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近兩年的馬拉松選舉過程,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奧巴馬終于在6.05億美元龐大資金的支持下將對手麥凱恩徹底擊敗,以270張選舉人票的絕對優勢拿到了入主白宮的門票,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位黑人總統。不過,這位將于明年1月走馬上任的新總統必須面對滿目滄痍的美國經濟,因此,未來四年的執政過程能否將處于倒退中的經濟列車帶到健康的軌道就構成了對奧巴馬決斷智慧和領袖才能的最大考驗。
拯救經濟成為第一要務

除羅斯福是在1933年美國大蕭條的危機狀態下接過白宮主人的權杖之外,還沒有哪位總統像奧巴馬這樣在上任時面臨如此復雜的經濟環境。自從2007年7月次貸風波爆發以來,華爾街金融危機如同洶涌地海嘯無情擊打著美國經濟的身軀。截止10月,美國制造業(該指數等于或高于50表明制造業擴張,低于50則表明該行業收縮)連續第三個月收縮并抵至38.9,創下了26年來的最低。與此同時,占經濟活動總量逾七成的消費開支出現了17年來的首次下滑,同時以3.1%的季度降幅刷新了近20年的的最大記錄。更加令人憂慮地是,美國的失業率目前已經攀至6.1%,而且2009年很可能會沖至7%甚至 8%。作為實體經濟的晴雨表,美國道瓊斯工業股票平均價格指數時下較上年同期暴跌30%以上。一系列清楚的事實提醒奧巴馬,美國經濟已經進入較為嚴重的衰退狀態。
的確,在選民們發出“美國需要又一個羅斯福”吶喊中,奧巴馬可能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對于布什總統正在推出的7000億美元救援法案,奧巴馬不僅不會放棄,所不同的只是附加救助資金的條件,如嚴格限制管理人士薪酬等,在此基礎上他還將加大政府干預市場的力度。其實,在奧巴馬競選過程中,民主黨人一直都在努力說服布什政府出臺另外一項高達1500億美元的一攬子經濟刺激計劃,內容包括政府在公共基礎設施方面加大支出,向地方政府提供援助,以及增加對失業人士的援助等。如今,當奧巴馬作為政黨領袖走上施政舞臺時,民主黨人的建議也即將變成現實。
不過,同小布什僅僅追求經濟增長速度而忽視就業率完全不同,奧巴馬可能會把擴大就業機會作為經濟政策的重點,為此,新政府會加大貧困地區的投資力度,增加少數族裔的貸款能力,提高全國的交通網絡建設,畢竟這些方面的建設都與就業機會成長直接有關。另外,在影響就業率的貿易問題上,左派的奧巴馬會極力推行美國企業本土化作業的政策,為此,他已經準備重新修訂《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取消把工作轉移到海外的公司的稅務優惠,同時給予雇傭更多美國人的公司稅務鼓勵。作為對外貿易的另一個政策主張,奧巴馬提倡能源的自主性,即是說減少對國外能源的依賴程度。但在筆者看來,由于能源進口占據將近三分之一的貿易逆差,如果要想實行自主性的能源政策,奧巴馬還會繼續扛起美元貶值的大旗。
需要指出地是,奧巴馬指向就業目標的企業作業本土化和能源消費自主化的政策主張并不完全是其貿易保護主義思想的折射。在金融危機和經濟衰退程度日漸放大的背景下,奧巴馬還必須尋求國際貿易中的全球合作,除了部分對國內經濟增長和就業有著非常明顯的傾斜性影響的對外貿易政策會作出較大調整和修正外,奧巴馬可能不太可能像外界擔心的那樣進行過多的貿易干預或者保護。一個極有可能的趨勢是,奧巴馬在國內有望出手培訓傳統制造業的工人,從而增加高收入行業的就業人數,平衡全球化給美國帶來的弊端。
金融監管與改革提上前臺
在美國經濟生態中,金融板塊的的羸弱與亂像目前最為嚴重。而這種結局的始作蛹者就是美國政府對金融機構尤其是對金融創新及其衍生品監管的缺失。而吸取這一慘痛的教訓,奧巴馬上臺后會不遺余力地推進和加強對金融活動的監管與約束。
第一,理順監管體制。布什政府目前已經擬訂了一套還未來得及推行的的金融監管體制改革方案,而除了對個別細節可能作出修改外,奧巴馬會悉數接過這份遺產。這項改革方案的主要內容是:把目前由5個政府機構負責的日常銀行監管事務歸總由一個機構負責,以保護整個金融系統穩定;設立一個新的監管機構,主要行使目前由證券交易委員會和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行使的職能,負責規范商業活動和保護消費者利益;國會建立一個聯邦委員會,制定抵押貸款經紀人執照發放最低標準,以改變目前許多此類經紀人脫離聯邦監管的現狀;國會在財政部內部設立一個全國保險業監管辦公室,以逐步開始由聯邦政府負責監管保險業。觀察人士指出,這項即將在奧巴馬手上展開的金融改革計劃將是美國1930年代經濟“大蕭條”以來最大的一次金融監管體制改革。
第二,擴大美聯儲的權限。由于格林斯潘時代的美聯儲過分放大了金融創新工具的有利性而忽略了風險性,次貸與信貸危機才得以利用政策的縫隙不斷發酵,而這種狀況與美聯儲只關注通貨膨脹目標有直接關聯。因此,為了強化對金融市場的監管,奧巴馬會在創建新的金融體系時會考慮重新定位美聯儲的角色,一個極有可能的做法是將維護金融穩定納入美聯儲的職權體系中。新的職權內容將迫使美聯儲不僅要力求降低資產泡沫帶來的危害,還要利用貨幣政策手段促進更健全的風險管理,如在資產市場出現泡沫的時候,聯儲可采取“逆風向”的利率政策即將聯邦基金利率提高至可能合理的水平之上,同時聯儲還可以對抵押貸款工具的發行進行控制,除此之外,美聯儲可以利用道德勸說的方式對資產泡沫危險發出警告等。
第三,確立金融機構最低資本金要求。確立最低資本金要求是減少金融機構產品創新風險的重要手段。一方面,銀行的資本金可以作為存款保險之前的緩沖器吸收一定的虧損;另一方面,資本金要求還強化了市場規則,在風險來臨時,確保銀行股東(以及其它類型的債權人)的流動性留存在銀行里,由此強化股東們監督銀行的動力。不僅如此,基于風險的資本金管理把資本金與風險掛鉤,可以促使銀行更好地評估和控制風險。
第四,改革破產制度和信用卡制度。目前美國稅收系統存在明顯的漏洞,如公司以股票期權的方式付給高層管理人員薪酬,從而隱瞞他們的實際收入,通過“遞延薪酬”可以讓執行總裁們延期獲得不定數額的薪酬等。以上兩種方法不僅可以讓公司管理層巧妙逃稅,導致美國政府每年稅收損失高達200億美元,而且還能大大減輕公司高管在宣布破產后的風險。另外,美國的信用卡發放門檻非常低,導致個人申請破產與信用卡發行量同時遞增的局面,加大了金融機構風險。正是如此,奧巴馬政府會竭盡全力地通過稅收監管制度的完善加強對公司高管及其薪酬的監督與控制,同時在信用卡發行門檻與利率調整方面出臺更嚴格的規制措施。
財政政策的目標性擴張
將處于萎靡狀態的經濟帶入可以復興的軌道必需足夠的真金白銀。除了堅持政府向金融機構繼續注資的方向外,無論是擴大就業機會還是兌現轉移支付的承諾,奧巴馬都會實施擴張性的財政政策,而與布什政府所不同地是,奧巴馬政府除了準備減稅外還進行增稅,而且資金的投放和使用著重于薄弱的經濟部位而不是戰爭。
第一,公平性稅收政策。民主黨出身的奧巴馬以“政府干預、平均財富”為其重要執政操守,希望建立一個更平等和有所改進的納稅系統,而且整個納稅策略的主心骨是要給中低收入人群帶來更多的解放。其稅收改革政策的主要內容有:(1)執政第一年向中低收入的美國人民每人退稅1000美元,同時對公司每雇傭一名新員工實行3000美元的免稅額;(2)對少于25萬美元的公民繼續實施減稅政策,同時對高于25萬美元的人群予以增稅,取消年收入少于5萬美元的老年人的收入所得稅;(3)提高資本利得稅,將資本利得稅稅率從15%提高至20%。從經濟學角度來看,如果中產階級能夠降低稅率,在理論上能夠幫助政府提高稅收,但美國的富人承擔著相當一部分政府的稅收收入,如果奧巴馬的計劃得到實施的話,那么可能會使富人的數量減低。
第二,對中小企業傾斜性投資。在美國有超過50%的公司都是中小企業,雖然他們對GDP的總貢獻只有大公司的一小部分,但是他們所帶動的本地經濟是不可估量的。為此,奧巴馬對他們的支持將會不遺余力。首先奧巴馬政府將設立一項向小企業提供長期貸款的計劃,并在2009年年底前將小企業把投資計為費用的限額提高至25萬美元;其次,奧巴馬將取消小企業投資的資本利得稅,投入250億美元用于中小企業領域的基礎設施項目,向處境困難的小企業提供250億美元的貸款擔保;另外,由于美國醫療耗資巨大,眾多小型企業都無法為員工提供正常的醫療保障,奧巴馬將會提供直接資金補助。
第三,增加教育、醫療保健、科學與技術領域的投資。按照奧巴馬的公共投資計劃安排,未來四年將每年增加650億的保健預算、180億元的教育預算和50億元的科學預算,與此同時,奧巴馬可能會與政府、工人所在的企業以及醫療保險企業達成妥協性方案,即讓這些企業都比現在多承擔一些工人們的醫療保險費用。
從資金需求分配角度看,奧巴馬的確面臨著不小的壓力。資料表明,2008年財年美國政府赤字已達到驚人的5000億美元,相當于國民生產總值的3.5%。而未來四年奧巴馬的減稅計劃可能導致財政收入減少6690億美元,而計劃中的財政支出則可能累計上升8752億美元,這樣2009年和2010年,美國政府財政赤字占GDP比重將可能高達6%和4.4%。不僅如此,美國經濟的深度衰退意味著稅收收入大幅下降,政府的失業保險以及可能的經濟刺激方案的成本會顯著上升,這些都讓奧巴馬的開支項目面臨巨大的掣肘。
對華經貿關系的緊與松
中美經濟與貿易關系在歷屆美國總統執政中都占據著非同尋常的分量,特別是在金融危機惡化和蔓延、兩國之間形成了特殊的債務關系以及逆順差關系的前提下,奧巴馬會對中國表示出何種態度和采取什么樣的行動就成為國際社會關注的話題。我們認為,將中國定位為“非敵非友”的奧巴馬在執政期間不會向中國釋放出友善的氣氛,更多地是依己之需采取欲拉又推的變通性策略。
第一,人民幣匯率問題。與布什政府一直施壓人民幣升值有過之無不及,奧巴馬已經將匯率問題定位為中美雙邊經濟關系均衡發展的核心。而且奧巴馬認為,由于中國人為制定低貨幣匯率政策,使中國保持有巨大的國際收支經常項目順差,直接形成了對美國企業和雇員的傷害。據此,奧巴馬聲稱“將利用一切可行的外交途徑尋求中國貨幣政策的改變”,人民幣加快升值的壓力將在奧巴馬時代會進一步放大。
第二,對美出口貿易問題。奧巴馬一直頑固地認為中國向美國市場傾銷商品,特別是在紡織品對美出口問題上,明年1月1日中國紡織品配額全部到期,奧巴馬聲稱要對中國的紡織品入口進行嚴格監察,并支持所謂「貝里修訂案」,要求美國國防部只購買美國制的紡織品,限制中國入口貨。因此,如果不出意外,紡織品之爭將成為奧巴馬執政后與中國的第一次較量。
第三,溫室氣體排放問題。中美兩國作為當今世界兩個最大的石油消費國和最大的溫室氣體排放國,在應對全球氣候變化上無疑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據此,奧巴馬一方面承認美國在氣候變化上工作的不足,提出自己全新的能源計劃(按照排放二氧化碳單元的多少給予補助),另一方面又希望中國立刻行動起來,并與美國積極配合。因此,如果說奧巴馬能給中美經貿關系帶來點新鮮空氣的話,恐怕也只有這個方面了。
當然,多方面的因素制約著奧巴馬在對待與中國經濟來往問題上不可能走得太遠。首先,中國是美國最大的債權國,美方對待中國的態度直接決定著中國對美國國債的處理方向和方法,特別是在國內金融信貸嚴重吃緊的狀態下,美方對中國的政策力度將會所有收斂;其次,中國擁有全球第一的外匯儲備,而且大多數是美元資產,在美國急需中國援助的情況下,其不會貿然對中國出手;再者,歷史表明,美國總統執政前后對華態度一般都會發生轉變。如克林頓在當選總統的第一年里,將中國人權問題和最惠國待遇相聯系,但最終又放棄了這一做法;“9#8226;11”事件以前,小布什將中國看作是戰略競爭對手,但“9#8226;11”事件以后,小布什認識到了美國的的敵人并不是中國。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新總統在就職后都會發現,他們前任在對華政策上的平衡相比他們之前的想法更明智和更務實,同樣,我們也不排除思維敏捷的奧巴馬也會產生這樣的悟性。
(作者系廣東技術師范學院經濟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