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竊書”學生保密
■廣西 張四銘
1949年,我被分配到遼寧省沈陽市第八中學工作,擔任初中一年級的班主任。沈陽剛解放時生源年齡不一,有的十三四歲,有的十五六歲,很難管理。不過有一些年齡大的學生很配合我的工作,其中有一個叫韓有貴的農村學生,表現特別突出,當了班干部。
一天放學后,派出所來了電話,通知我班上有學生偷書,讓我去領人。我一邊趕路一邊想會是誰呢,出現在腦海里的凈是班上頑皮的學生的名字。誰料到,坐在派出所凳子上的竟然是韓有貴。平日里他講話伶俐、精神飽滿,如今紅著臉低著頭看也不看我。我問書店的工作人員,才得知從他書包里發現了一本團章。我一聽,消了氣,對他說:“一本團章值幾個錢,喜歡就買一本嘛?!彼麧M眼是淚,抽抽嗒嗒地說:“不是故意的,我站在書店看,突然想起來要回學校吃飯,就隨手放到書包里了?!蔽蚁蛎窬蜁甑墓ぷ魅藛T介紹了他的情況,分析了他拿團章的可能,說這個孩子一向爭取上進,不會為了一本小書貪便宜的。書店工作人員說,既然老師求情,就不處罰了,把書錢給了算了。我交了錢,領他回學校。
從此,韓有貴的情緒一落千丈,班上的事情也不關心,下課就在操場的角落里一蹲。經過我反復開導,并向他再三聲明,此事我沒有在同學老師面前泄露一個字時,他才漸漸開朗一些。
抗美援朝戰爭爆發了,韓有貴參軍入伍。過了幾個月我突然接到他的信,信中,第一次上戰場的他還念念不忘我為他保密的事情,他說因為我的保密,他會永遠感激我,從戰場歸來一定來看望我。我讀了不禁潸然淚下。
遺憾的是,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從此,我每看到一位軍人,都會很留意他們的面容。
那年下鄉去演戲
■北京 高大麟
1951年9月,我所在的北安河小學(當年隸屬河北?。┙拥酵鹌娇h三區區委書記的請求,組織學生利用假期到三區11個偏遠閉塞的山村開展文藝宣傳活動。經過3天的準備,趙校長帶上我和另外一名中年教師趙進智,從五六年級的學生中挑選了16名思想進步的學生出發了。一百多里的山路全靠步行,我們唯一的補助是兩斤鹽、一瓶香油,走到哪村就在老鄉家里搭伙做飯,吃的是粗糧野菜,喝的是永定河混濁的河水。山村的老百姓非常淳樸,他們看了我們的演出非常感動,把家里僅有的好吃的黑棗、山里紅、核桃捧出來送給我們。在下鄉演出的12天里,無論天氣情況如何惡劣,我們也不能停了歇一歇,因為擔心晚上趕不到下一個村莊,完不成演出任務。
那年9月16日,我們完成任務回到北安河,受到宛平縣委和三區區委的獎勵和表揚。如今,當年宣傳隊里十四五歲的學生已經年過七旬,他們說,如果不是您,這段經歷沒人知曉,只能成為深藏在我們心中的一段回憶了。
(責編:孫展)
特殊年代
的感動
■河南奇話
我出生于地主家庭,1952年畢業于華北大學工學院俄專,1962年調到鄭州當中學俄語教師。1966年“文革”中,我被戴上“地主階級的賢孫、蘇修特務”的帽子,趕到“牛棚”里不準回家,要接受“脫胎換骨的改造”。不久,我教過的革命小將們接受他們領導的授意找到我說:“我們要到你家‘破四舊’,把家門鑰匙給我們!” “破四舊”就是要把我家屬于資產階級的東西砸掉燒毀,貴重的東西繳出。
我的內心不平靜了。平時我對學生要求很嚴,批評學生也“兇”,甚至有時還挖苦學生,一旦抄我的家會成什么樣子?幾天過去卻得不到消息,我一直忐忑不安。待我被放回家時,發現家里一切竟完好如初。妻子說,學生打電話給她,叫她回家看著他們翻東西,學生表現很好,什么東西也沒破壞,把“四舊”都裝到一個箱子里鎖上鎖、貼上封條,鑰匙拿走啦。我當時聽了非常感動,學生對我太好了。其實我家沒有什么貴重東西,裝箱的“四舊”也就是老伴兒的兩件綢子衣服、小女兒的一副銀手鐲,還有一些照片。
學生們是懷著“將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的信念去我家“抄家”的,但他們卻理性地處理我家的“四舊”,有禮有節??v在那個紅衛兵沖沖殺殺的特殊年代,仍有淳樸自然的師生情,令我至今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