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家出軌原因和社會約束探析

[摘 要] 本文以孫樹華案件為例，通過分析企業家出軌的種種可能原因，提出應該加強企業家的社會約束，尤其是政府約束、法律約束、市場約束和道德約束，這些是社會約束的主要方面。此外還要加強企業家的自我約束和組織約束，這是社會約束的有效補償。惟有如此，方能有效防止企業家出軌，為企業的健康發展提高保證。

[關鍵詞] 企業家 出軌 社會約束

企業家是重要的社會資源，他們肩負提高企業競爭力的重任，在經濟發展中扮演重要角色，作用不可替代。然而，在整個社會給予企業家極大尊敬和崇高榮譽的同時，近年來企業家落馬卻頻頻出現。本文認為有必要建立健全的企業家約束機制，以更好促進企業家隊伍的健康成長。

一、企業家的出軌現狀及其特點

近年來，國內企業家落馬者不斷被曝光，鄭俊懷、周正毅、黃宏生、王雪冰、朱小華、李經緯、顧雛軍等案件屢見報端。2007年又有多名重量級國企負責人落馬：張家嶺、王效金、喬洪、李培英、陳同海等一個接一個鋃鐺入獄。

出身貧困的孫樹華，周口市淮陽縣人，河南華林塑料集團有限公司(簡稱華林集團)、河南省十屆人大代表、淮陽縣政協副主席。1992年，孫樹華從各方籌集資金與當地鄉政府合作，創辦一家塑料農地膜廠，隨后兼并了淮陽縣化肥廠等幾家當地企業，組建了淮陽華洋貿易有限公司、淮陽土工膜有限公司、鄭州福林塑化有限公司，為自己挖得第一桶金。2001年，孫樹華以上述企業為基礎，組建了一個號稱“產值過兩億、員工上千”的華林集團。2002年10月，孫樹華投入巨資，在商水縣征地1600畝，試圖打造中原地區最大的鋰電池基地。同時，孫樹華攜手上市公司安彩集團，一舉拿下國家西氣東輸、南水北調的重點配套工程—總投資20億元的聚乙烯管線生產項目。接著，投資總額達72億元的河南陽天池巖蓄電站項目啟動，參與總投資65億元的哈爾濱市最大的路橋基礎設施三環路工程……這些項目讓華林集團聲名遠播，也讓孫樹華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

有關部門調查表明，從2000年至2005年，孫樹華利用其控制的公司，通過提供虛假財務報表、土地證明等資料，從農業銀行河南省分行等金融機構取得貸款13.6億元，其行為已涉嫌經濟犯罪。

從孫樹華案件出發，綜觀近年來的諸多企業家落馬現象，發現其共同特點:神通廣大，廣織關系網。金錢開路，投機鉆營，沒有擺不平的事情，沒有其搞不掂的人物。背景強大，主要是一些政府官員是幕后支持者。盲目擴張:要么資金鏈斷接，轟然倒下;要么在兼并擴張中弄虛作假、違法亂紀，最后走向坐牢的深淵。貸款堆積起來。與銀行關系密切，甚至在貸款過程中弄虛作假，欺騙銀行。

這些落馬企業家都曾頭戴榮譽光環，是“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等，被當地政府吹捧，視為經濟發展的功臣。他們不僅具有雄厚的經濟實力，同時也獲得政治上的話語權，人大代表、政協委員身份成為他們的護身符。正是因為罩在頭上的光環，使得他們在經營上多了政治資本，增加了競爭籌碼;另一方面也助長了官商勾結，他們不斷突破市場競爭的游戲規則，行走在法律邊緣，甚至不惜鋌而走險，以身試法。企業家接連倒下，根本原因是其本身存在問題，但地方政府官員的縱容、銀行的盲目支持不可忽視。

二、企業家出軌的原因探析

昔日光彩照人的企業家，在財富迷霧前紛紛落馬，并非出于偶然，除了其自身因素外，他們的發跡與衰敗更有著深刻的時代烙印和制度缺陷：

1.社會轉型法律滯后。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每一步改革都是“摸著石頭過河”，泥沙俱下，為不少人渾水摸魚留下了制度漏洞。多年來主要都通過政策來推動改革，每一步改革都是對原有法律的碰撞，每一次改革都是政策先出臺，原有法律又沒有被及時廢除，從而導致增長與腐敗齊飛，活力與混亂一色。這一方面造就了前所未有的繁榮，另一方面也魚龍混雜，孕育了一批毀譽參半的問題企業家！企業家在財富的熏陶下，逆勢而行，開始蔑視法律，惟我獨尊，甚至認為可以凌駕于法律之上。

2.為獲融資涉嫌欺詐。成功的企業家以企業競爭力作保障。企業競爭力的大小，首先體現在企業的自有資金上。由于制度、體制和企業自身等原因，目前中小企業融資難度相對較大。于是一些好出風頭、好大喜功的企業老板，當出現資金緊張，往往會“策劃”種種融資奇招，以解決資金困境。而銀行則憑借著企業家的名人效應放貸，成為銀行信貸經營的危險傾向。2000年到2005年，孫樹華就利用華林集團、安彩華林提供虛假財務報表、土地證明等資料，從農行河南省分行、浦發銀行鄭州分行、中信銀行鄭州分行等金融機構，取得貸款13.6億元之巨。當種種“融資”奇招充滿謊言和欺騙的時候，也就是他們的企業家之夢徹底破滅之時。

3.急于做大弄虛作假。企業越大，財產越多，身價才能越高。但要做大企業，一步一步地做，不僅艱難，而且速度較慢。于是有的企業家就會急于冒進，表現得比較浮躁。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們不惜弄虛作假，制造“泡沫經濟”，追求“大躍進”，進行“豪賭”。萬一賭贏了，皆大歡喜，但這種概率太小。大多賭輸了，“大躍進”就變成了“大災難”，企業家最終就成為了階下囚。華林集團明顯存在弄虛作假，最終東窗事發，企業家倒臺，企業發展受到重要影響。由于華林集團是周口少有的“大型企業”，“企業規模與地方GDP聯系在一起”，因而，兼并、收購四五酒廠、淮陽化肥廠、自來水廠等行為，受到了大力支持。剛收購這些企業時，華林集團僅支付了一部分的收購資金，而這些到手資產的“一大用途”，仍然是被用來當作抵押物。就這樣不到兩年，孫樹華便打造出了一個擁有47億元資產、5375畝土地，涉足“建材、貿易、水電、建筑、教育、白酒、餐飲、房產、旅游”等10多個領域的“企業帝國”。

4.權力尋租驕橫跋扈。企業為了生存與發展，企業家八仙過海，各盡其能，制度缺失使違法手段成為最便捷的工具。一些人就利用不正當手段獲取各種資源，尋找利益代理人和“保護傘”。一些地方政府官員積極利用自身資源，大搞權錢交易，為問題企業家牟取暴利“保駕護航”。雙方在“你發財、我發展”的共同利益誘惑下，通過多種渠道公開掠奪國家及公眾資產。更有甚者，許多民營企業家由于自身素質不高，缺乏明晰的辨別能力，與社會上三教九流的人物聯絡，甚至向黑社會組織尋求保護，他們“紅道”、“黑道”都有人，久而久之，便難免驕橫跋扈，甚至為非作歹。河南安彩集團前任董事長李留恩就說過，孫樹華是個能量極大、背景極深、可以通天的人。

5.缺乏規劃管理混亂。華林集團內部在總結自己的發展模式時，稱之為非模式化。即華林的發展得益于“打破一切現有的框框制度，從現實出發，根據企業當地、自身的特點來發展企業”。這種“非模式化”更多地強調了企業與各種力量的關系，而忽視了企業本身需要從受益上“安身立命”的基本道理。

6.見利忘義偷逃稅款。稅收是國家財政收入的主要來源。企業要正常經營，就必須照章納稅。財富是把雙刃劍，它是一條欲望之河，既有高光閃耀，也有陰云密布，既能帶來香車美女，也能裹挾血雨腥風。企業家在追求財富的過程中，如果不能遵守稅收法規，稅務機關有權采取相應的行政措施乃至法律措施，對企業實施必要的制裁。如果數額巨大，或者情節嚴重，則可能構成刑事犯罪。李義超的洛陽中泰房地產置業有限公司在2005年5月至2006年12月間就以收入不記賬、隱瞞收入等方式偷逃稅款達1400多萬元。

7.借助光環欺世盜名。一些企業家缺少健全人格，傳統“官本位”和崇尚金錢權力的社會價值觀制約著企業家的成長。

8.地方政府政績推動。地方政府為追求政績，違背科學發展觀的根本要求，鼓勵招商引資可謂“奇招”迭出，不斷鬧出“新聞”:全民招商，完不成任務就撤職;給投資者“榮譽市民”特權，違法也不能糾;把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當“帽子”隨意派發……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孫樹華就是這樣，地方政府出于政績，或者發展的需要，也會于公于私對急于做大的華林施以援手。當地多名官員坦言，華林集團在周口地方經濟發展中舉足輕重，并和當地GDP、政績聯系在一起了。

三、建立企業家約束機制

對企業家的約束，一般來說可從三個層面來構筑，即文化層面、制度層面和技術層面。制度約束和技術約束主要是包括組織約束、法律約束、市場約束和社會約束，文化層面的約束主要是企業家的道德約束和自我約束，雖然無形，可靠性較低，但影響深刻而長遠。

1.法律約束。市場機制的有效運轉離不開相關法律、法規的建立與健全。市場經濟是法制經濟，企業家成長必須要有良好的法制環境。運用法律形式對企業家行為的約束主要表現在:①以法律形式規定民營企業家的職責權利;②用法律規范約束民營企業家不得濫用權力和侵害公司資產和社會利益;③依法設立董事會和監事會，監督民營企業家的行為;④對企業家違法或不符合政策的行為，也應堅決予以處罰。加大處罰力度，提高犯罪成本。就我國而言，在適當時機出臺一部《企業家法》，可在保護企業家合法權益的同時，合理規范企業家的職責行為。市場經濟首先是法制經濟，市場經濟的游戲規則是公開，公平，公正，而不是你騙我騙大家騙，有的企業家不是不懂法，而故意鉆法律的空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結果如何？

2.政府約束。政府約束是對于企業家最主要的社會約束方式之一。政府要建立與完善市場體系和市場競爭規則，營造一個充分有序的產品和生產要素市場。積極引導企業家，監督其經營的合法性；建立企業家職業資格認證標準及職業化管理體系，制定企業家職業分類標準和人才市場評價制度，引入競爭機制。建立企業家的培訓體系和定期培訓制度，加強企業家現代管理理念和管理技能培訓，不斷提高企業家隊伍的綜合素質。要完善信貸機制，加強金融自律，有效防范金融風險。事實上，孫樹華事件已經敲響了警鐘。

3.中介約束。要充分發揮社會中介組織的作用，諸如會計事務所、審計事務所、資產評估中心等形成的對企業家的約束；重視公眾輿論對企業家的約束和企業家的自律組織（如企業家協會）等形成的約束。因此，推動培訓、評價和推薦企業家人才的中介機構和協會建設，加強和提高各類對企業、企業家評價的中介機構的專業水準、技術規范，能夠匯集各類市場信號，對企業家的職業道德、創業精神、專業知識、組織能力、管理經驗、經營業績等方面進行科學的綜合評估，作為選擇企業家或職業經理人的參考依據。

4.市場約束。包括資本市場、產品市場以及企業家市場，它們有各自相應的信息顯示機制，如企業市場價值指標、企業財務指標，以及企業家的聲譽檔案等，在一定程度上反應企業家的能力和努力程度，低能力或低努力程度的企業家隨時都有可能被淘汰，高素質、高水平的企業家可以獲得市場的肯定和相應的高報酬，就是要實現企業家的職業化。

5.道德約束。包括職業道德、社會道德與責任感等。外部的制度約束固然重要，自我的道德約束則不可或缺。

6.組織約束。就是要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在現代公司治理結構中，股東會、董事會、監事會都是從企業內部約束企業家行為的重要組織。現代企業制度的建立，同時也意味著對企業家的約束機制的形成。說到底，現代企業制度具有對企業家激勵和約束的雙重功能，是企業家激勵機制和約束機制的統一體。法人治理結構對企業家的約束作用必須通過市場競爭機制來完成。

7.自我約束。即企業家的自我修煉。企業家要不斷強化自身學習，最大限度地提升自身素質。優秀的企業家必須要有健康的、符合主流社會道德標準和個人信仰，還必須有很強的法律意識，才能約束自己的行為規范，無論是國有企業家還是私營企業家，都應該如此。如果說，技術約束使企業家不敢違規，制度約束使企業家不能違規，那么文化層面的約束使企業家不愿違規，三個層面的約束是相互聯系的統一整體。企業家的約束機制應該是一個完整的體系，是文化、制度和技術三個層面有機結合體，它能夠對企業家的約束達到合情、合理與合法統一，達到自律、他律與物律的有機結合。在構建現代政企關系的過程中，政府應該創造更多的激勵和約束手段，而不是單純給以政治待遇。事實上，一個成功的企業家獲得社會認可的標志，不在于他有沒有行政職務。企業家要有社會責任，就是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促進當地經濟發展，幫助解決當地就業。當然可以在不干涉行政的前提下向政府獻言獻策，幫助地方發展。不應該腳踏兩只船，進入行政系統就要脫離商界，反之亦然。我們期望，中國的企業家應該回歸本位，要有鐵肩擔道義的歷史責任感和為民謀福利的使命感，為和諧社會的建設做出貢獻。

參考資料:

[1]楚天都市報，2007年3月1日

[2]財經時報，2007年6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