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蝴蝶

我在山坡野花叢中鉆來鉆去，靜靜地等待著花開的樣子，一回頭彩色蝴蝶在我頭頂翩躚。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了，似乎花開的樣子偏偏不光臨于我，只有蝴蝶那漂亮的翼翅在我眼前晃動著，惹得人心里癢癢的，總想捉一只逮在手中玩玩。那粉紅的、翠綠的、淡黃的、淡褐色的多彩蝴蝶，透明的翅膀在驕陽的夏日閃爍著，牽住了一個不足六歲男孩的心魄，總不肯離開那片山坡。那男孩就是我。媽媽在老屋那邊呼喚著，我似乎并未聽見蝴蝶的樣子在我頭頂盤桓，我老是手剛巧觸到蝴蝶的翅膀，一眨眼間蝴蝶就不見了。總是懷著期盼的心靜靜地撲捉蝴蝶，卻總是在我眼前倏地閃過。蝴蝶這小精靈好像知道我要捉它，因而很警覺，專與我捉迷藏。很想擁有一只彩色蝴蝶的愿望，使我在這一個上午或一個下午的時光中度過。在我看來蝴蝶是最美的、最值得驕傲的那種小精靈，屬于我的彩色蝴蝶世界。

終有一天，一只蝴蝶落在灌木叢中，它的全身是金黃色的，它飛舞著，金黃透亮的翅膀翩然起舞讓人迷醉！它也許被灌木叢盛開著花兒的馨香所熏醉吧，忽視了一個小男孩欲望的存在。靜靜地守候在灌木叢背后的我喜出望外，悄悄地靠近它，很快地撲上去，用小小的雙手捂住驚嚇的金色蝴蝶。這一只金色的蝴蝶被我牢牢地鎖住，控制在我的手掌里。它好像拼命地掙扎，在我的小手指間落下一些金色的銀粉。我不知道它在掙扎過程中所付出多大的代價，擁有一只彩色蝴蝶的欲望占據著我的心房。我興高采烈地捉住金色蝴蝶，如同獲得戰利品似的離開那片花開的山坡，至于花開的樣子我不再感興趣。我不知道，擁有一只彩色蝴蝶對于年幼的我，是欲望的占有？還是想留住那彩色的動感美？我不懂。那時我周圍的兒童都像我一樣，對于山野坡地的花兒、會飛的蝴蝶有著極大的興趣。

雖然一時占有了那只蝴蝶，卻在我高興的一眨眼間飛走了。那天，我顧不得媽媽的勸阻，放飛蝴蝶。飛奔著跑到村里，向同伴們炫耀如何地捉住蝴蝶。就在我放手舉行高高的時候，蝴蝶掙扎著留下一小角翼翅，帶著傷痕在我的同伴伙喝彩聲中飛走了。我很傷心，大家驚呆了，一只金色的斷翅蝴蝶，在我們的上空艱難地斜飛著遠去……

金色的蝴蝶飛走了，美的印象和心靈的創傷卻留下了。此后的日子，我常去那片開滿野花的山坡地，靜靜地等待一朵朵花開的樣子，細心地觀看一只蝴蝶飛舞的姿態，卻不再去捉蝴蝶玩，雖然那種欲望依然在我心中燃燒。我懷著好奇不安的心情，是要看一看被我傷害的那只金色蝴蝶，翅膀是不是長好了？來這野花遍地的山坡與它的同伴們娛樂。每次去都使人失望，那只帶傷的金色蝴蝶卻從來沒有出現過，我好傷心喲！那藍天下的靚麗的金色蝴蝶，在我幼小的心靈里扎下了深深的根……

夢中的美時有發生，總是帶著無限的傷悲。我夢見那只金色的蝴蝶緩緩地飛來，那未愈合的傷口顯示著斜面偏飛的樣子，灌木叢中的野花向它微笑，蜜蜂向它招手……恍惚間就不見了。我失落地站在花叢中，隱隱地感到自己犯了大錯。雖然在那個無知的年齡段，難以領悟人與那小精靈的默契關系，難以認識對美的追求與對美的損壞的利害關系，一味地升華美的欲望，卻得到了心靈上的長久不安。啊，美麗的彩色蝴蝶！

隨著年齡的增長，對事物認識的加深，彩色蝴蝶的美得以復活。上小學時，美術老師教我畫蝴蝶，我總愛畫一只斷翅的金色蝴蝶。老師多次糾正，我多次犯錯。我堅信一只斷翅的金色蝴蝶在我心中翩翩起舞……欲望的能量釋放出來，會放射出奇異的光環。上中學時，學校舉行美術繪畫展覽，我畫一只斷翅的金色蝴蝶獲得好評，被縣美術館老師看中得以收藏。心中的蝴蝶飛舞起來，變幻著彩色的夢！

如今，讀謝冕先生的精短美文《蝴蝶也會哭泣》，勾起我對蝴蝶的一些記憶。在云南蝴蝶王國里，擁有世界上最多的蝴蝶品種。因為云南有著天然的自然條件，適合的熱帶雨林氣候，蝴蝶的天下就在大理。然而，農藥的大量施放，空氣的污染，森林的破坡，使得一年一度“蝴蝶會”的蝴蝶稀少了。詩意的蝴蝶泉使人傷悲，難道蝴蝶會笑嗎？小時候愛“美”的惡作劇，弄得那只金色蝴蝶斷翅逃飛不知去向，不也會哭泣嗎？我的彩色蝴蝶，我以虔誠的心懺悔，呼吁愛自然的人們以愛的行動，保護我們擁有的自然資源，在美麗、神奇的土地上，蝴蝶在飄飛、在繁衍。

讓蝴蝶不再哭泣！彩色蝴蝶最美麗。

責任編輯 苑 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