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能治愈靈魂最深的傷口

在山東棗莊市某個村落，24歲的農民馮相剛牽出幾頭羊，匆匆忙忙去市里趕集。路上，他碰見一個40多歲的流浪漢，正蹲在垃圾堆旁啃西瓜皮。他停下腳步搭訕，對方說自己叫王明臣，但住在哪里為何流浪，語無倫次。

“你不怕吃了肚子疼？”

“我餓?！?/p>

“那你找飯店討一口??！”

“人家不給。”

馮相剛也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最能體會被人家攆出來時的凄惶。略一思索，他竟帶流浪漢回了家。

年輕的妻子看到這滿臉臟污的漢子，平靜地拿來水盆毛巾，幫著梳洗，毫無半句責問。

不久馮相剛就打聽清楚，老王原有三個弟弟，住在10多里外的鄰村。老王的父母過世后，弟弟們為了爭奪遺產，竟把傻哥哥趕出家門。

馮相剛只好留下老王，但他神志不清，出門就和小孩子吵嘴打架，糟蹋人家農田，鬧得雞犬不寧，怨聲載道。

批評老王？他只有一臉無辜的傻笑。不如找點事情拴住他——讓他放羊！妻子聽到馮相剛的提議，說：“他不清不楚的，莫要把羊都放跑了喲！”

馮相剛堅持手把手教會了老王放羊。正式上崗后，老王儼然天生的羊倌，每天扛著羊鞭早出晚歸，去找青草最茂盛的地方放養，半年來不僅一只羊不丟，還多了一窩小羊，每一只都圓滾滾的，圍著他咩咩叫。

老王眼里只有羊，根本沒空惹事了，心情舒暢，連神智也日益清楚。

村里人卻開始說閑話了：“馮相剛剝削傻子的勞動力，白白替他放羊，一分錢都不給！”“他養個傻子不就是炫耀自己嗎？堅持不了多久！”

馮妻聽了，心口堵得慌。馮相剛卻拉著老王的手，笑瞇瞇地說：“今后你幫我放羊，我給你30元一個月。”妻子說：“村里老師的工資才20元一個月。”老王卻已經在歡呼雀躍了：“好好，發了錢我買更多的羊！”

這樣，老王每個月都用工資去買羊，過了幾年，幾只羊已經發展到了近百只，蔚為壯觀。羊倌老王幸福得好比一個國王。10年過去，賣羊掙了9700元，老王成了當時村里少有的萬元戶，各路媒體也紛至沓來，報道“傻子竟成萬元戶”的奇跡。

老王對著電視鏡頭一臉自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語一出，眾人傾倒，哪還敢說他傻？

不過幾天，竟有三個男人找上門來，拉著老王就抹淚，要接他回家享福：“哥哥受罪了！回家讓您每天吃肉喝湯！”

來認親的正是老王的弟弟。是幡然醒悟？還是另有所圖？老王是單純如孩子，摟著弟弟哭了，同意回家。

馮相剛不能挽留，但只給老王3700元現金，另外6000元打了張欠條，說：“今后每年我還你1000元，你就當作生活費！”

老王走了，有鄉親就把自己智障的親人送到馮相剛家里。有時出外辦事，馮相剛看到可憐的智障者，也會帶回家來。

就這樣過了23年，馮相剛收養過16個智障者，最小的才12歲。包括老王，后來被弟弟們再度趕出家門，四處流浪，馮相剛掉著眼淚馬上接了回來，發誓再不讓他離開這個家。

馮相剛教會他們掃地、養羊，后來自己飼養奶牛，就教他們養牛，清理牛場，給牛打針，擠牛奶。每個人都有分工，做事情都有板有眼。

在馮相剛眼里，他們根本不傻，而且重情重義。有的能一眼看出牛生病了，有的幾天不見馮相剛，一見他回來就歡天喜地。還有一個叫王彬的，跟著他養牛６年，后來被一家養牛場高薪聘走。拿到第一個月工資，王彬買了件白襯衫，送給馮相剛。那件襯衫馮相剛可不舍得穿，常常拿出來曬曬，見人就夸耀一番。

他總是跟記者強調：“他們不是傻子，就是缺乏關愛！我們多一點關愛，他們就會慢慢恢復正常?！?/p>

時下，16個人有幾個找了工作，有幾個娶了媳婦，奔向各自的幸福生活。年近70的老王曾消失一天，回來時從口袋掏出一張紙，鄭重地告訴馮相剛：“我找三個弟弟拿回了6000元的欠條。你幫我管著，任由你處置?！?/p>

馮相剛有些驚異地笑了，老王則很得意——他早已不是那個被遺棄的傻子，而是被愛治愈的正常人。

有位臺灣客商得知馮相剛與智障者的大愛故事，非常感動，為他的奶牛場捐贈了價值500余萬元的嶄新生產設備。

紀錄片片尾，太陽晴好，馮相剛帶著一群老小，坐在院子里的大圓桌旁吃飯，給這個夾菜，為那個盛飯。遠處是欣欣向榮的奶牛場，近處是和和睦睦的一大家——他們笑得那樣單純幸福，仿佛生命從不曾經歷陰霾。

摘自《37°女人》2008年第9期

推薦/宋春華編輯/麻 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