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市場的春天有多遠？

聯合嘲《國際技術轉移行動守則草案》中把“技術轉移”定義為：“關于制造產品、應用生產辦法或提供服務的系統知識的轉移，但不包括貨物的單純買賣或租賃”。目前，技術轉移的定義是指技術在國家、地區、行業內部或之問以及技術自身系統內輸出與輸入的活動過程。包括技術成果、信息、能力的轉讓、移植、引進、交流和推廣普及。

事實一：

每年國家統計的數萬項科研“成果”中，90％以上無實際價值，由于科研活動遠離經濟與社會實際以及立項和評估中的問題，出現了大量的科技泡沫……

事實二：

企業、大學、科研機構的創新能力都弱，但國家創新體系中最薄弱的環節是技術轉移，有90％的科研成果死掉了……

科技創新、技術轉移一直都是從中央到地方高度關注的問題。在當前全球經濟衰退的大背景下，在國內產業升級、發展的梯次轉移的十字路口，該領域再次成為社會各界關注和熱議的話題。而科技創新乏力、技術轉移成功率低無疑又屢遭詬病。那么在科技成果產業化過程中究竟是哪一環出了問題?癥結又在何處?目前面臨哪些困境?如何有效解決?帶著這些問題，日前本刊記者走訪了北方技術交易市場的總裁劉友林先生。

《中國科技財富》：近年來，我國不斷加大科技投入，高校和科研機構的科研經費大大提高，然而一些高校和科研機構技術轉移動力卻顯得嚴重不足。甚至有科研人員說：寧可拿下縱向課題的100萬，也不愿承攬橫向課題的500萬。有人尖銳地概括為是“養肥的母雞不下蛋”。國內某高校一個關于汽車尾氣排放相關研究的課題組在“潛心研究”后得出這樣的結論：我們的汽車尾氣排放過多是因為道路上的自行車太多——自行車多導致道路擁堵，而道路擁堵導致汽車車速太低，從而造成尾氣排放過多。所以汽車尾氣排放過多是因為道路上的自行車太多。針對這個現象您能談談嗎?

劉友林：應該說這個問題由來已久，原因是多方面的，根本還是體制問題。這種說法雖然很尖銳，但我們應該承認。高校以及科研機構是國家創新體系的源頭，更是技術轉移源和根，如果這一環做不好，那么后續的一系列環節都無從談起。現在的事實是，我們那些處在象牙塔中的科研活動遠離市場需求，與社會嚴重脫節。我們的學術研究成了單純的為學術而學術。學術成果和學術論文的完成成了學術研究的終點和目的，而不是起點。在整個科研活動的過程中始終沒有樹立起以市場需求為主導、科研成果產業化的理念和價值取向。科研活動不是服務于市場、服務于社會，而是服務于職稱、服務于評獎、服務于科研資金的申請。

剛才你談到的這個真實案例，也許這是一個略顯極端的例子，但它卻在某種程度上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和代表性。

《中國科技財富》：是的，作為定位與服務科技成果轉化領域的媒體我們也有頗多同感。應該說在整個國家創新體系中，技術交易市場起到了承上啟下連接技術需求和供應的作用，理應扮演更為重要的角色，但目前國內很多技術市場的發展并不盡如人意，而北方技術交易市場在該領域卻取得了不小的成績，是讓人稱道的。您能否談一下技術市場在科技創新和技術轉移領域的功能定位以及可以與業內同行分享的成功經驗?

劉友林：成績談不上，不過工作倒是做了一些。狹義的技術市場概念，是作為商品的技術成果進行交換的場所。廣義的概念是技術成果的流通領域，是技術成果交換關系的總和。技術市場的交換關系，主要是技術成果的生產者、經營者、消費者之間的關系。說白了技術市場應該是連接科技與經濟的橋梁。

應該說技術市場是一個新興行業。國內沒有太多可供借鑒的經驗，歐美由于環境和體制的差異，其經驗也只能作為參考。在工作實踐中我們是在“摸著石頭過河”。通過這些年的摸索，我們總結出了一套所謂“三、四、六、一”的運營模式，同時也取得了一些成效。當然，這種模式也是處在不斷的發展和變化之中的。談到功能定位，我想關鍵在于兩個字“服務”。只有提供良好的讓供需雙方都能滿意的服務才能真正聚集人氣，形成市場。有了人氣，有了市場才有可能做成一些事。一個新興行業、新興市場的成長和建立需要一個過程，也是需要一些耐心的，不能急于求成。

《中國科技財富》：如果我們打開技術轉移的“全流程”來看，科研成果的評價標準、原則性技術項目與天使投資的對接、技術項目的價值評估、作價、知識產權的保護、快速成長的科技企業與VC/PE的對接以及科技企業與交易R/D指數高企，您認為在技術轉移的過程當中存在哪些最關鍵的問題和困境或者說是“瓶頸”呢?

劉友林：從科研項目的審批、立項到開發過程到大量資金的進入再到最終形成產品形成產業形成財富，幾乎在整個技術過程當中的每個節點都不同程度的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如果說存在問題最為嚴重的環節即所謂的“瓶頸”應該是技術從實驗室走向市場的這個過程。這也是一個世界性的命題，在國際上被稱為“死亡之谷”。這恰恰是技術交易市場所處的關鍵環節，同時也凸顯了技術市場在技術轉移過程中所扮演角色的重要性。

《中國科技財富》：這樣看來，那問題的癥結究竟在哪里?

劉友林：我只能結合我們在實際工作中遇到的問題談談我的看法：應當說技術轉移領域內的制度和法規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是一個重要原因。一個領域、一個行業的又好又快發展離不開良好的制度建設和完善的法律規范。科技創新、技術轉移由于其自身的復雜性、系統性就更加需要一套良好的機制來保證其運作。比如我們北方技術交易大廳的興衰就是一個例子。技術交易大廳是技術交易常態化的一個場所。技術的供需雙方可以在場內自由交易。這也是北方技術交易市場設立之初主要功能之一。在此之前技術的“四技合同”包括技術開發、技術轉讓、技術咨詢和技術服務合同，都需要進行行政審批。為了吸引供需雙方來此交易，政府出臺了這樣一個辦法：如果在技術交易大廳簽訂“四技合同”，可以進行統一審批，簡化了審批手續、統一了審批標準。實施以后效果很好。但在隨后”四技合同”由行政審批改為登記備案。從行政體制改革、政府職能從管理型向服務型轉化這一角度看，這是件好事，簡化了行政手續、提高了行政效率。但如此一來技術交易大廳的優勢隨之消失，目前交易大廳屬于滯業狀態。下一步我們正在醞釀一個稅費方面的措施，叫做“綜合稅率”，可以降低在這個環節上的稅費，相信能起到好的效果。

《中國科技財富》：我們是否這樣理解：交易雙方之所以在此交易是因為一些政策上的傾斜，而并不是僅僅在于技術市場自身的優勢，比如良好的服務、良好的環境、便捷的交易過程等等。也就是說，促使供需雙方交易的根本動力是什么呢?

劉友林：這個問題是這樣：首先，一個市場的形成需要有一個過程。比如你買衣服要到服裝市場，那是因為這個市場已經形成。而常態的技術市場還遠沒有形成，供需雙方也沒有這個消費習慣。其次，技術供需雙方的需求都是個性化的。當市場達不到一定規模時，供需雙方并一定不能在市場內找到適合自己的合作伙伴，所以他會繞開技術市場通過其它途徑尋找合作伙伴。另外，成立技術交易市場是為了建立一個規范化、常態化、便捷高效的技術轉移模式，但其中很多功能的實現是后續的，并不完全體現在當下，也就不完全體現在供需雙方的現時利益中。最后還有一點，我打個很簡單的比喻。我們都知道如果你要搞經營，最先“惠顧”的也許不是你的客戶，而是一些“收費的”。這樣一來，只要你的交易大廳一開門各種各樣的行政事業收費讓你不勝其煩，最后這些成本也只能轉嫁到交易者身上。當然，我們自身也存在一些問題，比如技術交易的專業性、針對性不足，各種的配套服務沒能及時跟上等等。

總的來說，交易大廳乃至整個技術交易市場的健康發展有賴于政府的主導、政策的傾斜、技術供需雙方的配合以及社會各界的支持，這是一件宏大的事情。

《中國科技財富》：通過查閱北方技術市場的相關資料，我們發現北方技術市場行業技術轉移平臺的搭建、定向的中介服務以及各種技術轉移論壇、學術論壇的舉辦等方面建樹頗豐，而常態化的技術成果的交易并不多?是這樣嗎?

劉友林：是的，如果這一塊能真正做起來所產生的社會和經濟效益都將是十分客觀的。以上這些也都是導致技術轉移瓶頸的因素。

此外，還有一些原因。一是一些交易過程中存在欺詐行為。比如，賣方出售了本不屬于他的技術，使真正的技術持有者、技術買方的利益受到損失；相應的，買方在獲得技術使用權而并非所有權后又賣給第三方，從而損毀技術持有人的利益。這就涉及到國家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的問題。這些也都有待于社會大環境的改善和制度法規的不斷健全。

二是科研機構尤其是高校的研究人員與其所在單位在技術所有權上的切割問題。這一問題往往糾纏不清、互相扯皮，在實際操作過程中隨意性大、沒有相關規范，從而使技術交易和時間成本提升，最終導致技術交易無法完成。歐美一些發達國家的法律就明確規定了某些情況下科研人員在技術成果中所占的比例。美國的《聯邦技術轉移法》中就規定：“對于來自技術轉移的收入，技術發明人的個人所得不少于15％”。

三是技術價值(即無形資產)與實物價值(有形資產)的切割問題。在有形資產的產權變更過程中常伴隨無形資產的轉移，其中就包括技術產權。在這個過程中往往使技術產權的價值被低估甚至被有形資產掩蓋。在這一方面法律還存在著明顯的漏洞。在國有資產的轉移過程中這一點尤為突出，我們自不待言。其實很多問題說到底還是制度和法規建設滯后的問題。

《中國科技財富》：近幾年北方技術交易通過自身的艱苦努力、各級政府大力支持以及各個機構的通力合作扶植起了一批非常優秀并具有良好成長性的企業乃至行業。面對這樣優良的資源我們是否考慮過雙方的互惠互利、以致共贏呢?因為我們知道北方技術市場交易中心走的是一條自收自支的路子。

劉友林：無論通過哪種方式，包括天使、VC、PE等等參與到企業的成長與發展中去，風險公擔，利益共享。有種說法叫做“分羹”，這應該不能叫“分羹”了吧?“分羹”是“取”，而我們是先“予”后“取”。我們是合作共贏、共謀發展嘛。

你說的這種情況在一些企業孵化器可能更加突出。孵化器孵化出了一個成長性很好的企業，這無疑有孵化器的一份功勞，而且孵化器也擁有足夠的信息去判斷企業的投資價值。但當企業孵化出殼便與孵化器沒有了關系。同時，企業也希望再得到一些后續的幫助，然而孵化器具有的官方背景及服務功能使它無法再進行下一步商業層面上的操作。這的確是一個尷尬的局面。

這種情況與我們非常相似，只是孵化器更具有典型性。拿北方技術市場來說這種對企業進行“后續跟蹤”的方式首先有利于企業的快速成長，縮短原始積累也能使我們對這家企業的服務更加貼心、周到，利益相關嘛。其次，增加了我們的收益，也增加了我們服務于企業的動力，當然相應的也增加了風險。最后，壯大了我們的實力，使我們能以更大的力量扶持更多的企業。這種一舉三得的好事我們早就有考慮。但是在實施的過程中面臨這樣的問題：一是身份困境：北方技術市場是一個自收自支的事業單位，職能是服務于技術轉移。如果我們介入企業，將以什么身份介入?二是定位困境：正如前面所說，我們的職能定位于技術轉移、技術交易，擁有政府背景，側重服務功能，盲目介入企業容易沖淡甚至掩蓋這一功能，給人不務正業之感。三是資金困境：無論以什么形式參與企業發展，大量的資金必不可少，而我們缺的恰恰是資金。

《中國科技財富》：這樣來看，解決的途徑該是怎樣的呢?

劉友林：我認為解決以上問題，首先還是那一條：要完善相關的制度和法規，規范各方行為，不能像以前那樣等出了問題再去解決。要制度法規先行。其次，就目前的環境來講，我們也進行了一些有益的嘗試。我們的做法是與其它公司共同合作，成立獨立法人的公司來參與企業經營。這樣既解決了身份問題又不會影響我們的正常業務還解決了資金問題。我們與北京、大連的兩家公司共同注冊成立了一家公司，我們出信息資源，他們出資金，從而形成了一個穩固、合理的利益共同體。目前，該公司運轉良好、前期的效果非常不錯，不但增加了收益、壯大了實力，也提升了我們在業界的影響力，樹立了良好的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