于蒲團上與高僧談經(jīng)論佛。酒杯、酒壇置于他的身旁，暗示主人信佛卻不守佛教戒律。

3、康熙綠地藍彩描金開光五彩飲中八仙圖瓶(圖5，大英博物館藏，以下簡稱“五彩瓶”)，瓶口、頸為圓形，方肩，腹以下向內(nèi)斜直至底，為寬窄八面形天圓地方瓶。綠地藍彩描金開光，頸部四開光內(nèi)繪花鳥，腹部窄面開光內(nèi)繪夔龍紋，寬面八開光內(nèi)繪飲中八仙圖。每幅圖畫為立軸式，圖中人物形態(tài)與兩碗大致相同，配景作了較多補充。

圖5左上圖與圖4-1右圖之人物形象、動態(tài)大致相同，焦遂身后增加了一人，配景為庭院一角，有梧桐兩棵，紅欄桿、湖石等，環(huán)境幽雅。

圖5左下圖繪李白醉臥酒肆，榻前有大酒壇，旁有兩宦官，靠前者肅立誦讀圣旨，靠后者頭微仰，雙手叉搭于胸前，無可奈何狀。圖右下角還露出船尾，其實，這并非真是河岸邊的酒家(如江南水鄉(xiāng)紹興一帶)，而是裝飾畫中常見的景物直觀解釋，并將不同空間的景物安置在一處。

圖5右上同圖4-2左圖。

圖5右下與圖4-2右之人物形象、動態(tài)大致相同，芭蕉改為綠樹。

4、康熙綠地五彩花蝶紋開光飲中八仙圖瓶(圖6，藏地不詳，以下簡稱“綠地五彩瓶”)。此器為典型的天圓地方式，頸部繪古器皿，瓶身四面，每面繪梅花、月季、芙蓉、茶花等四季花卉及彩蝶，隙間點沙粒為地，復填淡綠，以襯托上下的開光，開光式樣有梅花形、葉片形、如意形、多邊形等。

圖6左上李白倚桌而坐，身稍前傾，醉眼朦朧，瞑然欲睡，一人跪于身旁，前面兩宦官，其中一人手捧圣旨，構思與五彩碗之太白形象相近。

圖6左下與圖2右圖相似。

圖6右上圖與內(nèi)容相同的其他三圖相似。

圖6右下與圖4-1右相似。

圖5、圖6是上世紀初國外出版的中國瓷器圖錄上的兩張圖片，現(xiàn)在無法看到這兩只器物更為清晰的圖片，但它們的造型和裝飾風格與同類的棒槌瓶比較，可以定為康熙五彩器的精品。

兩只碗上的“飲中八仙圖”以八個獨立的畫面分別表現(xiàn)杜甫詩意。與杜堇的畫相比，瓷畫強調(diào)器物的裝飾性。在構思上，采用了更多的形態(tài)表述性，即以具體的人物動態(tài)、景物直觀解釋詩中描寫的“情事”：如“賀知章”圖中騎在馬上被攙扶著的賀知章，馬前方的“井”；“李琎”圖中主人公手指前方的動作；“張旭”圖中只畫“草圣”脫帽露頂?shù)臅鴮懽藨B(tài)，醒目地描繪烏紗帽拋置地上(又填補了白紙底下的空白)，至于畫上的張旭與友人各拿著紙(或絹)的一端，紙(或絹)懸空著，這種不合常規(guī)的姿態(tài)如何書寫卻并不重要。圖中“太自尊”標志著“酒”，至于創(chuàng)制時代在此不作深究。

以上四器描繪同一題材，每個相同內(nèi)容的畫面構圖、人物形象、動態(tài)和配景大致相同。瓷畫匠師通過臨摹、借鑒、變通等手法，既保留了最初粉本中詩意畫特色，又兼顧到瓷器品種和造型上的特點，運用各種工藝手法創(chuàng)制出各類型的佳器。

(二)四只器物引發(fā)的思考

1、瓜棱形花口碗的造型與圖畫。“青花碗”、“斗彩碗”是特異的造型，其上的《飲中八仙圖》瓷畫與器型有密切的關系。一般“圓器”(碗類)都是按固定的碗模制作出一定的式樣和規(guī)格，如式樣分蓮子式、正德式、宮式等；一個式樣，從大到小的規(guī)格分頂、皮、二、小等。碗的制作工藝是先拉出粗坯，稍干套在模上印坯，輕輕拍按以定型，然后上陶車旋轉利坯，修削外壁使之圓整光潔，挖圈足而成。制作瓜棱形花口碗，先要根據(jù)器物造型線圖稿，按坯體燒成瓷收縮比例放大制成模。拉出粗坯，再套在模上印坯，退出模，修削外壁，使碗壁上薄下厚，橫剖面厚薄均勻，表面規(guī)整光潔，然后修削花口口沿。造型設計的意匠很明顯，碗的每個隆起的瓣形適合表現(xiàn)一個獨立的畫面，八面的八個獨立畫面集中于一器物，構成統(tǒng)一整體表現(xiàn)一個主題。一般陶瓷紋樣都適應于器型特征，但新穎的裝飾圖畫也萌發(fā)有創(chuàng)意的造型。《飲中八仙圖》塑造了醉仙的藝術形象，濃抹出浪漫主義的色彩，營造出超塵出世的意境，要配合如此圖畫佳作，經(jīng)過細致、周密的設計并制作成八面體瓜棱形花口碗，達到造型與裝飾協(xié)調(diào)統(tǒng)一，也在情理之中。因為康熙后期經(jīng)濟走向繁榮，官窯生產(chǎn)日趨輝煌，一個小小器物

的內(nèi)容與形式的特色也是一個時代的表征。

2、最初的粉本。四只器物之間，特別是兩只碗的造型與裝飾圖畫的人物造型幾近完全相同。且碗的造型為特異形，即專門制作成型。從工藝制作角度分析，兩者之間有摹仿和被摹仿的關系。不論是理解杜詩的文化修養(yǎng)、表現(xiàn)詩意畫的藝術功底，還是繪制的精湛程度等各方面，官窯造型和裝飾的設計者都比民窯更高更深。而且從以上幾個方面一一比照兩碗也都清晰地反映出來：“青花碗”人物造型和動態(tài)準確，用筆流暢、線條細膩圓勁。每個畫面上題詩的楷書也算工整，詩書畫的形式給人以文雅的美感。筆者曾多次摩挲“斗彩碗”，器物造型規(guī)整，釉色極白潤、瑩亮，青花料色尤為青翠靚麗，釉上的紅、黃、綠、紫等色亦明艷華麗，應是生產(chǎn)高檔陳設瓷的民窯之產(chǎn)品。但人物造型失準，用筆粗拙，線條呆滯，繪制不精，畫意欠佳。從以上幾方面可推測瓷畫圖稿原出于官窯的設計者，先繪制出“青花碗”，民窯作坊在官窯粉本的基礎上第二次制圖再繪制出“斗彩碗”。

3、“斗彩碗”的彩繪工藝。①“斗彩碗”的制圖。在設計圖畫稿時，先要構想圖畫的色彩整體效果，安排青花和釉上彩繪的具體部位。彩繪工藝分兩部分，先在坯體上青花彩繪，要預想坯體經(jīng)高溫燒成瓷以后的收縮比例，準確地留出釉上彩繪形象所占的空間。青花彩繪完畢，施釉，入窯燒成瓷，在瓷胎釉上彩繪五彩。斗彩中的釉上彩部分與五彩的制圖過稿相同。傳統(tǒng)五彩設計圖稿是在瓷胎上用淡墨水鉤勒圖畫的形象(或紋樣)，再進一步具體、準確、細致地定畫稿。連續(xù)性繪制同樣的圖畫，則在瓷胎上進行過稿，保存已確定的圖稿。②“斗彩碗”的表現(xiàn)形式。第一，青花彩繪獨立的形象或景物，如圖4-1右圖的左邊側面人物，除幞頭以外全部用青花鉤線、混水彩繪，圖4-3中圖老僧身穿的“海青”畫法亦同。第二，青花彩繪獨立形象中的某一部位，再在釉上用紅、綠、黃、紫等色料描繪青花未完成的部分，釉下、釉上兩類色料，“拼斗”完成一個獨立的形象，如圖4-1右圖的正面兩人和右邊側面的一人，三人的袍領和腰帶用青花料鉤線填色，然后再用黑料和紅料鉤線分別填古大綠、礬紅和古苦綠，都用了釉下、釉上色料“斗”彩拼湊而成完整的服飾。第三，青花線鉤勒形象或景物的輪廓或某一部位的輪廓，再在瓷胎釉面上“填入”釉上色料，彩繪完成一個獨立的形象或形象的一個局部。如圖4-1右圖的四根欄桿有八條輪廓線，用青花料畫最上和最下的兩條，以框定欄桿的斜度和高度。圖4-1左圖舉杯童子的褲子也是青花料鉤輪廓，釉上填黃料。以上是集中在斗彩碗上的幾種表現(xiàn)手法。③斗彩的含義。很多人以為斗彩是爭妍斗麗的意思，照字面解釋得很有靈氣，但不符合“斗彩”的本義。“斗彩”的“斗”是景德鎮(zhèn)方言，“拼接”、“拼合”之意。《現(xiàn)代漢語詞典》“斗”一詞也有“往一塊兒湊，湊在一塊兒”的含義。用青花料作為一種色彩(藍)在釉下描繪圖畫(或紋樣)的一部分，再由釉上的其他色料(紅、黃、綠、紫等)描繪圖畫(或紋樣)的另一些部分，“拼斗”起來成為完整的裝飾圖畫(或紋樣)，由兩種彩繪工藝拼斗完成產(chǎn)生了一個新品種，清代《南窯筆記》作者就直接以這種新工藝命名這個新品種為“斗彩”。

4、從“斗彩碗”到“五彩瓶”和“綠地五彩瓶”。從裝飾的觀念出發(fā)，裝飾畫要通過工藝制作來表現(xiàn)其藝術魅力。龐薰栗指出：“裝飾畫為了要滿足各種各樣需要，要服從各種各樣條件，要克服各種各樣限制，它就必然需要不斷創(chuàng)造各種各樣表現(xiàn)形式、表現(xiàn)方法和表現(xiàn)手法”(《中國歷代裝飾畫研究》)。《飲中八仙圖》配合器物的造型特征，每幅畫的構圖講究均衡、疏密勻稱，線條細膩(指青花部分)，以鉤勒紋樣的用筆表現(xiàn)繪畫中的形象。填色平勻，沒有濃淡、深淺變化。因為釉上料色的條件限制，只有幾種色料，不可能表現(xiàn)真實景物的色彩與層次。在斗彩、五彩瓷上每個輪廓內(nèi)都均勻平填色塊，色塊之間產(chǎn)生色彩強烈明快的對比，使畫面具有更濃郁的裝飾性。如“賀知章”圖中，賀的綠袍、藍袍帶、烏紗帽、黃馬、紅鞍；“崔宗之”圖中，崔的紫袍，童子的黃衣、綠褲，紅太陽，紅云彩。釉上彩繪缺少藍料的時期，青花原本是替代藍色料的表現(xiàn)形式，卻成為一種裝飾工藝，形成“斗彩”新品種。創(chuàng)研出藍料以后，康熙、雍正、乾隆三朝仍然有以青花替代藍料的“斗彩”，這一新品種也流傳下來。“五彩瓶”、“綠地五彩瓶”的綠地開光，在裝飾上起映襯效果，主體圖畫是釉上彩繪的五彩，工藝比斗彩簡便(斗彩要兩次制圖、過稿，注意釉下、釉上彩繪的協(xié)調(diào)性等)。雖然康熙五彩中藍料偏紫灰色，不及其他諸色料晶亮鮮艷，從效果看稍遜色些，但五彩仍成為一個時代的主流品種，而斗彩的裝飾形式、手法也發(fā)生了大變化(關于斗彩、五彩擬專文討論)。瓷畫裝飾總是跟隨時代步伐，在不斷研制材料、改良工藝制作的過程中不斷創(chuàng)新發(fā)展。

(責編：雨 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