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仙”除奸（外一篇）

嘉靖后期，奸相嚴嵩壟斷國政20余年，結黨營私，殺害政敵，排斥異己，政治極其黑暗。滿朝文武無不憤慨，卻又敢怒而不敢言，只能私下擔憂。因為嘉靖皇帝晚年一度沉湎于酒色犬馬之中，懶理朝政，嚴嵩便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臣。大權在握，誰敢吭聲?

盡管此時黑幕重重，但仍有不少憂國憂民之士，錚錚鐵骨忠臣良將。私下歃血結盟，群策群力要扳倒這禍國殃民的奸相。其中要數當朝御史鄒應龍俠肝義膽，除奸心堅。但他也知道要想扳倒這棵根深葉茂的大樹，決非一朝一夕的功夫。這位聰明過人的大臣，平日早在暗中搜集了嚴嵩禍國殃民的確鑿罪證的同時，念念不忘尋找機會，爭取突破缺口。

機會還真來了。鄒應龍通過各種渠道，獲悉嘉靖晚年極其迷信“扶乩”之術，并寵信一位叫蘭道行的方術之士。于是，鄒應龍靈機一動，便想妥了一條“借仙除奸”的妙計。

嘉靖皇帝對蘭道行的崇拜是從自己親歷的一樁測字緣起。時值太子的貴妃身懷六甲在身。蘭道行湊巧被請來內宮扶乩，給太子撞見了，太子便寫了個“凰”字讓蘭道行預測貴妃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蘭道行沉吟片刻，斷然回言：“是位千金。”太子又問：“有何憑據?”

蘭道行躬身一揖，詳細解釋道：“把‘凰’字中間的‘蟲’字移到右側，則像個虺字，《詩經》上說：“惟虺惟蛇，女子之樣。當是千金無疑了。”

太子半信半疑。數月后，貴妃分娩，果真產下一女嬰。皇宮內外，無不佩服蘭道行測字如神。嘉靖皇帝丁是便將他召入皇宮偏殿，當作真神供奉凡有疑難之事，必寫在圣旨上，密封好之后，交太監預先帶到法壇燒掉，然后要蘭道行“扶乩”解答，剛開始，“乩仙”的回答多不合旨意。嘉靖皇帝便起了疑心，懷疑蘭道行是不是招術有限偶爾碰巧，蘭道行便巧舌分辯：“皇上明鑒，非貧道言之不鑿，乃公公褻瀆了旨意也!”于是，嘉靖便遷怒于太監。太監害怕了，只好暗中買通了蘭道行，將嘉靖以后交給的每一道圣旨先行拆閱后再焚燒掉，然后便將其中內容密告蘭道行。從此，嘉靖皇帝每次寫在圣旨上的疑難問題，都被這位方術之士一一破解了。于是，嘉靖也就更加寵信蘭道行了。

鄒應龍解讀了皇宮中的這些秘聞后，便想方設法接觸了蘭道行這位方術之士。深交之后，探明對方對嚴嵩奸黨也心懷不滿，于是瓜熟蒂落，趁機也托出了自己為民除害之意。雙方志同道合，一拍即合，當即定下了一條“借仙除奸”的妙計。

數日后，鄒應龍向意靖皇帝上了一道奏章，驚呼海內盜賊蜂起，天下難治，請圣上祈禱神明，保國安民。

嘉靖皇帝讀罷奏章果真著急，寫下了密旨讓太監焚燒后，急召蘭道行“扶乩”決策。蘭道行使假托乩仙回答：“皇上所問天下為什么不治的緣故，乃是因為皇上不用賢人，而奸臣當道的原因。”嘉靖便問：“準是賢人，準為奸臣?”“乩仙”回答：“徐階、楊溥為賢人，嚴嵩是奸臣。”嘉靖反問：“果真如此，上仙為何不殺他?”“乩仙”義答：“只有等皇上自己動手!”

嘉靖本來對嚴嵩的禍國殃民有所耳聞，一則沒掌握真憑實據，二則念及嚴嵩是位老臣，所以從來沒有動他的念頭。而今既然上天發了旨意，仙人點名道姓，為了社稷安全，江山永同，嘉靖自然便動了除嵩的念頭，義要求“乩仙”具體指示。“乩仙”答曰：“自有高人出面除奸!”

數日后，鄒應龍果真上朝參了嚴嵩一本。歷數罪狀，罄竹難書。滿朝文武隨聲附和，一切水到渠成，嘉靖終于龍顏震怒。鄒應龍利用蘭道行借用“天神”的旨意，巧妙地打通了嘉靖的思想，終于將嚴嵩罷免驅逐回老家去了。

其人之道

晚清末年，有位叫曾闊生的落第秀才隨同叔父飄洋過海到過歐洲做生意，并從德國一位醫學博士那里學會了一套催眠術。能用手朝人一指，再呼喚幾聲，其人就能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這催眠術本來是行醫做手術時能代替麻醉藥的作用。可誰知歸國后，心術不正的曾闊生卻打著行醫的招牌，以此術常用來迷惑和玩弄年輕漂亮的女人。

某地有位姓雷的漢子因妻子患病，久治難愈。剛好碰上曾闊生行醫路過此間，便邀請他為妻看病。曾闊生一見對方是位漂亮少婦，不南心神淫蕩。于是先用催眠術將對方催倒在床上，然后又畫了一道符壓在其胸口，并交待雷某待她醒過來以后，任她在室外走動，不能進行任何干擾。

半個時辰以后，雷妻果然醒來，從床上爬起來奔出大門。雙腳如飛，很快不見了蹤影。直至天亮后才疲倦回家，義臥床休息。雷某自然不勝驚訝，便問妻子昨天晚上歇宿何處，妻子不住地搖頭，迷迷糊糊回應：“我什么都忘記了，只曉得身不由己，恍恍惚惚，仿佛有人在約束自己，不敢不從……”說到此刻，雙頰頓浮起兩朵紅云，便住了口，似有難言之隱。

雷某見狀，心中揣摩了半天，便懷疑妻子中了這姓曾游醫的邪門歪道。不由警惕起來，次日晚上，曾妻突然義從床上爬起來，一苦不發，拔腳朝外走去。雷某也不作聲，急忙走出大門，緊緊跟蹤在妻子后面。只見妻子像有人指點路徑似的，直奔游醫曾闊生租住的寓所，進門便被這色狼一把緊緊抱住，恣意污辱。雷某如何忍得這口惡氣，揮拳便要狠揍這人面獸心的游醫。誰知拳頭剛剛舉到頭頂，便像被對方點了穴位似的，一直停留在半空，一動也不能動了。嘴巴張開，也喊不出聲來。雙腳像釘在地上，寸步難移。其形狀痛苦萬分。等到天亮以后，雷某才像被人用繩子牽著似的，跌跌撞撞地奔回家中，頭腦才逐漸清醒過來。不一會，妻子也神情恍惚地進了門。夫妻倆互相大眼瞪小眼，一直坐著對視了片刻，逐漸恢復了記憶，終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忍不住一種羞恥感涌上心頭，夫妻倆便抱頭痛哭。雷某尤其哭得傷心，想起自己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卻連妻子都保護不了，有何面口活在這世上!竟偷偷在后房上吊了結了自己。雷妻悲痛萬分，哭哭啼啼跑出去欲投河自盡，半路卻被一位老尼姑攔住，將她帶走了。

數月后，曾闊生從外地行醫歸來，還沒到家門口，便發現鄰居朝他背后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似乎在議論他的妻子紅杏出墻偷了漢子。

曾闊生不由大吃一驚。還沒等他同過神來，只見一位英俊少年郎挽著他的老婆從他家中大模大樣地走出來。倆人勾肩搭背，十分親熱，在眾人齊刷刷的目光中毫無顧忌引得噓聲四起，而他們依然裝作什么也沒看見，神氣得很。這種罕見的尷尬場合，簡直讓曾闊生像挨了迎頭一棒。眾目睽睽之下，他像被人扒光了衣服看把戲似的，只聽得耳邊傳來一陣嘲笑之聲。于是，恨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只見他捏緊雙拳，迎面大步迎上前去，怒吼一聲：“奸夫淫婦，在我面前受死!”

英俊少年郎似乎早就瞅見了曾闊生，毫無半點懼意，竟還反唇相譏：“曾闊生，你不是借行醫為名奸污了不少良家女人嗎?今天別人玩玩你的妻子，你卻怎么這樣小氣呢?”

眾人哈哈大笑，曾闊生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地沖上前來，揮拳就砸。卻不料這英俊少年郎用手一指，曾闊生就像被對方施了魔法一般，身子一動也不動了。惶急間便也想施展自己的催眠術制服對方，誰知對方狠狠盯著他。四目相對，少年郎目光似電，幾乎洞穿曾闊生的五臟六腑，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要將他擊倒在地上。他便毛發悚然，竭力掙扎，渾身直冒虛汗，似乎堅持不住。對峙片刻，曾闊生終于砰然倒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眾人發聲喊，紛紛拍掌叫好：“還真是一物降一物，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數日后，這英俊少年郎義出現在雷某的墳前。沉痛地肅立片刻后，才石破天驚地喊出了一聲：“夫哇!我替你報仇了!”便緩緩摘下頭頂上的瓜皮小帽，褪去外面的長衫，露出了一身女兒妝，卻是雷某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