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信,以著述安身立命的人,每有新著出版,必會摩挲書頁,輕嗅墨香,心潮良久不復平靜。手捧剛由中國旅游出版社出版的《中國蜀道》,興奮之余,泡杯綠茶、獨坐窗前,心中翻騰的則是此書出版的前前后后。
蜀道寫作,看似偶然,細思還是有許多因由,首先我已在這片土地生活了半個世紀,從青少年起就與秦巴大山,與古褒谷打交道,日后寫作,也與我植根這片土地有關,尤其長篇小說《山祭》、《水葬》直接以秦巴大山為背景,已涉及到古道。最早寫蜀道的作品是1985年,我正在北京魯院學習,利用創作假在秦嶺深處留壩文化館寫長篇小說《山祭》,老寫不完,深感沉重。利用間隙寫了一組八篇有文化色彩的散文,意在表現山區婚喪、習俗、民居、飲食、服飾等方面的變遷。需要連貫起來,留壩為歷代蜀道必經,受到啟發,命名《古棧道風情系列》,先是《漢中日報》連載,接著《人民日報》海外版也轉載了,很受鼓舞。這組文章現在收入在《中國蜀道》,這應該說是探索和寫作蜀道之始,盡管離蜀道的真正內涵還相距甚遠,當時也沒有打算繼續跟進。但這次偶然嘗試卻為日后的蜀道寫作拉開了序幕。
從1984年春天到1988年夏天,我先后在魯院和北大學習,那會正是文學新潮不斷,國外各種書籍也介紹到國內,薩特、加繆、羅丹、馬爾克斯……很多。我在北大圖書館還看到一本《房龍地理》,采用文學的手法描寫山川河流、城鎮鄉村,自然景物都被賦予了生命,他甚至像給我們介紹某位朋友某個人一樣去介紹美國、日本、比利時或奧大利亞,講這個國家的方位、歷史、物產、習俗或者與某個國家的情仇恩怨,讓人在十分輕松中認識了龐大復雜的國家。這種寫法一下就吸引了我,覺得許多過去不好表達的東西都在心中鮮活了起來。我到處買這本《房龍地理》,當時沒有買到,卻在三聯書店買到史念海的《河山集》第二集,現在已買到《河山集》第九集。說起慚愧,我這才知道史念海是我們國家歷史地理學的奠基人之一,讀這些大家的作品能帶來各方面啟迪。比如,我們對唐代的理解往往是以唐詩、書法、繪畫、歌舞為視角,覺得那是一個強盛時代,但史念海的文章卻是從長安的地理環境談起,他考證出那時是整個地球的溫暖期,植被茂密,禽獸成群,人類開發有限,秦嶺以北、長安四周、八水環繞、湖泊星羅。我們現在視為國寶的熊貓那時在秦嶺北側就能生活,《唐書》上有武則天向日本使臣贈送熊貓的記載。這就開拓了我們對唐代長安的了解空間。閱讀這些作品給我的最大啟發或者說收獲是,開始用文化的眼光來看待自己生活的這片土地,并且總結出要想深入認識、了解這片土地的兩條線索:一條是溝通南北穿越秦巴大山的蜀道,因為幾千年間,舉凡影響這片土地歷史進程的重大事件,重要人物,人口遷徙,物資聚散莫不與古道相關;另一條是由西向東,貫通漢中全境的漢水,從根本上說,正是漢水這條母親河造就了美麗豐饒的漢中盆地,我們賴以生存的各種谷物、農畜產品、乃至衣食住行莫不與漢水相關。這種想法或者說認知一旦產生便再也揮之不去,產生了全程踏訪蜀道和漢水的念頭。
但是,從北京學習回來,并沒有付之實踐,一方面是手邊纏著幾部中篇小說和人物傳記,另一方面還缺乏考察蜀道或漢水的必要準備。一晃幾年,1991年一下出了四本書:長篇小說《水葬》、中篇小說《黑牡丹和她的丈夫》、傳記文學集《流浪者的奇跡》、散文集《鄉思綿綿》。現在回頭看,截止那時,已經創作出版兩部長篇小說、十幾部中篇小說和傳記文學、50多個短篇和100多篇散文,也就是《王蓬文集》前四卷的主要部分已完成。下一步該怎么走,似乎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其實也可以繼續沿著純文學的道路走下去,事實是當時還醞釀過一部長篇,寫一個家族半個世紀間的起落沉浮,列了提綱,勾劃過人物表,甚爾還試寫了兩章,因為當時一個朋友約稿,是四川文藝出版社的,他看了《山祭》、《水葬》之后,專程到漢中談這事,在他之前就趕寫了兩章,想讓他把握一下文本和語境,他看了挺有信心,說這次爭取寫出個有動靜的獲個獎什么,但他走后,我卻怎么也鼓不起勁來寫了,因為我從寫作的第一天起,我從來沒有想到為獲獎去寫作,由于性格由于對文學的理解,這種心態影響到后來。一想到朋友的期待,一想到為獲什么獎,反而泄了勁、膩味。所以陳忠實寫《白鹿原》一直保密,說像蒸饃饃一樣,不敢把氣泄了是有道理的。
這就起了踏訪蜀道的念頭。其實,漢中最早探訪蜀道的是漢歌的畫家張維錚,他騎自行車跑了幾趟,回來畫了蜀道長卷,我看了很受啟發,覺得該行動了,我那時在市群藝館,寫了個考察蜀道的報告,還找分管文化的崔專員批了一下。恰在這時,時任漢中市委(今漢臺區委)宣傳部部長的黃建中倡導,得到市委市政府支持要拍攝蜀道系列電視片,《棧道之鄉行》邀我撰稿,雙方一拍即和,參加的人還有博物館的王大中、王景元,電視臺的丁利、程建平,再就是劉建、張潔、方勇等,還有周忠慶、張維錚也參與過,大家對拍攝蜀道都全力,充滿激情。接下來,褒斜道、金牛道、陳倉道、儻駱道、米倉道,北至五丈原,南至都江堰,四川廣元、甘肅成縣,夜闖江口,翻越牛嶺,搭制仿古棧道,拍攝婚嫁場景,孔雀臺遇險,明月峽踏浪,1992年幾乎跑了一年。由于承擔撰稿,我除了全程參加拍攝還要閱讀各種資料,這才真正接觸到蜀道的內涵底蘊,感到開始閱讀一本無盡的大書,給人的啟迪是多方面的。一般來說,閱讀涉及古道、古文字、金石的學術史料,會很枯燥,我國學術泰斗王國維曾把學術研究劃為三個境界,通俗地說就是:味同嚼蠟;廢寢忘食;獨上高樓。山西作家韓石山也把人生分為三個階段:青春作賦;中年治學;晚年搞鄉邦文獻。意思人年輕時有激情有想象適宜搞文學創作、中年有積累和閱歷不妨研究學問,晚年為家鄉留點文字。踏訪蜀道時,我四十多歲,人到中年正好治學,接觸這些史料時,畢竟搞了多年文字工作,從小喜歡文史,很快就能融入其間,尤其是一邊踏訪一邊閱讀、文獻與遺址遺跡結合,容易弄得清楚明白,取得事半功倍效果,還能發現問題,比如嚴耕望教授的《漢唐褒斜道考》體大思精,是研究漢唐時期褒斜古道的重要文獻,但其中有個觀點:斜谷長、褒谷短,我們全程走完褒斜道就發現不對,斜谷僅70余公里,褒谷長達200余公里。這位大學者客居香港、一生并未過褒谷,所以出錯。有的學術文章寫得很美很有文學性,比如楊濤的《褒斜棧道美學試析》,從美學角度談出古蜀道的逶迤之美。很給人啟發。這就與文學的性質銜接起來,我們不可能把深奧的學術問題講給群眾,只能采用清楚明白的語言講述,爭取做到雅俗共賞。所以在寫腳本時沒有太費事,最初定為十集,叫《棧道之鄉行》,我在張良廟寫了兩個月拿出初稿。我和擔任導演的丁利拿到中央電視臺去征求意見,中央臺副臺長洪民生和藝術部主任藏樹青都看了腳本,很感興趣,建議兩個方案,一個按十集拍地方臺播,再搞一個小時精編版,中央臺播,精編版叫《棧道》,一個小時內要說清中國古代足以和萬里長城和京杭大運河媲美的古道,確實要下功夫,就像寫精粹的短文一樣不容易。他們提醒的兩句話現在都記得:一是要把水分榨干,多余的廢話一個字也不要;二是要把蜀道真正的精髓挖掘出來,表現到極致,讓再搞的人止步。后來基本按這個原則去努力,十集播出,又從5萬字十集的腳本、精練到不足一萬字,請趙忠祥配音,首播是在第四屆蜀道及石門行研討會上,國內外專家來了一百多位,上海復旦大學楊征泰教授、西北大學李之勤教授,中央黨校的王子今教授,上海博物館的陶喻之等都是國內研究古道的著名專家,對《棧道》片充分肯定,還成為互贈書信的朋友。日本專家還提出購買,這個片子應該是成功的,很長時間被作為宣傳漢中的接待節目。片子搞完,大家對蜀道熱情不減,黃建中又挑頭在褒谷口修復了一段棧道,雖然不長,但很精致,棧道的各種形制齊全,郵亭驛置皆備,關鍵開漢中修棧道風氣之先,而且引發了蜀道熱、修棧道熱,像石門水庫,黃花河等這又帶來蜀道旅游熱。
拍《棧道》成為我文字生涯的轉折點,由文學轉為文化,對蜀道很著迷,有了新的寫作線索,那就是《功在千秋》、《拓片世家》、《墨林春秋》和《風雨人生》這四部和蜀道相關的人物傳記。念頭不是一次產生,而是逐步完善,前后歷時四五年之外,最早產生念頭是寫張佐周,在拍蜀道發現許多遺跡毀壞的很可惜,很多都是近幾十年人為破壞的,比如留壩拓梨園48孔閣是三國時魏國來東吳的遺存,唐代孫樵經此說:“此古閣名也”,這處在唐人眼中已是文物的遺跡,1981年修路被村民炸毀,還有留壩閘口石清代完整的駐軍營盤,學大寨時毀城種地了。所以得知張佐周在上世紀抗戰前夕修軍備命脈保護了石門石刻,其中的文化意義非比尋常,應該挖掘,不然就淹沒了。真正動手時覺得棘手,作為學貫中西,我國現代公路先驅,年齡超過父輩的專家,他生活的時代,我根本不熟悉,怎么對話、溝通和交流。所以必須先了解他們生活的時代,那一代知識分子的思想情感,西漢公路的修筑背景以及盡可能尋找當事人的回憶文章及相關資料。這是做好這件事的基礎和根本。為此,我郵購了中國文史出版的全套40卷本《文史資料先輯》以及1985年創刊到1995年的《抗日戰爭研究》,翻閱多種省市交通志書,尋訪到多位仍活著的親歷者和知情者。從1992年到1995年斷斷續續三年之久,感到有把握了,才正式與張老聯系。
第一次見面就帶有傳奇色彩,本來聯系好了,趕到上海張老家時,卻被告知,張老于前一天生病住華東醫院了。我又趕往華東醫院,去高干住院樓,電梯行至七樓,有人上下,電梯門閃開的瞬間,見到樓梯間有護士扶著位老人,盡管從沒見過面,倒像有心靈感應:這就是張老,果然。采訪時,在最初的幾個問題回答之后,我們仿佛已成為有多年友情的忘年交朋友,任何對話,不用解釋,只要說完,雙方都心領神會,甚爾互相提醒和補充60年發生的事情和相關人物,相當順利完成采訪,用了兩個月時間,完成了五萬多字的中篇傳記《功在千秋》,之后的幾部中篇,寫了拓片世家,章草大師王世鏜和其嫡孫翻譯家、作家王智量也大致如此,不僅是完成了幾部作品,還掌握了較為可信的寫作方法,每一件事和人物至少三處證據,這樣才有可能接近事實,才有真實性和感染力。
2000年,我把包括這四部人物傳記在內,以及與蜀道相關的作品結集為上下兩卷,60萬字的《山河歲月》由太白文藝出版社出版。省作協和出版社還聯合召開了研討會。會前,我還有點忐忑不安,這些作品在寫作中盡管做了種種努力,力圖使枯燥的史料鮮活,使逝去的往事為當代人理解,我把這些作品定位為非學術性的文學作品,盡可能挖掘人物內心深處的精神與情感,注意文字的感染力,對史料能不引用的盡量不引用,非引用不可的也溶進敘述之用,不特別注釋注解,讓讀者沒有中斷之感,注意表敘的節奏感和音樂性,寧快勿慢,雅俗共賞,以便吸引更多的讀者,這些努力效果如何?能否讓文學界認可,都在未知之中。2000年4月,陳忠實帶著40多位作家評論家來漢中,大家暢所欲言評說短長,對蜀道作品中的文化含量給予了充分肯定,對作品對我個人說了許多熱情的贊語,我寧可把這些溢美之詞看作是一種鼓勵,牢牢記住了大家指出的不足,歸納起來,大家希望如有機會再次出版,一是文章要再純粹一些,把收入《山河歲月》中與蜀道無關的內容刪去;二是依據蜀道踏訪順序編排,能夠給更多的踏訪者與旅游者提供方便。
這次研討會前后,《山河歲月》受到陳忠實、余秋雨、賈平凹、熊召政、聶鑫森、查舜以及古道研究專家王子今、陶喻之、趙宇共等多位名家的高度贊許,認為《山河歲月》是一部事關中國文化建設的大氣之作。對我來講最大收獲是堅定了信心,把蜀道寫作進行到底。還有一個收獲是由蜀道寫作引發了絲路寫作,早先無意識西行,2000年后成了有目標有目的行動,現在還在繼續。但蜀道并沒放棄,計劃也十分明確,首先是不留死角,凡是能想到的沒有去的地方盡量去,應該補寫的文章盡量補寫,為重新編輯出版做準備。我整理了一下《山河歲月》之后,寫出的作品有:
2000年探訪祁山道、寫《滄桑祁山道》、《煙雨麥積山》、《蜀道棧閣尋訪記》;2001年寫一組六篇《蜀道明珠張良廟》;2002年探訪陳倉道后寫《陳倉古道說風云》;2003年重走褒斜道寫《褒姒鋪訪古》、《龍潭壩往事》、《青木川傳奇》;2004年再訪金牛道去隴南探訪古仇池國遺址寫《漫漫古道通古國》、《清風明月通天府》、《翠云長廊接秦蜀》、《錦繡成都》;2005年與王景元、張尚忠步行翻越鳳嶺,寫《暮春云樹越鳳嶺》;還兩次探訪嘉陵江新老源頭,寫《嘉陵古道探源記》、《嘉陵新源藏區考》等,這次收入《中國蜀道》作品,有15篇是《山河歲月》沒有的,這些作品基本上做到凡是能想到和該去的地方都去了,該補寫的文章也都補寫。這樣就能做到按從長安到成都的順序來編排,以便給讀者和旅游者提供閱讀和旅游上的方便。此外,補寫的這些文章,在文本上也做了努力,自覺堅持《山河歲月》研討會,人們指出的長處,比如李銳教授指出對拓片世家環境的描寫有探訪者的新鮮感,有吸引力,有意識的追求,再是馮歲平館長評論看了《山河歲月》留下最大印象是思想性,這頗使我受鼓舞,因為陳忠實的《白鹿原》按評論家李星的標準就是收獲了思想。我理解思想應是一種識見,不僅是《史記》上怎么說,《漢書》上怎么說,關鍵是自己怎么認識,盡量深入思考,供獻給讀者,再是文字,盡量清楚明白,有節奏感和美感,包括題目。兩篇一組追求工對仗:《馬道驛憶舊》、《龍潭壩往事》、《滄桑祁山道》、《煙雨麥積山》、《清風明月通天府》、《翠云長廊接秦蜀》等,目的是通過這些努力做到:替讀者著想,與市場接軌。這點想到做到都不容易,文章總是自己的好,但好壞還是要讀者和時間來檢驗,首先是自己要把作品寫好,有人說出版社只看名家,但名家怎么來的,是奮斗出來的,陳忠實早先的中篇集《四妹子》出版社遲遲不出,出了也賣不出去,他下決心歷經六個寒暑,寫出《白鹿原》征服了讀者,發行了數百萬冊,數百萬讀者是不可能收買的,只能是靠作品的魅力征服。出版社當然要出他的作品。我們不能怨天憂人,要怨只能怨自己沒下功夫,除了寫好作品,還要隨和,要好商量。比如《中國蜀道》的出版。過去,我并不認識這家出版社的任何人,2006年偶然在報紙上見到中國旅游出版社出了一套秘境之旅叢書,有《湖南鳳凰》、《江西婺源》等,這都是一些有特色的地方,我想漢中也有特色,何妨一試,就寄了一冊《品讀漢中》給這套叢書的編輯組,說希望加盟。不久接到電話,說作品收到,覺得可以,但要按出版社的要求編排,《品讀漢中》26萬,他們的書20萬字圖片要占8萬字篇幅,我就請他寄來叢書,按照他們的要求編了一本《陜西漢中》首版6000冊,反響不錯。正好2006年北京開文代會,我與責編王建華第一次見面,編輯都有職業特點,就是希望自己在眾多的來稿中發現有價值的作品。在交談中雙方很談的來,我不失時機談到蜀道寫作,還寄去《山河歲月》,讓他們了解這本書的價值,王建華是很有經驗的資深編輯,在對蜀道寫作表示欣賞,也從出版圖書的角度、讀者的角度,提出修改建議,要求內容長短結合,深入淺出,增強親歷、親聞、親見,貼近現場也就貼近了讀者。原來書名叫《穿越古老蜀道》,王建華提議改成《中國蜀道》簡潔有力、主題突出。我也基本按這個要求來選編這本書,《山河歲月》60萬字,4部人物傳記與蜀道無關的全部去掉,同時《陜西漢中》已經出過的也盡量回避,加進新寫的15篇,這本書在編排修訂狠下了功夫。篇目確定后,又逐篇修改,把引用過多或重復的史料盡量刪去,添進人物與生活場景,盡量使文章鮮活。然后根據內容,按蜀道順序編排,責編提出為方便旅游者,要寫蜀道旅游咨詢,我考慮為方便讀者研究,增添了蜀道參考書目。汶川地震發生,王建華先生又建議蜀道通往四川,最好添上這個內容,正好我八月去北戴河,我讓他把終校稿寄去,在《生命之路》、《旅游咨訊》、《內容簡介》三處加了汶川地震。目下,見到這本書的同志和我自己都十分滿意,封面、編排、印刷都美觀大方。所以一本書的出版是作者和編輯共同努力的結果,需要商量,更需要互相理解和支持。
在我的蜀道寫作中,還有件十分有意義的事情,那就是張佐周老人歸息褒谷,我采訪張老時,他已86歲,又隔10年,2005年張老以96歲高齡離世,遺囑骨灰歸息褒谷。張老一生參予和組織領導過瀘杭、西漢、樂西、滇緬等多條公路的建設,認為修筑西漢公路的三年是他半個世紀的筑路生涯中最有歷史文化意義的一段,這當然與他保石門石刻相關,那次歸息活動,文化文物、交通、水利、石門水庫諸多方面參加,順利成功,也為古褒谷增添一處景點和一段佳話,我全程參予了這項活動,最大的收獲是這項活動啟發和提醒了我對漢中拍蜀道修蜀道,保護石門石刻以及蜀道的寫作進行反思和總結。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對闕失的文明進行補課,還專門寫了篇文章,《繼承闕失的文明》就收在《中國蜀道》不再重復。我要說的是蜀道寫作,我受益匪淺,不僅改變了我寫作方向,由文學而蜀道,由蜀道而絲路,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因為由此接觸了更廣闊的生活,更廣闊的天地和更廣大的人群。從對蜀道和絲路的探訪和寫作中,切實地感受到人類的文明源遠流長,文明的傳承點點滴滴,不絕于縷,需要我們老實切實契而不舍地從小事做起,人生暫短,認真做好一件事就不簡單,蜀道寫作是否做好,還需歲月鑒定,以上陋識,不知大家以為然否?
責任編輯劉亦群
王蓬男,陜西省作協副主席,漢中市文聯主席。曾發表小說、散文、隨筆多篇,作品被多家雜志轉載,在國內多次獲獎,出版文集八卷。著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