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身名門,哈佛畢業,就職麥肯錫;他原本完全可以安然于自己上流社會的生活,卻偏偏給自己戴上不按理出牌的帽子——在事業巔峰之時出家為僧,云游印度和尼泊爾,為慈善事業散盡千萬家財……他的感情生活和他的經歷一樣傳奇,他們原本都是抱定不婚主義的人,卻用10分鐘就定下了婚約,和藏族牧民的女兒央金拉姆緣定今生。
他便是NPP公益創投基金會(Non-ProfitPartners Venture Philanthropy)執行長陳宇廷。如今,他帶著他的團隊奔走呼吁:賑災,更需理性和執行力!
夢想 源自家族傳承
陳宇廷1964年出生于美國,6歲回到臺灣,畢業于普林斯頓大學電腦電機系,又到哈佛大學商學院讀MBA,畢業后進人全球咨詢業巨頭麥肯錫。和許多出身名門的公子一樣,陳宇廷一直被人稱作“銜著銀湯匙出生的人”。
正如越來越為人們所知的,陳宇廷的爺爺是蔣介石最為得力的助手陳誠,陳宇廷的父親陳履安畢業于麻省理工學院,后又獲紐約大學數學博士學位,曾任臺灣職業大學校長,后來從政,再后來研修佛法,并投入到公益活動中,傾盡家中所有:“父親喜歡自在的生活,是他引領我走進了佛門,并教育我平易近人的態度。這也是我后來將自己所有精力投入到人性回歸的公益事業中的原因。”
修行 傾其所有,回報社會
在哈佛念書的時候,陳宇廷已經開始認真思考一些生命的問題:“求學時,我就一直渴望進入最好的學府,當初進了普林斯頓,恨不得人人都知道我進了那所學校,然而接下來得面對的現實是——全美國頂尖的學生成了我的競爭對手。后來好不容易讀完了大學,進入了一個當時最紅的行業,又得到了各種滿足,但接著開始的是每天處理公文的忙亂的生活。最后我進入哈佛企業管理研究院。至少在讀書的標準上已經是頂尖了,但到了那個地步,又要面對現實。表面上看起來每一個人都活得非常風光,過著令人羨慕的生活,實際上呢?有誰是內心平和快樂的?幾乎沒有。我看著身邊這些條件優秀的人,想來他們在未來將會有很成功的事業,但那樣的生活與成就,能讓人真正快樂嗎?”
也是在那個時候,朋友偶然給他玩了一個游戲:在一張紙上,左邊寫社會為你做的事,右邊寫你為社會做的事。陳宇廷在紙的左邊分門別類一寫就是好幾百件事,而右邊,卻寥寥無幾。他背流冷汗——難道這就是他人生30年的意義?
“不過那只是讓我意識到了問題,”陳宇廷說, “親身感受到別人的苦難還是那次去尼泊爾的經歷。”當時他陪同朋友去看望朋友的母親。在走了三天四夜,忍受了上吐下瀉之后,他見到朋友的母親住在用麻布草草搭就的棚子里,帶著七八個孩子,生活非常困窘。當這位母親伸出她粗糙的雙手,陳宇廷感到內心被深深地揪住了。
“此前也看到過不少苦難,”他說,“但不知道為什么唯獨這幅畫面印在了我心中。”
也許,無論是美麗的邂逅還是辛酸的遭際,曾經出家修行的陳宇廷當會比我們更了解一個詞,叫做“緣分”。這個“緣分”令陳宇廷投身慈善,以此回報社會。單憑著內心的感動和善良的愿望,并沒有讓陳宇廷取得成功。相反,在最初他只知道一種行善的方式——捐款,年輕的陳宇廷傾其所有,直至捐光了他自己連同他父親的萬貫家產,到最后連一個戶頭都沒剩下,捐到臺灣很多的媒體都在罵他,還欠了許多債被人追討。
在人生陷入低谷的時期,陳宇廷邂逅了現在的太太央金拉姆。
牽手 結婚是“喜悅”,是“解脫”
陳宇廷妻子央金拉姆的生涯也頗為傳奇。她是藏族牧民的女兒,成長在與陳宇廷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里,小時候家里一貧如洗,連條像樣的褲子都沒穿過。后來,央金考上民族音樂學院,卻在大學二年級的時候放棄學業和朋友一起加入了奇正藏藥,此后為發展藏藥事業奔走。之后又和手足組成“央姐瑪三姊妹”合唱團,成為著名的“妙音天女”。
2002年,央金去廣東參觀一間慈善福利學校,第一次遇到陳宇廷。當時的陳宇廷看起來就像一個大齡農民工,帶著很多農民工子弟讀書,善良和赤子之心,給央金留下了美好的第一印象。第二次重逢,陳宇廷問央金:你能不能嫁給我?
他們原本都是抱定不婚主義的人,卻用10分鐘就定下了婚約。他們的婚禮在北京飯店舉行。禮堂正中高掛“解脫”二字,原來在很多人心中被看作“束縛”的婚姻,在他們心中則是一種“解脫”,別人結婚或許是為了照顧自己,他們結婚卻是為了照顧更多的人,難怪陳宇廷會覺得堅持內心共同的追求是婚姻最穩固的基石。因為在他們共同的信仰中,只要是喜悅那就是解脫。
他們因為佛緣而相識,把婚姻當作是在世間共同的修行,他們聚少離多,面對離婚傳言從不辯解。或許愛情本身就是傳奇,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從繁華的臺北到遼闊的高原,陳宇廷和央金拉姆之間這段姻緣。
陳宇廷說:“我們是古代婚姻,先結婚再戀愛,到現在我還在追太太。”是的,人家是追女朋友,陳宇廷卻是追太太。剛結婚的時候,因為SARS,兩個人被隔離在兩個地方,近一年沒見過面。陳宇廷為了做慈善把能捐獻的都捐獻了,可說是彈盡糧絕,想要見央金一面又是困難重重。那時陳宇廷就學習控制自己的情緒,后來當他們真的生活在一起以后,發現雙方都學會了理解對方,因此減少了很多摩擦。
公益 讓慈善更有力量
在陳宇廷的名片上,寫著那句經典的口號:讓慈善更有力量。
“原本我甚至想找世界銀行籌款,真的是陷入了瘋狂的狀態。”陳宇廷說,“就像女友落水一樣,我只是一心想著要去救,盲目而沒有章法。但是倘若沒有當初瘋狂的行動,就不會有今天的我,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人生沒有錯誤的道路。”
2005年,重新進入麥肯錫公司的陳字廷了解到公司的慈善計劃和一貫作風,決定在這家公司專做這項工作。陳宇廷和同事用了6個月的時間做了300多個訪談,得出的看法是“中國還沒有真正形成系統的公益產業”,造成這個狀況的主要原因被概括為“三個瓶頸”:缺乏對公益組織的信心和產業標準;缺乏從事公益事業的專業技能,比如會計、法律、IT等;最后才是缺乏資金。
“有人想捐錢但不知道該捐給誰,有公益組織需要錢卻不知道去找誰;另外,公益組織拿到了善款,也不清楚怎樣發揮最好的作用,這樣他們也難以維持自己……那么,我能為此做什么呢?”陳宇廷自問道,“我想可以為他們提供資訊和技術上的支持,利用咨詢行業的所長幫助他們行善。”陳宇廷堅信,只有當慈善擁有了智慧,就不再僅僅是個人的良好愿望,而能成為一種實實在在的力量。
2006年5月開始,陳宇廷開始聯絡相關企業,籌備公益事業伙伴基金會,簡稱NPP。幾個月后,愿意和麥肯錫一同來發起NPP的組織就包括德勤、奧美、君合律師事務所和摩托羅拉等一流企業和中國青少年發展基金會、中國扶貧基金會等權威公益機構。同年10月30日,NPP正式成立,陳宇廷擔任執行董事。“5·12”地震發生后,NPP利用自己的多媒體溝通平臺,來協調各方賑災信息。同時他們也把來自公益機構的優秀賑災和重建方案與活動推薦給相關領導部門和媒體。
曾經有人說陳宇廷是“以慈善為生”的人。但是他對此卻搖頭:“我只能用兩個字來總結這半生:學習。我學習知識,學習修禪,學習解脫,學習慈善。”
“做慈善需要左右腦并用,感性和理性都不可偏廢。”相比起早年的道路,他顯然是思考成熟了很多。“以前,我比較重視抱負,或者說使命感:我一定要去完成什么事情,我的人生才有價值。這些年過來,我變成了這樣:因為社會有這樣的需要,我正好有這些能力和興趣,周圍又有這樣的資源,我就盡自己的能力去做,不再有我要完成一個偉大抱負和理想的這種感覺了。”
曾有一位有心從事公益事業的麥肯錫的年輕人寫信給陳宇廷表達了對前景的迷惘,而陳宇廷答復道:你并非在規劃你的職業生涯,而是選擇一種生活方式。難怪在陳宇廷的部下眼中,他不僅是富于商業頭腦的管理者,而更像是團隊的精神領袖。
“至今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做公益事業能夠為企業帶來收益。”陳宇廷坦率地說,“一個人行善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目前還沒有能力去說服更多人,我們首先要做的是幫助那些已經在做慈善的人,他們大多已經在這行做了很多年,他們的善意已經無需質疑。”
雖然談到了難度,但這個天秤座男人還是顯露出了他天真的一面:“倘若今后的科學能夠證明,做善事可以帶來健康,而相反則會增加體內的毒素,手上戴塊表就能測出來,或許推行公益事業就不會那么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