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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孕

2008-12-31 00:00:00
芳草·網絡小說月刊 2008年10期

現場點評:

王秀麗為人代孕,孩子卻被老板娘故意打掉了。正是這個時候,小說的主題才真正得以呈現。然而,作者并不希望借此來批判富人群體的不仁和社會不公,在他的筆下,王秀麗更表現出了對于現狀的認可和\"求為奴隸\"的心態,即使她流產第二天\"精神好多了\"(這句話極有象征意味),但被算計的事實卻從反面證明在其心里,她并不愿放棄代孕這件事。她所承載的精神支柱:一切都為了哥哥的病,最終也被證明只是一場鬧劇,這進一步表明了作者對于王秀麗這個形象的\"怒其不爭\",這使得這篇小說的悲劇意味得到加強。

點評人:吳浩(南京師范大學古代文學碩士)

1

對于洪姐這個人,我沒有什么好說的,只是談到這件事,不得不把她扯進來。

有一陣子,交警查得嚴,我除了偷偷接送幾個熟客,就在高新技術開發區的新路上陪人練車。

洪姐是我表舅的女兒,我母親要我叫她表姐,也是個潮州人,四十來歲,長得又黑又瘦,頭發挑染過,有的正在退色——接近發根的黑色,接近發梢的還黃著。由于沒什么耳垂,綴在上面的珍珠像隨時要掉下來。

洪姐算是我在深圳最親的親人。用她的話說:“劉亮堂是我從鄉下帶來的。”你說用得著她嗎?我又不是沒長腿?我先在一家臺資廠當司機,后來又給一個開的士的朋友當“二駕”,有一天洪姐的老公、也就是我表姐夫請我喝酒,慫恿我去開“野的”,并答應把他那輛老富康揮淚轉讓給我。出了酒館子,風一吹,我后悔已經來不及了。

“你的駕駛證都拿了兩年了,還不敢開?”我問洪姐。

“怎么會?沒人的地方我就敢開。”她認真地回答,小眼睛眨得飛快。

“沒人的地方你去干嗎?你去的不都是商場、酒樓這些熱鬧的地方?”

對許多女人來說,車能動起來就算會開;一個車位不算車位,要是有兩個并排著,她們就把車橫在中間,這樣既容易進又容易出。保安見了上前干涉,“喂,小姐,你不能這么停車。”

“怎么啦我?厲害你停給我看看?”

她們一耍賴,誰敢惹啊?

洪姐一般每周練兩次車——一次在星期二下午五點半,我到她公司所在地銀華大廈接她;一次在星期天上午,我表姐夫親自送她過來。

剛練車那會兒,她的臉上總掛著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從這一點看,你就知道她是個挺要強的人。我告訴她,踩離合,掛一擋,打左燈,放手剎,抬離合,輕加油,起步走……她不是沒把離合踩到底、掛不上擋,就是一下子放開離合,車子像頭發怒的公牛躍了幾下,熄火了。幾次下來,她心虛了,汗水一條條的,將臉上厚厚的脂粉沖開。

我可不像表姐夫那么好脾氣,說話輕聲細語,干活唯命是從。

“快,加大油門!腳往下踩。”我趕牲口似的催她。

她就是不敢下腳。

開車講究流暢,我最看不慣這種畏畏縮縮、半死不活的樣子。

“踩!出啥事有教練擔著。”我把胸脯擂得山響。

前面有個十字路口,我對她說:“好了,慢下來,左右看。”

她卻當成耳邊風,賭氣似的沖過去。

這時候左邊橫過來一輛的士,急得我大喊剎車。

那輛車或者是我的聲音,把她嚇懵了,一下子搞不清哪個是剎車,好家伙,干脆縮起腳,發出陣陣尖叫。

要不是我及時把住方向盤,可就闖大禍了。

“洪姐,”我黑著臉,拍著窗沿說。“你太不負責任了,你這不叫開車,叫、叫母豬上樹!”

“我一緊張,就找不到腳剎,我想要是踩錯了,責任全歸我,還不如干脆不踩。”她老老實實地解釋。

“哦,你還挺明白的。”

我除了搖頭,還能怎樣?

“女人開車本來就沒天分嘛,”洪姐還振振有詞,“哪天你有女朋友就知道了。”

“女朋友?還等你介紹呢。”我沒好氣地說。

她不止一次地跟我拍胸脯,說自己認識的人多,沒準一不留神就把我的終身大事給解決了。

所以,每次一接到她的電話,我都以為天上會掉餡餅。有一次她說有個女孩子——我的心格登了一下——她卻說要租我的車。我有氣無力地說:“租唄。”她又說:“真的,她隨時會打你手機。”

幾天后,我差不多把這事忘了。

洪姐又來了第二個電話。

“還記得吧?我上次說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能不放在心上嗎?”我裝模作樣地說,卻尋思著究竟是什么。

“有一點你必須答應我,她去了哪里、干些什么,都得如實向我匯報。”

“別逗了,你又不是她媽。”我打了個呵欠說。

她把聲音壓得很低,聽起來讓人發毛,“要不你就別干,我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一時找不到話說,她又來了一句,“放心,錢會多給。”

2

有天晌午,我正嘩啦啦地搓著麻將,手機響了。

“別理它。”賭棍們都這么說。

我說我正等米下鍋呢,說不定哪只“水魚”送肉上砧了。

“您好,劉先生嗎?我是王小姐,洪姐介紹的。”

那聲音怯生生的,像有誰逼著她這么說。

我客氣地問:“什么時候出車?”

“下午兩點左右吧。”

她說的紅月別墅,應該就在布吉關不遠。那地方我曾路過,遠遠的山林里閃出一幢幢紅頂白墻的房子,好漂亮。

出了關,我按路牌指示,大約走了五公里,就有一條新路盤旋而上。過了崗亭,車子駛入靜謐的林蔭道,兩邊榕樹茂密,光斑像斷線的珠子從擋風玻璃上嘩嘩地滾落。車子在一片寬闊的草坪前停下來,前面便是一幢歐式的大房子,尖頂,像倒扣的冰激凌蛋筒。四周有白色柵欄環繞著,油光光的,快曬化了一樣,有條狼狗沖著我狺狺狂吠。

說句老實話,王小姐跟我的想象大有出入——一憑她的打扮,我敢斷定她決不是這幢別墅的主人。她的頭發本來很好,可惜沒有花心思打理,胡亂用橡皮筋束成馬尾,軟軟地垂下。她的個子很高——至少有一米六八——按道理隨便穿件什么都不至于這么難看。

她被我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便把目光移開了。

“把安全帶系好,現在查得很嚴。”我說。

她漲紅著臉,開始左找右找。

我側過身去,幫她把帶子拉過來。

我嗅到她身上有一股好聞的氣味。

“去哪里?”我問她。她說去趟市婦幼保健醫院。

那天天氣真熱,我開足了冷氣。

“王小姐來深圳好久吧?”我主動打破沉默。

“沒多久。”她小聲地問,“你呢?”

“我?差不多五年了。”

“老深圳——對了,您能不能把空調關小點?”

“好好好,是身體不舒服吧?”我瞟了她一眼,才注意到她的臉色不大好。

到了醫院,她進去了,我打開車窗,吸了支煙,又搖上玻璃,將靠背放平,聽一個叫“闖三關”的節目,慢慢地,眼前起了一團白霧。中間我醒過一次,外邊的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

一陣篤篤的敲擊聲把我叫醒,抬頭一看,是王小姐那張扁扁的、了無生氣的臉。

“沒事吧?”我把靠背調回,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問。

“沒事。”她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把手搭在肚子上,來回地、輕輕地摩挲著,像在感受一個新的生命。

第二天洪姐來練車,我把王小姐找不到安全帶當笑話說出來,她打了我一下說:“鄉下來的學生妹,哪有你靈光?”

“學生妹?”我好奇地問。

洪姐知道自己說漏嘴了,便換了個話題。

“我怎么老是開不好?是不是太笨了?”

“你不笨,你是怕死——越有錢越怕死。”

“就你不怕死?!”洪姐不服氣地說。

“對了,王小姐是不是保姆?”我又問她。

“差不多吧。”她邊說著邊端起礦泉水,咕咕地喝起來。我看見清水兵分兩路,一路順著喉管滑進去;一路從嘴角流出來,滴在她胸前,濺開朵朵深色的小花。

“什么叫差不多?”

她把瓶子放下來,扯了張紙巾抹了抹嘴,嚴厲地說:“你最好少管閑事!”

3

吃五谷糧,長百家姓,這話說得沒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短短兩個月,我丟了兩部手機,碰到一樁打劫,坐“霸王車”的就更是家常便飯了。洪姐知道我這碗飯不好吃,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一有機會就幫我拉生意。

有一天,她又來電話。

“明天有空嗎?”

“什么事?”

“陪我去羅湖橋接個香港人。”

“你老人家要的,再忙也得去。”

“少貧嘴,”她說,“到時要是人家問起來,你就說是我表弟。”

第二天一早,我先去蓮花新村接她,又一起趕往羅湖。

一路上洪姐老看表,埋怨我太遲接她。我意識到她要接的那個客人非同尋常。

那是個胖女人,看上去比洪姐要年輕一些,除了一身贅肉,給我印象最深的是,粗粗的脖子上掛了串黑油油的佛珠。上車后洪姐就忙個不停:眼角在笑,嘴巴在說,手在開易拉罐,脖子快扭成了麻花。

我聽到洪姐管胖女人叫老板娘,她要去的正是那個紅月別墅。

“老板也在這邊吧?”洪姐滿臉堆笑地問。

老板娘哼了一聲,“他哪一天沒過來?魂早就被勾走了……誰叫咱人老珠黃呀。”

“您可別這么說,”洪姐趕緊說,“您看您,保養得多好呀,我還想向您討個秘方呢。”

老板娘呵呵地笑起來,“告訴你,多喝水,皮膚自然會變得又白又靚。”

“早向您討教就好了,”洪姐拍著手惋惜地說,“您第一次來公司,我一眼望去,嘩,這張臉太富貴了,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哼,富貴有什么用,有些人要是沒有我——”老板娘故意把話說了一截,專等洪姐來問,這才冷笑說,“還是個小工人。這下就看他有沒有良心啰。”

“就拿這件事來說,就能看出您的肚量。”洪姐接過話說。

想著她那么大的肚腩,我差點笑出聲來。

到了別墅,她們兩個進去了。

我停好車,走出來透透氣。這里空氣清新,夾著股淡淡的青草味,十分好聞。

大約半個鐘頭后,洪姐一個人先出來。

“送我回去。”

聽那口氣不大對勁,氣鼓鼓的。

到銀華大廈,她下了車,又俯到窗口提醒我,“四點鐘你到樓下接我。”

下午四點,我打她的電話和手機都沒人接,只好泊了車,跑上樓去。

上了車后,她一直冷著張臉。開頭我還以為她碰到什么不順心的事,問她,她不做聲,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少根筋啊?看你平時怪機靈的,叫你在樓下等你就在樓下等,少給我四處去露臉。”

“還不是想認識你公司的靚女。”我嬉皮笑臉地說。

“花癡!”她垂下眼瞼,自己卻笑了。

“是我不好,行了吧?”

她不理我,取出鏡子,照了照,又歪著嘴巴涂了遍口紅,發出嘆息似的聲音,“有些事要是能讓別人知道,就用不著你來開車了,懂不懂?”

見我不吭聲,她又說:“別看我是個老總,人家想炒就可以炒掉的。你別不服氣,打工就像當保姆,替別人拉扯大孩子,到頭來,人家一不高興,一腳就可以把你踹開。”

我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她又說:“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你——你帶的畢竟是自己的孩子。”

“那咱們掉個個?”

洪姐可能覺得我的話太幼稚了,一笑置之。

我們到了紅月別墅,老板娘出來了,后面還跟著王小姐。她不敢看我,臉上始終帶著謙卑、不自然的神情。我想幫她開車門,卻讓洪姐搶先一步,手懸空了。

老板娘瞟了王小姐一眼,體貼地說:“你要多吃多運動,將來孩子的身體才棒。”

“懷上啦?”洪姐的眼睛瞪得極大,這是她表達驚喜的一貫表情。

王小姐輕輕地點了點頭。

“恭喜老板娘,”洪姐旋即提高聲調,好讓大家都聽清楚,又轉過臉對王小姐說,“明天讓這師傅送你去買些營養品回來。”

“洪姐您費心了。”王小姐急忙說。

4

火車站是車流和人流最集中的地方。送完了老板娘和洪姐,我想順便拉個客。

好說歹說,終于有個港客愿意搭我的車。去上海賓館,才收三十港幣。到了,我幫他從車尾廂提出行李,順便發給他一張名片。

“多謝幫襯,”我熱情地說,“隨叫隨到。”

那香港人看也不看,走了幾步,將名片丟進垃圾桶里。

前面有個女人朝我這邊走來,憑經驗,我知道她想打的,就趕緊湊過去,搖下窗玻璃問:“小姐,去哪里?”

她正眼不瞧我一下, 兀自朝后面的的士招手。

“去你的。”我低低地罵了一句,像只斗敗的公雞紅著臉走開。

在老高交會館前面,我終于拉到一對男女,樣子像中學生,男孩子吸著煙,女孩子偎依在他懷里,兩人共用一副耳機。

“今晚去不去泡吧?”女的問。男孩子爽快地說:“去,干嗎不?”

我說:“先生,車上不能抽煙的。”

“你剛才又沒說,你要說我才不坐你的車呢。”男孩子沒好氣地說。女孩子小聲說了句什么,兩個人笑得抱成一團。

我又能說什么呢?

王小姐鼻子真靈,第二天一上車就聞到那股煙味,干嘔了幾下。

“你在車上抽過煙?”

我說客人抽的,搖下窗玻璃,讓風沖走這股異味。

“快當媽媽了?”

她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說:“去個大點的商場吧。”

我說恭喜恭喜。

她的神情反而黯淡下來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她冷冷地說,讓我一時摸不著頭腦。

到了千佳大超市,我想順便買把剃須刀,就跟著她一起進去。

一進大門,左邊放著一溜購物車,我推了一輛。超市里顧客并不多。我們先在化妝品專柜耽擱了一會兒,女人的錢最好賺,所以這樣的專柜設在最外面。王小姐把售貨員遞過來的增白霜、胭脂、粉底、口紅一樣樣地擦在手背上,對著光線左看右看,冷不防問我,“你說這顏色好嗎?”

我笨拙地敷衍說:“我可不太懂。”

售貨小姐笑嘻嘻地對我說:“考驗你的時候到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王小姐就趕緊說:“我現在要盡量少用這些東西。”

“歡迎下次光臨。”售貨員收斂了笑容說。

我心里嘀咕著,不買看它干嗎?她一定是悶得發慌。不一會兒,她又被富麗金行吸引過去——吊頂上的小燈星羅棋布,光線淡雅柔和,把玻璃柜里的項鏈手鐲照得流光溢彩。王小姐要了只白金鉆戒,用征詢的目光望著我。

“哇,很漂亮,戴一下試試,如果你覺得松緊不合適,我們可以幫你調。”售貨小姐熱情地說。

王小姐就把它套到無名指上,轉來轉去地看,然后又依依不舍地取下來,放進軟綿綿的錦盒里,推給對方。

“先生,給你女朋友來個驚喜啦。”

我的臉像剛出爐的面包一片褚赤,熱烘烘的,不敢吱聲,只顧推著購物車埋頭向前。

超市像座迷宮,高高的貨架圍成了通道。貨架上堆滿了琳瑯滿目的商品。我們東看看西摸摸,拿起來又放下去,念叨著它們的名字,速讀著使用說明。著黃色衣服的售貨員像蝴蝶,在一畦畦瓜田菜地來回穿梭。她們看見你就毫無表情地說了聲上午好,然后匆匆地消失在拐角處。喇叭播送著輕快的音樂,讓你暫時忘掉了錢包干癟的現實,忘我地采購。有那么一會兒,我迷失在溫馨的氛圍之中,覺得自己正陪著新婚妻子購物。看看王小姐,她真像個會持家的主婦,忙碌地比較著各種牌子的洗面奶、毛巾、香皂、洗發水、咖啡、鮮奶、面包、開心果、魷魚絲、瓜子、蝦仔餅、雪糕的包裝、重量和價格,臉上溢滿了笑。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對她說:“把你想要的全搬進車里吧,我來埋單。”

因為,購物車上始終空蕩蕩的。

從一個過道出來,我們看見好幾個人圍著幾只大木箱,廉價的DVD堆得像小山。

DVD里多是帶點色情的東西,只不過冠以科學、嚴肅的名稱,什么《初夜須知》《如何提高性生活質量》《第一次體驗》……王小姐問:“有沒有生兒育女方面的?”那個售貨員找出一大摞唏哩嘩啦地扔在我們面前。

“兩片八塊錢行不?”王小姐問。

有幾個人同時抬頭看她。

“小姐,要有這種好事,麻煩你告訴我一聲。”

王小姐嘀咕起來,“你這人怎么這樣說話,我不過隨便問問。”

她賭氣不買了。

前面便是蔬果魚肉區,冷氣撲面而來,王小姐遠遠地瞟了一眼,說:“太冷了?不過去吧?”

“不去不去。”我看著她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說。

“哪里來的臭味?”她問我。我說是榴蓮,吃了很容易上癮的。她說:“那你買一個?”我說太貴了。

經過了燒烤鹵水專柜,王小姐又被烤架上油光光的燒雞迷住了,它轉動著,像時裝模特全方位地展示自己的魅力。

“看得我口水都快掉下來了。”

她的眼睛發著光。

“那你買一只?”我模仿她剛才的口氣說。她咽了下口水,不再說話。

陪她逛了一圈,只買了兩大罐奶粉。

女人的心思真是讓人猜不透——舍得買最好牌子的奶粉,卻舍不得買一只二十塊錢的燒雞。

5

送走王小姐,我在關口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吃了碗桂林米粉,下午還有個熟客要去東莞。

我本來說好要跟洪姐的外甥見面的。洪姐的外甥叫王雄,在“極晝”夜總會當保安隊長,洪姐說他或許能幫我拉點生意。

“社會上的錢,一個人是賺不完的。”

這是洪姐的口頭禪。

客人在人民橋等我,他穿了件領面起泡的花襯衫,嘴里叼著根牙簽。我挺看不慣他說話的口氣,好像隨時在提醒別人他的腰包脹鼓鼓的。

在去東莞的路上,他主動和我攀談起來。他說他是做服裝生意的,經常往返于深圳東門、廣州白馬、黑馬和虎門批發市場。他還問我生意怎么樣?我說現在管得嚴,揾食艱難。他深有同感,憤怒地罵起來,“做服裝的人太多了,好像誰都能做一樣,好像找不到別的事做就他媽的通通做服裝去。”我問他為什么不打的士?他深沉地笑了笑,“包車好呀,客戶看不出來,以為這車是我的,還配了司機,信心不就足了一些?”

我說真是無商不奸呀。他指著我說:“彼此彼此。”

第二天傍晚,我終于和洪姐、王雄坐到一起了。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洪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破天荒地喝酒,而且還喝了不少。

“再來一瓶長城干紅,”洪姐瞪著我說,“要96的。”

我急忙朝服務員打響指。

王雄托著腮,看著窗外被雨淋濕的燈光、樓房和樹木。館子里燈光澄黃,顯得出奇地溫暖、亮堂。

我們吃的全是家鄉菜,喝的也是功夫茶,空氣里仿佛洋溢著濃濃的鄉情。

我們喝得眼睛紅紅的,王雄邊用指尖劃著杯壁的細霧邊哼哼,“瓶子不倒我不倒,瓶子不倒我不倒”——他大概是醉了。

打那以后,每天晚上十點,我就把車停在“極晝”夜總會附近——那是王雄的地盤。他還真給我拉了不少客人。

“不用找了。”這句話我都聽得耳朵起繭了,要是哪個客人想找回零頭,我就會戳著他的背影罵他“孤寒(吝嗇)鬼”。

從晚上十點到凌晨兩點,是我最忙碌的時刻。我像個裝卸工,鏟起貨物,送到指定地點把它卸下來,又跑回來上貨,一趟、兩趟、第三趟 ……慢慢地就忘記了多少趟了。

有一次我把兩個客人送到濱海花園,已是午夜一點,那里的高樓層層疊疊,黑漆漆的樹木深不可測。他們說忘了帶錢,笑嘻嘻地要我跟著上去拿。

我不敢上去,那個時候我覺得有些東西比錢更重要。

一般來說,每隔兩、三天,我就包個紅包塞進王雄的褲兜里,剛開始他還推了幾下,后來也就心安理得了。

有一個星期天,我實在太累了,睡過頭,讓洪姐在高新區多等了半個鐘。好在她心事重重,沒工夫跟我計較。

練車時,她接了個電話,收了線后很不開心。

“這叫什么事?把我當什么人了?”

晚上,我去接了洪姐,又接了那個老板娘。一路上洪姐對著老板娘嘀嘀咕咕。

“……可別讓他知道,把我給收拾了……”

“他敢?”老板娘氣咻咻地說。

洪姐又說:“……這小妖精,吃兩天剩飯就把自己當人了……想反,給她點顏色瞧瞧……”

到了紅月別墅,車還沒停穩,老板娘就沖了出去。

樓上的燈光從樹葉的縫隙灑落下來,斑駁而模糊。我看見旁邊還停著部車,黑色的大奔,粵港兩地牌。

洪姐蜷縮在后座,不吭聲,兩只眼睛在黑暗中發光。

我們先是聽到屋里傳來老板娘的尖叫聲,接著是乒乒乓乓的一陣亂響。有個男人的吼聲特別清楚——“你想干什么?我的孩子我不能看嗎?”

“你這衰佬……你們去死吧。”

又一聲尖叫聲,像是王小姐的。

很快,老板娘挾了股風沖下樓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鉆進車里,嘴里咬牙切齒地說:“不知好歹的臭三八。”

洪姐趕緊說:“您別生氣……”

“狗改不了吃屎的。”老板娘又氣哼哼地說。車子沖出了大門,她突然傷心地哭起來,“命苦呀,我怎么就不像別人……”

到了羅湖關口,我把老板娘放下來。當著她的面,洪姐塞給我一張千元港鈔,裝模作樣地說,“一直都在麻煩你,我們的事,千萬別去亂說。”

我說我知道。我自己的事還顧不過來呢。不過隱隱約約,我還是替王小姐擔心。

6

幾個月前的一天,我又接到王小姐的電話。

“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行嗎?”她壓低聲音問。

我爽快地說沒問題。

我們來到東門一家肯德基,各自點了些愛吃的,她搶先付了款。

我們跟做賊似的,躲在一個角落里,看著幾個長得很丑的小朋友在樂園里爬上爬下。

“究竟是什么事?”我問她。

“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她臉色蒼白地說。

“你帶我去見一個人?”我指著自己的鼻尖問。

她低下頭說:“是的,見我哥。”

“你哥來深圳?”

“他對我放心不下,過來看看。”

我啜了口可樂,等著聽她的吩咐。

她的話差點把我嚇死了,她說“你裝成我老公行嗎?”

“別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

“那你老公呢?”

“你知道我沒老公。”

“我不知道。”

“那現在你就知道了。”

“王小姐,我該怎么說呢?”

她誤會了我的意思,她說“你跟我去一趟,啥都不用說,車錢我照付,行不?”

我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她的眼里有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東西,我一輩子也忘不掉。

我們把車開到了蛇口的后海工業區,她哥住在一個老鄉那里。老鄉是開小飯館的,里面的蒼蠅飛來飛去,客人卻沒有一個。

第一眼看上去,她哥像她爸——又老又瘦,穿一件有破洞的老頭衫和一條短褲。王小姐向他們介紹我,“我老公——劉亮堂。”又轉過去,“我哥,我們村的李叔和曹娘,來這里好幾年了,我沒找到工作之前就住他們這里。”

我有禮貌地說:“你們好。”

大家客氣地坐下來。李叔邊給我們開椰奶邊說:“我跟你哥說了,秀麗沒事的。在深圳,只要你有文化,運氣又好,就算一夜暴富也不稀奇。”

“謝謝你呀劉亮堂,你們的錢掙得也不容易啊,一下子寄這么多,讓我治病,我不安心呀。”

他的話帶著濃重鄉音,但我還是聽懂了七八成。我望了王小姐一眼,她正強忍著不哭,可眼眶已經濕潤了。

“哥,這下你可以安安心心地用我寄的錢了吧?”

王小姐他哥點了點頭說:“我這個老毛病,已經折騰了好些年——自從做了闌尾手術后就老疼——我也不想理它,什么時候閻王爺把我帶走算了,省得拖累你們。”

“哥,聽我一句勸,到大醫院里查一查。”不知道為什么,我竟然動情了。

他不住地點頭說:“好好好。亮堂呀,我們爹媽死得早,秀麗跟著我這個沒用的哥哥受了不少苦,今后你可要好好地對她呀。”

又坐了一會兒,我堅持要請他們去吃飯,但王小姐的哥哥怕我這個“妹夫”花錢,說我們還要存錢買房子,還要養孩子,堅決不去。

回去的路上,王小姐說:“真不知道怎樣謝你。”

“有什么好謝的?”我淡淡地說。她又說:“我哥真的好可憐。”

我心里想,其實你比他還可憐。

7

洪姐對我說:“劉亮堂,我想上路試試。”

“我們一直不都在路上?”

“無聊,我想開上深南大道。”

我們便沿著深南路一直朝東開,有我在,她鎮定多了。車公廟、五洲賓館、上海賓館、華聯大廈、市政府、蔡屋圍、人民橋、鵬城大廈……這些熟悉的景物一一經過。洪姐越來越自信,回來的路上,她居然敢跟我聊天。

“那天老板娘還鬧得挺兇的。”她盯著前方說。見我沒有反應,又說:“兇什么兇,誰叫她不會生不會孵,縱有萬貫家財也拴不住老板呀?真是千人千般苦,無人苦相同呀。”

“王小姐算什么回事?”我大著膽子問。

她沒吭聲。

“二奶?”

沒想到她的回答反倒把我弄糊涂了。

“不是二奶。”

“那是什么?”

洪姐裝作沒聽見,過了一會兒才說:“王小姐要是叫你出車,你別去。”

“為什么?”我奇怪地問。

“反正你聽我的就是了。”

下午,王小姐真的打電話過來。

“劉亮堂,你在哪里?”她的聲音在顫抖。

“我在振華路。”

“你過來接我好嗎?我流血了,想去醫院檢查一下。”

我車上正好沒有客人,就急忙趕過去。

“我給洪姐打過電話,以為她是過來人,可以幫幫我,沒想到她說‘沒事的’,就把電話掛斷。”

她看著我,聲音帶著哭腔。

“沒事的。”

“你也說沒事?”

“我有預感——出不了什么大事。”

“那我就放心了。”她可憐兮兮地扯了張紙巾,抹掉淚水。

我陪她到婦產科檢查,光排隊就排了兩個小時。最后的結論是先兆性流產。醫生以為我是她老公,就把我叫過去,要我多干點家務活,少讓妻子操心,另外,不許房事。把我說得臉紅耳赤的。過后王小姐一個勁地向我賠不是,叫我千萬別放在心上。車快到別墅區時,王小姐又一次說:“幸好醫生說沒事,把我嚇死了。”

她的手溫柔地摩挲著肚子,很愛的樣子。

不知道洪姐是怎樣知道我送王小姐的,她在電話里把我臭罵了一通,“你癡性?我不是告訴你嗎?閑事少管。”

“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我爭辯說。

“見死不救就見死不救,你以為你是誰?”

“反正我做不到。”

“這一次我不會給你錢的,豈有此理!”

“不給就不給。”我賭氣說。

“簡直是雞跟鴨講。”

她收了線。隔一會兒又打過來。

“劉亮堂,我知道你心好,可這是老板娘的意思,其實跟咱倆都沒關系,你說呢?但如果你不聽,就會連累到我,知道不?”

“洪姐,你不是說做人要講良心嗎?”

我知道我這樣說話的后果。果然,電話里靜了好久,斷掉了——就好像斷掉了一段友誼。聽筒里發出了嘟、嘟、嘟的急響。

之后的兩個星期,洪姐沒再給我打過電話。我也沒有王小姐的消息,我明白,她的處境很不妙。

8

八月里的一天,我把最后的一筆欠款存入洪姐的賬戶,那輛老富康算是徹底歸我了。我又給她打了個電話,沒想到她一聽到我的聲音就放聲大哭,“響亮呀,你姐夫,那衰人,換了新車去‘摳女’,那車子我還沒坐過幾次,全給別的女人坐了……”

表姐夫的車賣給我后,鳥槍換炮,買了部別克,很大氣,也很耗油,我試過,感覺像一下子住進了星級賓館,爽得很。但又有誰會想到,換好車反而給洪姐的生活帶來了麻煩?

“你別哭,哭也沒用,還是想想該怎樣讓他回心轉意吧。”

“他被我趕出去,已經兩天兩夜沒回家了,手機也不開,你叫我到哪里去找呀,我都快急瘋了。”

我怕洪姐有個三長兩短,就跑去拍她家的門。她頭上像頂了個鳥窩似的出來開門,然后又很快地蜷縮到沙發上。

沉積在一起的煙霧立刻被風扯成了絲絲縷縷,飄走了。玻璃幾上擺著瓶XO,已經喝掉了一大半。

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他走都走了,你又何苦折磨自己?”

她黑了一圈的眼睛閃著晶瑩的光——像一下子老了十歲。

“我不能沒有他,響亮,我很快就會被老板炒掉的。我老了,再也找不到什么男人了。他媽的,他還可以找比他小二十歲的,他還可以去‘滾’,‘滾’到他那東西爛掉……”

我把一只枕頭撿起來,拍拍上面的灰塵,放到沙發上。

“也許他只是一時沖動——”

“他們都好了半年多了,我還蒙在鼓里,我還給他買衣服給他做好吃的,把他弄得人模狗樣,把他伺候得白白胖胖,你說我傻不傻,我真是越想越氣。”她隨手抓了一只杯子砸向墻壁,乒的一聲,玻璃碴閃亮地彈回來。

我心里挺難受的,但又能說什么呢。我從門后拿出苕帚,想幫她把地掃一掃。

“不用弄了,他再不回來我點把火把房子燒了。”

我生拉活扯地把表姐送到南山她妹妹家,又折回來坐在客廳里等我表姐夫,我連續等了好幾個晚上,終于把他等來了。

看到我在,他似乎吃了一驚。

以前我們還算談得來。我坐在沙發上,他坐在地上。他不停地抽煙,不停地抱怨,他并不像洪姐說的那么快樂,他也有一肚子苦水。我想說的話就僵住了,我想給他一拳的欲望也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有時候真希望能睡一覺,醒來時發現一切又回到了原來——沒有錢,沒有家,當然也就沒有老婆和孩子,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對了,像你現在這樣——這樣多好呀。”

我苦笑著說:“我可沒覺得現在有什么好的。”

“不過也是,”他躺在地板上,四肢伸開,口里吐出一個個近似于圓形的煙圈,喃喃地說,“當初要結婚,也不是沒人勸過我,我還反駁他們,‘那你們為什么還結婚呢?’他們說‘不結婚怎么知道’。有些事只有親身經歷了才會知道的。”

“接下來你想怎么辦?”

我把腿放到玻璃幾上,搭在一起。

表姐夫不停地將那根煙由嘴角的一邊移到另一邊。

“我想跟她離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就是不能沒有自由,”他又強調似的重復,“自由!”

“你別急于決定,”我爬起來說,“你再想想,想想孩子,想想親人,還有別的什么。”

我出門的時候,表姐夫正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好像上面藏著他想要的答案。

9

我以為洪姐不會再理那個老板娘了,沒想到她還是要我去接她,送到神湖植物園去。

“那里的佛祖很靈,你也去拜一拜。”洪姐對我說。

神湖植物園真不錯,四處綠盈盈的,很陰涼。上白塔寺的時候,老板娘和洪姐各自掏錢買了一束香——獻佛的香錢必須自己出才靈驗。禪院重門疊室,紅墻綠瓦,那天恰好是周末,香客不少,擁擁擠擠地爭著跪拜,一時煙霧繚繞,嗆得我淚水滴答下。

老板娘虔誠地雙手合十,念念有詞,然后拿起簽筒,不停地往外抖,同時掉落幾根,洪姐幫她撿了放回去,她又重新抖動,終于有一根滑下來。她馬上撿起,飛快地瞟了一眼。

“劉亮堂,你到停車場等我們,我們去找師傅解簽去。”

過了一陣子,她們回來了,臉色不大好。

“你說他解得準嗎?”在車上,洪姐蹙著眉頭問。老板娘大聲說:“那當然了,我都認識他好幾年了,很多有錢人都找他解的。”

“那就怪不得我們了。”洪姐說。

“我們只能按佛祖的意思辦。”老板娘嘆了口氣,像是迫不得已。

“不過萬一出了什么差錯……”洪姐又說。

“別這么嘮叨好不好?”老板娘發脾氣了,“煩人!”

洪姐的嘴巴一撇,把臉偏向窗口一側。

那應該是我最后一次接送老板娘了,當時我并沒有把她們的話當回事。

有一天——我真想忘掉這倒霉的一天——我的手機響了,是王小姐的那個李叔打給我的,他還真把我當成她老公。他說秀麗被送到小店來,好像得了場大病。

我忙忙慌慌地趕過去。

王小姐躺在一個陰暗狹窄的房間里,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見我,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臉上滾落下來。

“發生什么事了?”我緊張地問。

“孩子、沒、了。”她一連說了好幾遍。

“掉了?醫生不是說沒事嗎?”

王小姐翻過身,背對著我。

“早上老板娘來了,說是讓醫生給我檢查一下……給我一針,孩子就沒了。”

“那個狗屁老板呢?”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疼得暈過去了,醒來,還聽到摔東西的響聲,我想叫,想爬起來,可是實在太疼,又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呀你,到底為了什么?”

“為了什么?誰也不知道我為了什么?”王小姐有氣無力地說。

第二天,我買了些營養品給王小姐送去。她很虛弱,但精神好多了。

十月底的一天,刮大風,我開著車在同樂關口兜客。

突然,手機響起來了,對方一口的川音。我愣了一下,馬上想起來,是王小姐的哥哥。他激動得說話都結巴。他說聽了我和王小姐的勸告之后,到省城大醫院作徹底的檢查。你就是再有想象力也猜不到,醫生從他的腹腔里取出一團紗布。這就是他痛苦了好多年的“病根”。

“秀麗她好吧?”他大聲問。

我一迭聲地說很好。

“妹夫,謝謝你們啊!這是長途電話,我就不多說了,你們一定要找個時間回家啊。”

對方把電話掛了。

我對著車外出了一會兒神。

有輛貨車迎面開來,重重地摁了下喇叭,我朝兩邊望了望,踩足油門,向著蛇口的方向疾馳而去。

(選自奧一網http://webbbs.oeeee.com/)

網友評論:

丁力:一個非常好的開局。作者很認真,也很細心,顯示出作者一定的文學功力,尤其是前半部分比較細膩,語言樸素而精練,剛開始的感覺尤其的好。

七把恨:文章講述一個代人生子、為親情而犧牲愛情及其他的當代悲劇。作者文字功底深厚,對人物景細致入微的刻化一路烘托情節的逐層展開,人物對白與人物性格貼切到位。

胡帝:文字敘述的樸實和質感仍是厚圃一以貫之的風格。小說由“我”、洪姐引出了王秀麗這樣一位卑屈的主人公,同時在人物對話以及場景迭換下委婉揭露并批判了深圳的社會現實。小說成功處在于,在大多數小說終止得很遺憾的地方,作者給了小說一個溫暖的跳板。

小兵小卒:這篇小說的敘述十分老練,雖采用第一人稱,但情感、場景、情節的鋪展卻控制得很有分寸,最終讓這個無比揪心的故事隱隱深入到讀者心中。

東方木頭:把一個傷心欲絕的故事掩藏在輕描淡寫之間。

金黃的麥穗:仔仔細細地看完了。感覺有種東西壓在胸口…… 這才是真正的小說!

特約編輯:李 娟

本期美術編輯:侯國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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