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潮流男人,無論是有實力還是有小錢的,都在想方設法緊追最新時尚,擁有頂級名牌,把自己打扮包裝得與眾不同。那些最先登陸的名牌如雷達、金利來、皮爾卡丹,因為曾經是暴發戶們的招牌,在今天遭到白領們的唾棄。新一代白領倡導新消費主義,極端者則更有新新消費主義。那么,這些炫人耳目的主人究竟是些什么貨色呢?
精致是一種病
名牌是一劑令人興奮迷幻的毒品,愛上它,就難以戒掉;愛上它,就會愈陷愈深。許多人,從都彭(S.T.Dupont)火機那一聲清脆的不同凡響的聲音開始,進而關心都彭的其它產品、都彭的品牌、歷史,逐漸演變為對其它名牌的熱衷。
身為某洋酒公司中國部代理人的上海鄔先生,就是這樣感染名牌病的。他出身一個破落貴族的老家,祖父解放前曾供職某外國電器公司,由此家中擁有不少西洋小東西,手表、火機、銀制餐具,甚至外國畫報都在鄔先生幼小的心靈中埋下名牌隱患,從而培養了他對精致奢華用品的天然癡迷。90年代出國留學,從北美到歐洲、從洗碗打工到打工皇帝,不僅僅是為賺錢,更使他深埋心底的名牌癡迷癥得到宣泄滿足。在鄔先生古北新區的豪華居所里,一個碩大的酒柜里面,香檳、紅酒、白酒、干邑香氣襲人,而那些晶瑩璀璨的酒具更是美輪美奐。鄔先生為我倒一杯餐前酒,在吐司上為我抹上鵝肝醬,然后慢慢和我聊。
他知道我喜歡服飾名牌。我們談起市面上很多的Louis Vuitton (路易·威登)包,他馬上拿出一只最新款雙肩包。“LV因太過著名而成為被仿冒最多的品牌,但仿冒者無法仿冒的是LV的嚴謹。LV著名的Monogram面料是以LV標志做底花,這個標志看似散布在箱包上,實際上箱包前后左右出現的LV標志都是嚴格對稱的。”他滔滔不絕,又為我介紹Hermes(愛馬仕),“Hermes也是一個頂級奢侈名牌,各類產品工藝超過30道以上。”鄔先生興奮地走進浴室,拿出一塊Hermes紅色浴巾。“你看,這塊一平米的浴巾表面看并不起眼,可是,它要用兩公斤的染料染透,這樣在陽光及海水的損害下才不會褪色。”
不等晚飯開始,在我面前的茶幾上,鄔先生已經為我如數家珍了他的時裝、珠寶、皮具、餐具、酒具甚至煙灰缸等等。我一方面驚嘆他的用心與財力,另一方面也感嘆他這種近乎于病態的癡迷。
像鄔先生這類人細究之下也有區別。鄔對名牌的熱衷傾向于經典精致風格,比如,他心目中的名牌是Chanel(香奈兒)、Christian Dior(迪奧)、YSL(圣羅蘭)、Hermes、LV、Cartier(卡地亞)。這些名牌千錘百煉,不容置疑。而另一類名牌愛好者卻追蹤那些走年輕前衛路線的頂級名牌。
在武漢一家高級百貨供職的寧先生說:“老名牌雖然精致奢華,但充滿腐朽氣息。拿服裝名牌來說,我喜歡Hugo Boss(雨果波士)、Zegna(杰尼亞),而不喜歡Dunhill(登喜路)、GH(吉梵克斯);同樣,我愛的女人最好她穿Prada(普拉達),而不是Chanel。”
寧先生的收入有大半也耗在名牌里了。他尤其重視包裝打扮的品質。一般人不在乎的內衣,在他看來重要無比。三槍、宜而爽廣告鋪天蓋地,可他看都不看。“最起碼要HOM、Byford,時髦一下可考慮Versace(范思哲)牌子內衣。”
真名牌,假名牌?
新消費主義的基礎是荷包飽滿,隨心所欲,然而大多數人不會有這種狀態,即使是白領,要達到這等消費境界也是勉為其難的。
在上海,有一部分白領就是通過花小錢巧妙搭配體現名牌包裝身價的。齊先生是一典型個案。
齊先生曾是某時尚媒體的記者,因為職業關系,他接觸了不少名牌公司產品。當許多人還在穿Fun牛仔褲時,他已經在玩Boy London手表、打火機了。
前幾年,商用房地產普遍不景氣,紛紛試圖開拓新領域。齊眼光銳利身手敏捷,去一家集團公司承包租建商業管理咨詢公司。其噱頭就是為那些沒有出路的商用物業做市場調查,定位包裝、招商管理。第一個案子為北區一家中型商場定位包裝成功,從此聲名遠揚。
賺了小錢的齊買了一輛普及型桑塔納,為何不選2000型?他的理由是2000型不高不低,不倫不類,普及型最實惠。由此可見他對品牌的精明。
齊的生活緊張充實,又瀟灑自在,本地最時髦的美食娛樂場所,他和他周圍的男女都會捷足先登。錢柜、淮河路早已膩了,Hard Rock、印度孟買餐廳、馬龍酒吧,他們是常客。最近許多人蜂擁而至小南園吃上海家常菜,而齊卻不軋鬧猛,他還是喜歡夜上海西郊餐廳,據說那里不僅菜好吃,還有情調。
當然,齊對服飾品牌,以及行情的熟稔,也是他周圍朋友云集的原因。齊有一個絕頂出色3000元穿頂級名牌的消費方案。花3000元,可以擁有BOSS西裝,GUCCI(古琦)竹節包或LV手提包、Prada皮鞋以及Burberrys(巴寶莉)襯衣等等全身從里到外的名牌。若要休閑風格包裝,同樣3000元,可以穿Nautica(諾蒂卡)、DG(杜嘉班納)、Guess(古依斯)、Polo的T恤、牛仔、磨砂皮鞋等。
其中奧妙即是:3000元=真名牌+假名牌。也就是全身重要部件為真名牌,而其余則為假名牌。
假名牌如今遍布大街小巷,但其中也有良莠之分。優秀的假名牌不僅可以假亂真,甚至超越真名牌,比如范思哲牛仔褲。
齊的本事就在于他有辨別的眼光和購置的路徑。他知道廣州以南70公里可以30元拿到VersaceT恤,Lacoste(鱷魚)上海公司員工也搶購假Lacoste。這種真假名牌組合搭配感染了許多白領,特別是3000元左右收入的白領。于是,在陜西南路、淮海路周邊小馬路那些賣假名牌的小店,人流不絕,生意興隆。
像齊這樣的人不是什么刻板的名牌愛好者,他們僅僅是享受時尚潮流的弄潮兒。在他看來,花大錢于瞬息萬變的時尚中最不值得。“GUCCI的竹節包多么丑陋難看,買一個真品,明年不流行了誰都不敢背出來。今年,西裝流行三粒扣、四粒扣,你前兩年的名牌兩粒扣只能壓箱底。”他說得振振有詞。
有可能的話,齊說要辦一家消費咨詢公司。
穿定制西服的男人
在國外,量體裁衣度身定做一直是達官貴人、社會精英的專利;普通人一般穿成衣,稍稍有錢則會穿名牌成衣。但在國內,情形卻剛好相反,有錢階層都以名牌、成衣為榮,一套Dunhill西裝開價一萬多,仍然有人光顧;而定制服裝大多數都由弄堂裁縫鋪所為,踏進去的要么是身形特別,要么是貪圖便宜。
但隨著社會結構收入水平的變化以及服裝觀念的成熟,海外定制西服店開到上海、北京、西安、廣州等大城市,并開始有顧客光顧,而且是一些層次頗高的顧客。
尤其令人矚目的是其中有一些年輕顧客。
葛先生是重慶一家金融機構的投資部經理,年方30,已是名牌周身,豐田轎車代步了。葛除了對財務報表感興趣,對時尚也頗有見地。這從他去年夏天去KATANO西服店定制西服就可見證。
葛并不熟悉紡織業,但他知道Zegna在中國開出幾家店,還知道Crruti (切瑞蒂)這兩年在走下坡路。
在葛看來,成衣只合衣架,定制西服才合體形;穿成衣是穿品牌,穿定制西服才是真正穿品質。葛以及他的同類已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時尚名牌愛好者,而是對時尚品味有獨到的理解,這樣的人,才能真得時尚三昧。
遇上這樣的顧客,店主是沒資格當老師的。那天,葛一下子定做了四套西服,還選好輔料和紐扣,然后,開著豐田車悄悄離開。
同樣在金融業供職的曹先生也是一個定制西服的愛好者。他們的穿著以及生活方式可能都是低調的,但絕對是有品質的。
那天,去曹先生家中做客,他和我談音樂,談他收集到的各種莫扎特唱片,相當入迷。但他不是發燒友,也沒有發燒音響、爆棚天碟。他只是找自己喜歡聽的去買來聽,從不為潮流所動。
“商業社會里商品、藝術,甚至思想,都可能很商業。所以,既要做時尚參與者,又要有所間離,保持一份理性和清醒。”曹先生似乎在為我的文章作結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