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染成的綠色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真實的離奇真實的荒誕，可又真實的不由你不信不由你不傳播……

事情發生在四十年前的陜南寧陜縣城，當時，城里正在搞文化大革命，紅衛兵小將們在批斗所謂走資派之余，對一些文物古廟也開始打、砸、搶。一天，一群紅衛兵跑到了離城數百米的城隍廟里來了，其實廟里的經書文物佛像等早已蕩然無存，只是在廟的后院里還有兩株古松，據說已經有近三百年的歷史了。其中一個紅衛兵指著這兩株古松說，這不是迷信是什么？小時候我爸我媽就領著我給這樹磕過頭、燒過香，還讓我認這樹叫“干爸”呢！大伙聽后，也覺得這不是迷信還有什么是迷信？于是說迷信的紅衛兵為了顯示自己對革命的徹底態度，快速的跑回家取來了斧頭，對準一棵古松就砍了起來……消息傳到了縣委書記那里，書記顧不得自己被批斗和拳頭打傷的身體，立即趕去制止……到達現場后，見那位小伙子正揮舞著利斧砍得古樹木屑紛飛，而周圍圍了許多人卻沒有人阻止。書記大喊一聲住手，小伙子還是照砍不誤。書記連喊了好幾聲，小伙子還是不住手，書記急了，猛得撲上前用身子護住樹，說，你要砍樹你就先把我砍了吧！小伙子還是照砍，一斧頭下去就砍在了書記的腿肚子上，鮮血唰的一下子就噴了出來……小伙子見書記真的連命都不要了就愣了一下，趁此機會，圍觀的人借機把斧頭奪了下來……

倘若故事到此結束也沒有多少離奇和荒誕，也不值得人們津津樂道和傳播，更不值得舞文弄墨了。離奇的事情發生在砍樹之后的第二天，那個砍樹的小伙子和一群紅衛兵坐著拖拉機去另一個地方參加武斗，不料拖拉機翻下了山崖，同行的二十多人不是輕傷就是輕微傷，而只有那個砍樹的小伙子頭顱撞在了石頭上當場死亡。消息傳開，人們紛紛說，這是古樹顯了靈，是古樹要了他的命，不然，那么多的人不死，偏偏是砍了古樹的人了死呢？19歲的生命??！說沒了就沒了……

更為離奇和荒誕的是在四十年后的一天中午，當時，廟里的住持正在屋內讀經，突然聽到后院內鞭炮轟然炸響，不由一驚，便緩緩地來到后院，只見在后院栽著古松的面前，跪著一老一少，老的是個婦女，少的是個小伙兒。在他們面前的一株古松上纏繞著一條丈余長的紅綾，而地上則插著香、燃著裱，正冒著裊裊的煙霧，身后則是一長串正在燃放著的鞭炮……住持微微一笑，是那種寵辱不驚、物我兩忘的淡淡的笑。盡管他清楚現在的人們一切向錢看了，但到廟里來燒香拜佛的人還是有，只是少罷了。說是信仰也好，說是迷信也好，只要一切向善就好啊！

這時，那跪在地上的老者感到了身后的陰影，轉過身見到了住持，猛的挪動膝蓋向住持連連的磕了幾個響頭……住持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然后扶起了那老者，說，請施主到屋里用茶。

一老一少隨著住持進了屋，沒品上兩口茶，那老的就自我介紹說，她們是母子倆，是從四川某地來的，是來給古樹認罪的、陪情的……聽的住持一愣一愣的。四川和陜西是兩個省??！再說這寧陜縣城也不是古城，更不是名城，至今連火車也不通??！更何況這座小小的城隍廟呢？

誰知接下來的一席話更是讓住持震驚不已……那老的望著少的說，這就是她的兒子，正在讀大一，卻不料患了一種怪病，發病時全身冷得受不了，腿站不起來，學校送到幾個大醫院請專家會診都檢查不出來；可不犯病時又同正常人一樣，能蹦能跳、能吃能喝，可病總是三天兩頭的犯，不得已，學校讓休學一年。可回到家還是那樣，沒有辦法，家里就請了個在當地有名望的陰陽先生給治療，陰陽先生在“入定”的狀態中看到了她的兒子的“過去”，說她的兒子前世在這座廟里砍了古松，并說她的兒子在前世19歲時就死了，幸虧那株古松沒有被砍倒，要是砍倒了，她的兒子這一世還是只能活到19歲……先生的一席話，聽的她們一家人毛骨悚然。最后，先生說，要想她的兒子病好，就必須給被砍的古樹披紅、敬香、認罪、懺悔……所以，她們就一路風塵的找到這里來了。

住持聽到這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我是2007年的秋天到達寧陜縣城的，在聽說了上述的故事后同幾個朋友一道游覽了這座城隍廟，步入廟的后院，只見那兩株高大的古松依然迎風傲立，都有兩人合圍般粗細，相距有四、五米遠，茂盛茁壯、虬枝交錯，越往上兩株越有靠近的意思，但又若即若離，大有點兒像戀人間的羞澀。其中一株的根部還有當年砍過的傷口，大約還有七、八公分深的創傷沒有愈合。只是在這株被砍過的古松中部的枝椏上還可見到那已經褪了色的紅綾在秋陽的映照下迎風飄舞。

我問陪同的住持他在聽了那一對母子的話后有什么感想？因為兩年前就是他接待的那一對母子，他笑而不答。轉過話題說，這兩株古松還是雌雄樹呢！去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來寧陜考察，用儀器檢查發現這兩株樹的松針不一樣，一株的松針是四個棱，一株是六個棱，還有樹皮的粗糙和細膩也不同，從而得出結論，這是一對雌雄樹。住持的話一說完，我就愣了、癡了……難道大自然竟然有這樣的神奇嗎？難道世界上還有這樣真實而又荒誕離奇的故事嗎？

告別了城隍廟，無論是回到了賓館還是回到了家到了單位，眼前老是晃動著那一對古樹的身影，老是想著那一對不遠千里萬里來給這古樹認罪的母子，想到了那個以身體以生命保護古樹的縣委書記，以及那高掛在古樹上飄舞著的紅綾，那綠色中的微紅，仿佛都是鮮血染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