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一進胡家村
李成華一邊開車,一邊試探著問:“王玉祥,你到底是想干什么?那個破鐵盒子也不像是古董,倒像是現代的東西,值不了幾個錢。”
王玉祥面沉似水,一手拿著那個鐵盒子,另一只手緊緊地握著獵槍,一語不發。
李成華的出租車駛出了曲折的山路,剛上公路。一輛桑塔納轎車迎面急馳過來,到了他們前面不遠處,來了個急轉彎,橫在他們的車前,李成華急忙來個急剎車,車頭險些撞在那輛桑塔納上。
“誰他媽這么開車啊!”王玉祥從車窗伸出腦袋,剛想開罵。只見從對面的那輛車里下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那個小胡子,原來他們早已尾隨而來,在這里候著王玉祥他們呢!王玉祥嚇得面如土色,結結巴巴地喊道:“快,快開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讓李成華吃驚不小,王玉祥的喊聲提醒了他。他把車猛地向后一倒,然后調轉車頭,車身貼著那幾個人的身子滑了過去,在原路上狂奔起來。那幾個人也鉆進了車,緊緊地咬在其后。
李成華這輛破夏利車,哪跑得過人家那輛桑塔納轎車,很快就要被追上。這時,王玉祥已經緩過神來,他看了一眼驚慌失措的李成華,說:“你小子還遲愣個啥,快上山間土路,在公路上我們是甩不掉他們的。”李成華趕緊把車子駛出公路,進入曲折的山路。此時,天已經的全黑下來,這里的山路崎嶇不平不說,有的地方一面還是深不見底懸崖,桑塔納轎車的優勢,在這里毫無用武之地。而李成華對這里的地形很熟,三拐兩拐地就把那輛車給甩掉了。王玉祥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驚魂未定的李成華,顫聲問:“我們去哪兒?”
王玉祥沒有言聲。
李成華大致辨別了一下方向,這里離自己的老家僅有幾里路了,就說:“要不,去我家躲藏一夜?”
王玉祥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行,不行,你們家離老虎坳太近了,很容易被他們找到,太危險,太危險了。”李成華茫然地看著王玉祥:“那你說去哪兒?”王玉祥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眼睛轉了轉,說:“往東開。”
“往東開,去哪兒?”李成華一時弄不明白王玉祥的真實意圖,大惑不解地看著他。
王玉祥嘿嘿一笑說:“去我家,他們萬萬也想不到,我們會舍近求遠,跑到一百里外的我家去。”
李成華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他不得不佩服,王玉祥真有一股子鬼機靈勁兒。就開動了車子,直奔王玉祥老家,胡家村。
他們倆來到胡家村, 已經是午夜時分了。王玉祥敲開門,王老太開門一看,是王玉祥,驚訝地問:“孩子,你們怎么這么晚才回來?”王玉祥敷衍著說:“我們的車在半路上壞了,修理了很長時間,才修好。”王老太嘮叨了一句:“沒啥急事,就坐班車回來得了,干嗎,還要打出租車,多貴啊。”李成華急忙上前解釋說:“大娘,不是打的出租車,我是玉祥的朋友,順路給他送回來的。”王老太感激地看了李成華一眼:“麻煩你了,大侄子,快到屋里暖和暖和。”王玉祥的家很簡陋,甚至于有些寒酸。李成華不明白,王玉祥在外面賺那么多錢,怎么不接濟接濟家里。
王玉祥向屋里看看問:“我爸的身體好些了嗎?”王老太木然地搖搖頭:“還是那個樣子,拿藥頂著唄。”東屋的床上躺著一個面色煞白的老人,王玉祥過去握著他的手:“爸爸,你放心吧,你的病一定會好的,我會有很多錢給你治病的。”老人嘆了口氣:“我的病我自己知道,也就是三天兩早晨的活頭了。你也該為自己想想了,也該娶個媳婦,這些年來都是我拖累了你。”說完流出幾滴混濁的淚。
沒想到王玉祥的家境竟然是這樣,此刻,李成華對王玉祥那為了錢不顧一切的舉動,倒是理解幾分了,為了父親,兒子舍身涉險,也著實讓人同情啊。
李成華吃完王老太端上的香噴噴的面條后,就躺在王玉祥家西屋的炕頭上,想好好睡上一覺,可是,這兩天發生的事,依然讓他心有余悸,難以入眠。不過他實在是有些累了,雞叫快兩遍的時候,不知不覺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朦朧中,李成華突然聽到“咚”的一聲,接著感到頭被人撞了一下。他睜開眼睛一看,一個蒙面人站在他面前,再看王玉祥早已被打倒了。那個蒙面人手里拿著一根鐵棍,一腳踩住李成華說:“說,那個東西在哪里。”李成華哆嗦著指了指王玉祥,那蒙面人很快從王玉祥的身上翻出鐵盒子,剛要走。王玉祥猛地從后面撲上去,抱住那個蒙面人的雙臂,那個蒙面人雙臂用力一撐,左一擰右一擰,就把王玉祥甩得東倒西歪。很明顯王玉祥不是那個蒙面人的對手,沒有幾下子,那個蒙面人就用一只胳膊勒住王玉祥的脖子,另一只手緊握著鐵棍,在王玉祥的腦門上晃了晃,甕聲甕氣地對李成華說:“讓開,要不,我就敲死他。”李成華只好讓開一條路,那個蒙面人挾持著王玉祥逃之夭夭。
此時,天已經是拂曉,李成華三步并做兩步地跑到外面一看,薄薄晨霧籠罩下的小山村,寂靜而祥和,空曠的山野里,哪里還有他們倆的影子。李成華馬上鉆進自己那輛出租車,顧不上山路的崎嶇不平,開著車,呼嘯著,直奔附近地區的派出所。
六、二進胡家村
所長聽到報案后,立刻隨李成華趕到王玉祥家。王玉祥家里靜悄悄的,不像發生過什么事。所長問王老太,這里發生了什么事,她的兒子是不是被人給劫持了。王老太搖搖頭:“我兒子沒有被別人劫持啊,他是今天早上吃過早飯才走的。”
李成華說什么也沒有料到,王老太會這樣說,他過去一把扯住王老太的衣服,質問道,“大娘,今天凌晨,西屋發生的事你一點兒也不知道?”王老太不敢正眼看李成華,說:“沒,沒發生什么事啊。”
“你!”李成華從王老太慌亂神態中感覺得出,她肯定在說謊,可是李成華不明白,她為什么要說謊。看到既無人證又無物證,所長也只好作罷。
李成華悻悻地開著車往城里返,覺得這事真是太蹊蹺了,他們住的西屋與王老太住的東屋只隔著兩道門,西屋發生那么大的響動,她們怎么會不知道?莫非老太太受到什么威脅了?有這種可能,這個鄉下老太太沒有見過什么世面,經不住嚇唬。自己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不管啊!如果自己這樣一走了事,那怎么對得起王玉祥啊。
不行,李成華又調轉車頭,開回了胡家村。胡家村依然很寧靜,村民們都按部就班地忙碌著,只有幾個未成年孩子湊過來,圍住李成華的車看熱鬧。李成華進了王家小院,敲了兩下門,沒有什么動靜,他蹺起腳往院里看了看,院里什么人也沒有。他喊了一聲:“王大娘,我是王玉祥的朋友,有事找你!”屋里王玉祥的老父親吭了一聲:“孩子他媽下地去了,有什么事你就說吧。”李成華翻墻進了院,來到王老爹住的東屋。王老爹欠了欠身說:“你就隨便坐吧,你看我這樣子,也沒法招待你。”李成華說:“不必客氣,大爺,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你真的一點兒也不知道?我眼睜睜看著王玉祥被人弄走的。”王老爹看了一會兒李成華:“小伙子,你心眼真好,我替玉祥謝謝你了。”停了一會又說,“他真的沒事。”李成華抓住老人青筋暴露的手,搖晃說,“那幫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的,不會信守諾言的。”老人搖搖頭就不再言語了。李成華沒法,只好走出來,上了車,往城里開。
七、市長的“恩賜”
李成華回到城里,越想這次老虎坳之行越覺得后怕,他實在不愿意再跟那些人摻和了,可是又擔心那些人找自己麻煩。怎么辦?后來一想,干脆,惹不起還躲不起,不干出租這行了,反正這行也沒有多大發展前途。他到了公司,準備退了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李成華一進出租車公司的大門,就發現情形有些大不對頭。在公司里,他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平時自己到公司里來,那些頭頭們很少有人用正眼看他。可是,這次他們的表現卻大不相同,很多人老遠就同他打招呼。他走過后,他們還在背后悄悄議論。從前那個趾高氣揚的公司老板,這回也親自迎出來,說:“小李啊,你可回來了,我們正在四處找你。”
李成華有點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了,疑慮重重地問:“你找我,有什么事嗎?”老板輕輕地撫著李成華的肩,和顏悅色地說:“小李,不,現在我們應該叫李副隊長了。”李成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看個怪物一樣看著老板。老板卻“嘿嘿”一笑,清了清嗓子,鄭重宣布:“從今天起,你,李成華就是本公司的副隊長,負責車輛的調配,月工資兩千。”李成華狠狠地掐了掐自己大腿上的肉,感覺到還疼,自己不是在做夢。
老板看到李成華沉默不語,就討好地說:“小李啊,祝賀你,快去辦結交手續吧。”李成華死死地盯著老板,一字一板地問:“說,為什么要升我的職,說不出個理由,我是絕對不會接受的。”老板露出一臉的無奈:“我答應過人家,不能說。”李成華毅然地轉過身,掏出車證,扔給老板:“那好,我正不想干了,今天就是來辭職的。”老板趕緊拉住李成華,哀求道:“小李啊,你可不能這樣啊,否則,我就沒法交代啊。”李成華步步緊逼:“那你說,究竟是誰在背后搗鬼?”老板沒辦法,提起筆寫了個地址,交給李成華說:“人家說了,有事可以到這里去找他。”李成華瞟了一眼字條,上面寫著“花都別墅12號”。李成華心里一驚,那里可是本市的高檔別墅區啊,住的都是有錢人。
第二天,李成華直奔花都別墅12號。他要弄明白,幫他的這個神秘人物究竟是誰。李成華摁了一下門鈴,一個小保姆開了門。李成華報上自己的名字,小保姆便把他領進一個雅致的小院。顯然這家主人對他的到來早有準備。小院里,兩棵榕樹并排而生,假山噴泉應有盡有,真可謂是繁華都市里的一塊世外桃源。
進了屋,李成華看到一個胖乎乎的老頭正在悠閑地品著茶。小保姆低頭哈腰地走過去,輕聲說:“金市長,人來了。”
他就是金成之!只見金成之頭不抬眼不睜地“嗯”了一聲,小保姆悄然退下去。
金成之抬起了眼皮,反復打量了李成華一陣子,眉開眼笑地走過來,拍了拍李成華的肩膀,又親自給他倒上一杯水,說:“小李啊,你來城里打工,怎么不跟我打聲招呼,讓你受委屈了。”李成華忐忑不安地看著這個肥得跟豬一樣的老家伙,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金成之看到李成華滿心狐疑的樣子,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接著又說:“你是青縣老虎坳村李老栓的兒子吧?”李成華不禁暗暗大吃一驚,他對自己的情況居然了如指掌,當下有些木然地點了點頭。
金成之長嘆一聲,“這個老李頭啊,兒子在城里工作,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他啊,還是那個倔脾氣。”李成華聽金成之的話,好像他跟父親挺熟的,自己怎么從來沒聽父親提起過他?李成華試探著問:“你認識我爸爸?”金成之臉上掠過一絲苦澀:“豈止認識,他是我們家的恩人哪!”
“恩人!”這下子更讓李成華陷入云山霧罩里了。
金成之頓了頓,講出了一段辛酸的往事。
二十三年前的一天夜里,金成之突然被一伙戴著紅袖章的人帶走了。事后得知,金成之有一個在國外的姐姐來了一封信。這封信被紅衛兵中別有用心的人查獲了,給他扣上了一個里通外國的罪名,當成賣國特務給逮捕了。這對于結婚不久的金成之夫婦來說,真可謂是禍從天降。后來,雖然查無實據,但是像他這樣有“污點”的人,也是重點防范對象,金成之夫婦很快就被注銷了城市戶口,下放到塞北的青縣老虎坳村。
金成之的妻子下放后的兩個月產下一個男孩。塞外的早春依然寒風料峭,母子倆瑟縮在茅草屋里,沒有人送一斤雞蛋,半斤紅糖。由于缺乏營養,奶水不足,兒子整天哭鬧不停,母子哭成了淚人。金成之也無計可施。
離她們不遠,住著李老栓兩口子,他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毅然地把金成之三口接到了自己的家里,并騰出最溫暖的炕頭來讓她們睡。當時,李老栓的老婆也有一個三個月大的男孩,由于金成之妻子的奶水少,李老栓的老婆就經常用自己的奶水接濟他們的兒子。在李老栓的老婆精心照顧下,他們的兒子長得很健康,也很招人喜歡。
那時,生產隊正在修大壩,金成之每天都要出工。有一天,隊長的兒子邀他在外面喝酒,他喝醉了之后,就睡在別人家。隊長的兒子便悄悄地潛入金成之家,想來個“偷梁換柱”,嘗嘗城里女人的味。當金成之的妻子發現時,他已經上炕了,妻子雖然盡力反抗,但還是被他強暴了。
酒醒后的金成之回到家時,一切都晚了。憤怒的金成之抄起斧頭,向隊長的兒子的頭部打了過去,那小子當場就昏了過去。當時以為他被打死了,為了活命,金成之夫婦連夜出逃,把兒子托付給了李老栓兩口子。
沒想到那個隊長兒子的命真大,居然沒有死。“主犯”已逃走了,再說隊長兒子干的又不是啥光彩事,這事就不了了之了。可是禍不單行,一年后,金成之的兒子得了肺病,那年月,農村缺醫少藥,李老栓夫婦雖然盡全力搶救,但也沒有挽留住孩子的生命。后來,政治氣候有些變化,他們才得以回城。
最后,金成之又嘆氣說:“你爸爸就是那種倔人,我后來找過他幾次,想幫幫他,他死活也不肯接受。說什么沒有帶好我們的兒子,已經對不起我們,不能再麻煩我們了。可這怎么能怪他啊!”
李成華像在聽天書一樣,聽著金成之的回憶,他對金成之說的將信將疑,父親可從來也沒有向自己說起過此事,可看金成之的樣子又不像在說謊。如果不是從骨子里對當官的沒有什么好印象,李成華倒是覺得,金成之對自己來說不像是一個位高權重的市長,而更像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
李成華仍然有些疑惑地問:“金市長,你早不幫我,晚不幫我,怎么偏偏在這個時候幫我啊?” 金成之苦笑了一下,深邃的目光中透出一種悲哀,說:“我也是剛剛知道你在城里的。”繼而又語重心長地補充道,“小李啊,在出租車公司里,好好干好你的本職工作,多賺點錢,孝敬孝敬你爸爸。別的事,千萬別多管,這個社會很復雜,有些事并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簡單。” 李成華低下了頭,金成之的話不能說沒有道理。
李成華離開時,金成之拍著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以后有什么困難盡管到這里來找我。看在我與你父親交情的分上,如果你想幫你金叔一把,那你金叔我決不會虧待你的。”
八、丑女人現身
從金成之的別墅出來后,李成華猶豫不決起來,是去還是留?
這時,李成華的手機嘟嘟地響起來,李成華打開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竟然是田麗麗。“李大哥,這些天來,我一直在找你,可是始終找不到。今天,我到你們出租車公司才打聽到。”李成華奇怪地問,“你找我干啥?”田麗麗說:“李大哥,你幫了我那么大的忙,今晚,我想在夢園茶樓,請你喝杯茶以示感謝。”李成華哼了一聲,說:“不必了。”心想你給我帶來的麻煩還少嗎?誰知道你們又在搞什么明堂。田麗麗態度懇切地說:“大哥,我是真心想謝謝你啊!”李成華諷刺地說:“謝謝我?那就不用了,只要你不讓我再次死里逃生就行了。”田麗麗驚訝地問:“怎么,有人想算計你?”李成華冷笑道:“你別裝了,你們想要的東西真的不在我手上,求求你放過我吧!”田麗麗在電話那邊著急地說:“大哥,你聽我說,你所說的事我真的一點兒也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惹了他們,那就壞了,你還回城干啥?就憑你,你能逃出他們的手心嗎?我敢肯定,你早已在他們監視之中了。”李成華拿手機的手顫抖了一下,此刻他也意識到,自己這趟城里之行,確實有些冒險。他的神經頓時收緊,聲音有點發顫地說:“那你們想怎么辦?”田麗麗有些生氣了:“不是我怎么辦,而是他們怎么辦你。大哥,你是個好心人,我真不愿意袖手旁觀啊,你就相信我一次好嗎?”李成華半信半疑地問:“你想怎么幫我?”田麗麗想了一會兒,說:“你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到花星歌藝廳的4號座,在那里等我的短信。我提前趕到那里,替你觀察你周圍的情況,看看有誰在跟蹤你。到那時,我們再想法把他們甩掉。”李成華感到渾身陣陣地發毛,看看窗外,每一個人都像是那些兇惡的打手。掛斷手機,李成華猶豫不決起來,相信不相信田麗麗呢?相信她,萬一她跟小胡子是一伙的,那自己可就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了;不相信田麗麗,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自己就更遭殃了。李成華在自己的小屋里,反反復復地轉了一圈又一圈。就在李成華舉棋不定的時候,他的手機又嘟嘟地響起來,李成華看了一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接還是不接?他把大拇指移到接聽鍵上,又移下來,再移上去,又再次移開。手機一直頑固地響著,最后他一狠心,還是接了。電話還是田麗麗打來的,田麗麗有些著急地說:“大哥,你怎么還沒有來啊?請相信我好嗎,我對你真的沒有惡意。要是我想害你,還繞這么大圈子干什么?”李成華掛了電話,把心一橫,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然后,大踏步地走出家門。
李成華提心吊膽地來到花星歌藝廳。
來花星歌藝廳消遣的人真不少,大廳里幾乎座無虛席。有幾個不男不女的歌手在臺上聲嘶力竭地唱著,愛呀恨呀的。李成華哪有心思管這些,他找到4號座,那里面果然沒有人。服務小姐走過來,皮笑肉不笑地問:“先生喝些什么?”李成華沒好氣地擺擺手:“不要,不要,什么都不要。”氣得服務小姐撇撇嘴,轉身走了。這種地方李成華還是頭一次來,感到什么都不自在,更重要的是,他覺得周圍那些把頭發染得花花花綠綠的人,都不像是好人。
李成華等啊等啊,簡直是度秒如年。周圍都是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的情侶,唯獨李成華是孤單單的一個人。他時不時地用目光四處搜尋著田麗麗的影子,可是全場根本沒有田麗麗的身影,就連長得跟她相仿的也沒有。李成華如坐針氈,反反復復地看著手機,可手機也好像是死了一樣沉寂,短信遲遲不來。過了一會,歌藝廳里的音樂驟然發生了變化,一個小姐走過來說:“先生,假面舞會就要開始了,你要一副面具嗎?”李成華哪有這份心情,搖搖頭:“不,不要。”正在這時,李成華的手機響了,他低頭一看,上面出現一行字:馬上買下它。李成華抽出一張鈔票,扔給那個小姐,說了聲“不用找了”,然后接過了面具。
不一會兒,燈光暗淡下來,接著響起了舒緩的舞曲。歌藝廳里的人們紛紛離座,走入舞池。這時一個戴大灰狼面具的人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說:“來,我們跳個舞吧。”李成華想拒絕,那個人輕聲說:“我是田麗麗,快跟我進入舞池。”李成華帶著滿心的狐疑,戴上面具,跟著田麗麗轉入舞池。此時燈光變得更暗了,轉著轉著,田麗麗猛地拉了他一把,他們悄悄地從側門溜了出去,很快上了一輛轎車,迅速離開了歌藝樓。
車子七拐八拐,拐進了一片別墅區。進了其中的一棟別墅,田麗麗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把那些尾巴甩掉了。”然后到冰箱里取出一瓶可樂扔給李成華,“喝吧。”李成華疑惑地看著她,不敢啟開。田麗麗笑了笑:“別怕,里面沒有毒,你應該相信我。”李成華這才打開可樂,喝了一小口。田麗麗又問, “你說有人要害你?”李成華點點頭,便把自己的遭遇說了。聽完后,田麗麗陷入沉思之中。過了好半天,她才自言自語道:“小胡子究竟是誰派出去的?那個神秘的人又是誰呢?”李成華張口就說:“肯定跟小胡子是一伙的,也許他們一直在跟著我們,只是我們沒有發現罷了。”
田麗麗搖搖頭:“恐怕沒有那么簡單。”李成華也沒有了頭緒。這時,田麗麗的手機響起了“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的鈴聲,田麗麗看了一眼號碼,眼里掠過一絲驚喜,馬上接聽了電話:“嗯,是我。”說著瞟了李成華一眼,站起身走了出去。過了很長時間,田麗麗才腳步沉重地從外面走進來,她的臉色更加陰郁,李成華關切地問:“有什么事嗎?”田麗麗極力掩飾著內心的不安,佯裝出沒事的樣子,說:“沒什么,一個老朋友。”
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李成華的心頭,他覺得此地也并非安全之所,不能久留,便說:“這里面的事太復雜了,我不想再扯進去了,明天你就送我出城好嗎?算我求你了。”田麗麗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今天晚上,你就在這休息一夜吧。”
田麗麗走后,李成華哪能睡得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折騰。半夜時分,院外傳來汽車的響動,接著是開門的聲音。李成華的心一下子又提起來,他趕緊翻身起床,來到門邊,側耳細聽,是田麗麗走出去的聲音。李成華又急忙走到窗前,借著淡淡的月光,他隱約地看到,來的是一個男人。他倆在院子里似乎在爭論什么。過一會兒,那個男人一甩手走了,田麗麗呆呆地在那里站了半天,然后 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臉,輕聲地哭起來。
李成華輕輕地走了出去,問道:“怎么了?”田麗麗轉過身,驚訝地問:“你,你怎么醒了?”李成華笑了笑:“我一直都沒睡。”然后轉開了話題,“都這么大人了,怎么還跟小孩子似的,說哭就哭呢?”田麗麗含著淚說:“王秋可一聽說我把你救來了,就對我大發雷霆,說我不該從中瞎攪亂,讓我把你交出去,可我怎么能忍心啊。”
李成華警覺地問:“王秋可?”田麗麗這才抹了一下淚水,說出事情的原委。
原來,田麗麗大學畢業后,應聘到了綠緣公司,由于她業績突出,很快引起了田村正二注意,并提升為總裁助理。田村正二是個有名的中國通,他為了了拿到老虎坳那塊土地的經營開發權,利用金成之貪婪的本性,通過大肆行賄的手段,一路上闖開了紅燈。而就在此時,田麗麗意外地見到了她大學時的同學王秋可。兩個人很快就墜入愛河。而此時的王秋可也是事業有成,他做了金成之的貼身秘書。
隨著與王秋可接觸的加深,田麗麗驚恐地發現,在外人看來,王秋可官運亨通,年少得志,而實際上他卻被深深的恐懼包圍著。金成之通過王秋可大肆收取田村正二的賄賂,看似是對王秋可的信任,實則別有用心。萬一出了事,金成之矢口否認,王秋可就是他的替罪羊。為了自己心愛的人,田麗麗冒險盜取了田村正二受賄的資料,準備交給王秋可,以防萬一。
聽到這里,李成華忍不住問:“那些資料就在那個U盤里?”田麗麗點點頭。李成華疑惑地問,“我覺得你那天的情緒好像是有些不對頭啊?”田麗麗苦笑了一下:“都怪我太多心了。就在我準備把那個U盤交給王秋可時,正好碰上他與歌廳里的小姐纏綿。我冒險為他偷資料,他卻對我忘恩負義。一氣之下,我想出來散散心,正好遇上你。后來才知道,他也是出于應酬,其實他心里是真心愛我的。”說著說著,田麗麗的臉上掠過一陣甜蜜之色。
李成華暗暗地撇撇嘴,心里說,這樣的丑女人還挺自作多情的。他又問:“王秋可是怎么知道我在你這里的?”
田麗麗解釋說:“剛才那個電話就是他打來的,我本來不想告訴他,可是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他是我唯一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就跟他說了。他怎么變得這么無情了呢?”
李成華很過意不去地說:“對不起,因為我影響了你們的關系,明天一早我就走。”田麗麗擔心地說:“你可要小心啊。”李成華感激地點點頭。
[未完待續]
下期預告:
李成華離開了江中市這個是非之地,他要去哪里,真能擺脫這沒完沒了地糾纏嗎?連田麗麗也不知道小胡子是誰派來的,在他的背后還有多少陰謀?金成之和這件事又有什么瓜葛?王玉祥的下落呢?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期故事連載:《最后的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