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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去,來兮

2008-12-31 00:00:00
懸疑現場 2008年11期

老太監羋倒在地,吊桶被他最終搖了上來,只是……里面裝了一個人!

三更已過,夜涼如水。

文華殿西,零碎地站了些人,那是殿內的皇城衛士。

夜里值班當差,天寒地凍,我在門下站了半宿,只覺身體僵硬麻木,仿佛已經脫離了我的軀體一般。

“趙大人,天凍了,您往里面站站。”

新調來的李三德聲音尖細,我略回過頭去,他臉上浮現出諂媚的笑:“外面風大,您當心身子骨。”

李三德話音未落,我耳邊聽見一聲冷哼:“好體貼的話,就連我們幾個聽著都熱乎起來了。”

聲音充滿了挑釁的意味,我在心里嘆了口氣,不用回頭就知道又是圖恩在挑事了。果然,李三德漲紅了臉,沉聲問:“圖恩,你這是什么意思?”

東、西二門侍衛總都統是正白旗的蘇哈刺大人,我們漢侍則不歸他管,兩派不和已是由來已久。

“李三德,我跟我幾個弟兄說話,你搭什么腔?趙大人,您說是吧?”

圖恩把話題轉向了我,他平素傲氣,不把我們漢人放在眼中,叫我一聲大人,也只是礙著我是他的直屬上級。

“都少說兩句。”

我壓低聲音喝斥了聲。李三德還兀自在那里小聲嘀咕,我哭笑不得,這個李三德,看上去威風八面,性格卻和長舌婦人無異。

宮墻外面傳來幾聲梆子響,我豎耳聽,已經是寅時了。東門素有“鬼門”的別號,我在這里當值也有半月了,沒覺得有什么特別,只是每當夜色深沉,寒風吹在臉上時,似有只看不見的手緩緩摸向自己,扼住我的喉嚨般……

“嚶嚶……”

一絲微不可辨的女人哭聲鉆進我的耳朵,我急忙振作精神,手摸到了刀柄上。這大半夜的,哪里來的女人?

哭聲由遠及近,悲戚凄絕。旁邊的李三德忽地立直身子,惶然失措道:“趙大人,你聽,好像有女人在哭?”

我定下心來分辨聲音的來向,像是從長春宮過來的,我放心不下,喝道:“圖恩,李三德,你倆隨我來!”

圖恩和李三德齊齊應了一聲,他倆都是我們這批侍衛里面的好手,加上我,一般刺客尚能對付。皇城道路曲折,明明哭聲聽上去離得不遠,卻免不了要費些腳程。

圖恩跑在前面,忽然停了下來。我和李三德差點撞在他身上,李三德氣喘吁吁,怒道:“圖恩,急也是你,不急也是你……”

“閉嘴!”圖恩轉身向我打了個揖:“大人,哭聲像是從這里傳出來的。”

我定下心來細細傾聽,哭聲果然已經近在咫尺,從圖恩前面的一扇側門傳來。

我們三人圍在門前,哭聲從門里傳出,聲音愈發凄婉,聽出了我一身冷汗。圖恩上去在門上拍了拍,門從里面鎖著,沒有回應,那哭聲漸洲氐落下去,仿佛那女人也哭得累了。

這里面像是長春宮的一個別苑,我卻不記得有這么個地方。李三德盯著那扇門看了半天,聲音顫抖著說:“趙大人,這里是取水房啊,里面只有個老卒守著,怎會有女人的哭聲?”

“我從墻上翻進去。”我拉緊身上的束帶。

圖恩上前道:“趙大人,我們一起進去吧。”

李三德身子縮了縮:“大人,我在外面守著吧,要是有什么情況,還有個照應。”

圖恩發出一聲冷哼,我在心底嘆了口氣,滿人視我漢人懦弱也不是全無道理,道:“也好,你幫我們一把,這墻怕是不止兩丈高。”

李三德雙手掬在一起,我退后兩步,一下踩在他的手上,腳下感到他往上的力量同時發力,整個人被高高拋起,落在墻頭。我貓下身子,輕聲道:“圖恩,你也上來。”

李三德擺好架勢,正要送圖恩上來,圖恩卻大手一擺道:“不必了。”言罷縱身躍起,腳在墻上借了把力,落在我身旁。

我向水房打望,果真如李三德所說,這里有口水井,旁邊還放著幾口大缸用作平日儲水。我和圖恩對視一眼,兩人一按墻頭,悄無聲息跳了下去。

這里離乾清宮不遠,幾方之地,竟也亭臺樓閣俱全。只不過經年累月疏于修掇,殘破不堪,苑子地上長出尺長的野草,密密麻麻,黑暗里連條道路也辨認不出。

哭聲已經消失了,但我可以肯定是從這里傳出來的。這里并不大,只有間廂房里透出一點燈光,估計是老卒住的地方。

我們往苑子深處走了幾步,圖恩忽然停下來,輕道:“好臭。”

我也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腐臭,水房里面怎么會有這么難聞的味道,大概是老鼠掉進了水缸里面淹死了吧。

在苑子里面走了幾圈,什么都沒發現。只剩下老卒的房間沒有搜查,我戳破窗紙往里看,只見一盞長明燈擱在桌上,房間極小,床放置在屋角,隱約看見那里躺了個人。

耳邊忽然聽見一聲銳響,圖恩反應極快,猛地往后拉了我一把,我一個趔趄被他拉倒在地上。一抹白光從我剛站著的地方破門而出,我看清楚了,那是一把長刀!

圖恩此時也拔出了刀,破門如腐,兩把刀交在一起,圖恩低喝一聲,整塊門板被他劃了開,里面一個人縱身躍出,從我身邊一掠而過。

我往后翻身而起,刀身出鞘,往那人身上斫去。我以為他想要逃離此地,倉促間出刀,只想留住他一步,沒想到他刀勢一拉一進,反倒向我砍來了,我避開這一擊,刀風凌厲,割得我面孔生疼。

我避開一擊,和圖恩以二敵一略占上風,我心下稍定,大喊道:啊方刺客!膽敢入我皇城境內?”

那人長刀橫掠,逼開我們二人,向后跳出一步,口里叫道:“二位稍等。”

我以為他要投降,將刀指向他:“你逃不了了,外面還有我們的人,放下刀。”

那人呵田了一聲:“你們是宮內侍衛?”然后哈哈一笑,手里刀哐當落下。圖恩上前用刀逼住他,我不敢松懈,問道:“你是何人?”

他被圖恩架住,語調卻很是輕松:“我也是宮里面的侍衛,在這里看守水房的。”

我問了他幾個問題,他對答如流,我苦笑:“老兄,你怎么不問青紅皂白就出手啊。”

他沖我拱了拱手道:“實在對不住兄弟,我這地方除了我就是來取水的太監,半夜從來沒有來過客人,我也把二位當成刺客了。”

我和圖恩哭笑不得,就算是刺客也不會把他這么一個水房的看護當成目標吧?我忽然有些疑惑:以他的身手,怕是不在御前親衛之下,怎會屈居在這水房里?

圖恩向他說明原委,問他是否聽見了女子的哭聲,他愣了一下,說道:“女子哭聲?沒聽見,你們可別嚇唬老哥,這里就我一個人住,從沒見過什么女子,如果真有哭聲,那只能是……”

他話沒說完,但我和圖恩都是一顫。

他見我倆默不作聲,又是一笑:“怕是二位多心了吧?這皇城之內,天子腳下,正氣浩然,就算真有什么邪物也會當者辟易的。”他把門打開,門外的李三德也聽見我們的對話了,一臉驚惶。

“三位應該還在當值吧?恕不遠送了。”

他把我們送到門邊,正要關門,我忽然聽見苑內傳出一聲嘆息,似是一個女子哀婉的聲音。我心頭一驚,手往門上按去,門卻已經閉上了。

圖恩見我還發著呆,輕聲道:“趙大人,我們走吧。”

我倚在閣樓上,落日西沉,昨夜的事還在腦中揮之不去。

“羅衫褪去離人淚,幾回夢知曉,青絲不復了……”

一陣琵琶聲從往遠處傳至,伴隨著一個女人的歌聲。我細細聽著,那聲音清醇如酒,我竟是不知不覺醉了。

“雪清宮修的跟仙宮似的,雪妃還成天唱些哭哭啼啼的調子。”

閣樓里面一個小卒說道。我好奇地問他:“雪妃?皇上又選妃了?”

那小卒看見是我,臉上浮起笑來:“是趙千總啊,您這夜里當值有多久了,竟不知道雪妃?”

我搖頭:“確實不知道。”

小卒見有話可聊,當即口若懸河:“雪妃是符大人的獨女,符大人也是漢人,倘若不是他這個女兒,他又怎會升至正五品大員……”

我打斷他的話:“雪妃入宮怎么沒見皇上大擺筵宴昭告大內啊?”

他小聲說道:“趙大人,您也知道這后宮里面女流甚多,但都是皇后一人主持,皇上選妃也不能不問她的意見。立漢人女子為正妃,從老祖宗立業開始也不多見。當初雪妃入宮,皇后就曾大力反對過,皇上盛怒之下她才妥協。但堅決不讓雪妃入后宮與眾妃相處,皇上給她筑了座旁宮,叫雪清宮,離這里也不是很遠。”

他手往外面一指,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向遠處,說是旁宮,其實也就是個略為大一點的別苑,不過倒很雅致。

“趙大人!”

一個小卒慌慌張張從下面跑上來:“下面有個人找你。”

我往樓下看了眼,站在下面的李三德也看見了我,手里捏個喇叭喊道:“趙大人,總都統召見!”

我心里打了個咯噔,平日我們這班人都是在漢侍都統楊大人麾下辦事,蘇大人雖和楊大人平級,但也沒調用過我們這些人。

難道出了什么事?

我再也沒心情聽小卒講那些后宮緋事,急忙往樓下跑去。

都統府在皇城外的官道邊上,繞過幾間閣子,領路的總管推開一扇廂房的門,恭敬道:“三位大人,里邊請。”

李三德大概還沒受過此等禮遇,被人稱作“大人”,頓時眉目里閃出光來。圖恩識得大體些,朗聲道:“有勞了。”

內堂里傳來聲音:“趙千總別來無恙?三位進來吧。”

我疾步走了進去,蘇大人端坐在內堂的一張檀木椅子上,手里掬了捧茶。他白面長須,倒像個仕人。我們三人半屈下身體,卻聽他道:“免了免了,沒旁人在,不必拘禮。”

蘇大人屬正白旗,地位崇高,我把頭略低了下去道:“不知大人今日召集我們所為何事?”

蘇大人眉頭上揚,道:“你們隨我來。”

他站起來,手在桌上的花瓶扭轉一下,吱嘎一聲,廂房一面書墻竟從中間分開了。隨著書墻的打開,一股難以言狀的腐臭撲面而出,我們三人不禁捂住口鼻。蘇大人卻面不改色,緩步向里面走去,我們只得跟上。

幾步之下,密室的路竟是越走越深,有朝下去的趨勢,原本還能看出是人工開鑿的道路,到后面也漸漸變成了天然洞窟一般,只是那股腐臭愈發濃烈。由著石壁上火把的照映,蘇大人走到一座籠子前,聲音低沉:“你們過來看看。”

我們三人走到籠子前面,李三德忽然背過身去,“嘔”一聲吐了出來。我強忍著胃里的翻江倒海,不想在都統大人面前太過失禮,否則早像李三德一樣吐個不停了。

那是一堆暗紅色的腐肉,上面爬滿了蛆,卻還看得出是個人的形狀,作一堆躺在地上,不住地扭動著。似乎聽見我們到來的聲音,那個“人”緩緩張嘴,氣若游絲的發出“嗬嗬’的聲音。

蘇大人舉手摘下石壁上一支火把,伸進籠子,在那堆腐肉上扒拉幾下,蛆蟲被火逼開,露出了“它”的原本面目。我和圖恩倒吸了口氣,原來真的是個人!

那人身體雖然已經高度腐爛,但依舊能看出許多被啃咬的痕跡,不少地方露出森然白骨,尤其是那半張面孔,上面的皮肉竟大多被撕去,倘若不是還有兩只眼睛,真讓我難以辨認他是人是鬼。但也正是這兩只眼睛,正直直地看著我們,叫人心底的恐懼油然而生。

“大人,這是……”

蘇大人哼了一聲:“這是前夜入宮的竊賊,被我手下擒住了。”

我不再問,這竊賊的膽子倒確實不小,竟敢入宮行竊。現在這副模樣,多半是受了刑,我不是沒見過死人,但看著眼前這個“活人”,恐怕這時候死也是一種奢侈的享受了。

蘇大人看透了我的心思,道:“趙干總,切莫要婦人之仁啊。”

我趕緊應了聲“是”,心里卻在想:“把人折磨成這個樣子,恐陷是禽獸也不能為的,倒真是斬斷了婦人之仁。”

蘇大人看著這個半死不活的怪物,眼中光芒一閃而過:“但是,這賊子卻也不是被行刑房所殘,我手下發現他時,他就已是這樣了,渾身泡在血水里面,手腳筋脈盡斷,仿佛受了大的驚嚇,連話也不會說了。我手下不知如何處理,又怕留在宮中,陳擾了皇上。便拿草席卷了他運出宮送到我府上……”

他正說著,那人猛然彈起,重重地撞在籠子上。我們這邊三人都是一驚,李三德驚懼之下,“唰”地抽出刀就要往怪物身上攮去。我急忙喝住了他。

“呵,這畜牲竟然還有氣力。”

蘇大人反倒將身體湊近了些,臉上掛著一絲笑。不知為何,比起這怪物,我更覺得他的笑讓我毛骨悚然。

他忽然將火把伸進籠中,按在那人面上,那人低嚎一聲,往后翻倒,在地上不住地抽動,似已痛苦之極。空氣中一時間盡是刺鼻的焦臭,混雜著蛆蟲被燙死流下的膿水,我終于忍不住喉中的嚅動,吐出一口酸水。

“哈哈,趙千總,你沒事吧?我們還是出去吧。”

蘇大人神色間甚是得意,仿佛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我原對他頗有些好感,此時也只得壓抑住心底的厭惡,拱手道:“是。”

走出密室,圖恩和李三德大口大口往外吐氣,大概也憋得夠嗆。蘇大人看到我們這個樣子,哈哈一笑。我雖然不適,也強自忍住,說道:“大人,不知道今日召見我們三人,是否與此事有關?”

蘇大人點頭道:“正是與此事有關。”

“此事不知如何還是被皇上得知,本來竊賊入宮,已經是我等侍衛失職。卻沒想到在這深宮大院里,居然還隱藏著噬人怪物。”

我心里一沉:噬人怪物?

蘇大人苦笑:“前些時候,宮中有個老太監的尸體在皇后的寢宮被發現,被啃噬得支離破碎,皇后為此大病一場,皇上龍顏震怒,派了自己的親兵在皇城大肆搜查了一番,卻一無所獲。此番皇上盛怒之下,連夜召見我和親衛營總長,密令我等加強在宮中的巡視。”

他忽然面色一正,肅穆道:“我的人手已經全部派遣出去,只得從侍衛中抽取好手,方得照顧周全。趙千總雖是楊大人麾下,希望也能為我分擔一二。”

我有些為難:“這個自然,只是不知道楊大人那邊……”

蘇大人微微一笑:“皇上的密令,他自然理會得。”

我應了一聲“定”,不敢再多言。

“你們三人今夜就入駐雪清宮,負責雪妃的安全。”

我心中一動:雪妃?

“雪妃是皇上新擇的妃子,她的雪清宮雖然不屬于后宮范圍,但整個后宮沒有一人能如她那般得皇上寵愛,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太多的人有對雪妃不利的動機了。”

我還想問些問題,卻見蘇大人擺了擺手,道:“你們去吧。”

雪清宮當值的侍衛不是很多,但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里面甚至有皇上的親衛,多為桀驁不馴之輩。

這里的侍衛除了我和李三德,全是滿人,圖恩認識好些人,不多時就和他們稱兄道弟。我和李三德被晾在一邊,我倒是無所謂,只是李三德整天逮著我一人說個不停。

“趙大人,那怪物倘若真的來襲,我們要作何抵擋?”

他愛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我沒好氣回道:“雪清宮除了雪妃和眾丫鬟,就只有些小太監,難不成讓他們保護你?”

李三德笑道:“趙大人,你可見過那雪妃?”

我愣了一下:“沒有,怎么?”

他看向雪清宮頂層的一間廂房,房內燃著燈,窗欞那里映出一個婀娜的影子。雖然只是影子,卻依舊風華絕代,引入遐想。

不知為何,我忽然覺得那個影子是那么高,那么冷,那么寂寞。

我直直地看著那個影子,嘆了口氣道:“三德,叫上圖恩,我們去前門巡視下吧。”

我領著兩個部下在一道道廊坊之間穿梭。在前門走了一遭,不知不覺又繞到了雪清宮主樓,一個跟圖恩熟識的侍衛見到我們,舉手向我們招呼。

我剛想揮下手打個招呼,卻見一道黑影極快地從跟我們打招呼的侍衛背后掠過,那個侍衛頓時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我心中一驚,正要上前一探究竟,耳邊忽然響起了沉重的呼吸。

是什么東西?

脖子上面冰涼一塊,濕漉漉的全是滲出來的汗水。我聽見了圖恩和李三德的驚叫:“大人!小心身后!”

我驀地轉過身來,看見了一張滲白的臉。

那張臉上倒沒什么特別之處,臉型肥大,眼角向下彎著,嘴角上揚,但卻沒有一絲生氣,五官像用彩筆繪上去般,始終那么一個傻笑的表情,看上去本該有些滑稽,但此時我卻是笑不出來。

那雙眼睛看著我,目光中隱隱帶著一絲嘲弄。

“你是何人?”

我正要出聲示警,喉嚨一緊,便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那張臉忽然出現在我身后,一只硬梆梆的手扼住我喉嚨,竟冰冷得一點溫度都沒有。

他,他是鬼么?

我動彈不得,心中害怕至極。

面前的圖恩和李三德都拔出了刀,卻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只是大聲道:“倣開趙大人!”

我給扼得出不了氣,想起那天在蘇都統密室里看見的那具半死不活的軀體,倘若我也成了那幅模樣,倒還不如死了的好。

扼住我咽喉的那只手的食指松了松,指甲在我喉頭輕輕刮著。那種感覺就好像很多老鼠從身上爬過一般,我只覺得身體隨著他的動作一陣陣發麻,汗出如漿。

“想他活命,把刀扔下。”

耳邊傳來他冷冰冰的聲音,我更是驚悚,難道這妖物修煉得有了道行,竟然連人話也說得字正腔圓。

雪清樓上傳出一聲女人的慘叫,隨后便是侍衛們的叫罵和兵器相斫的聲音。扼在我喉上的手忽地一顫,松開了半分。

活命機會轉瞬即逝,我的刀還留在鞘中,右手屈張成爪,狠狠扣在他的手上,腕力往外一送,他的手頓時氣力全失,腕骨被我扭得脫了出去。

他悶哼一聲,我不等他有何動作,一個頂肘反著打在他臉上,終于擺脫了他的束縛。我當即就地一滾,還沒站起來,早有圖恩和李三德擋在我身前。

那怪物沒有逃,原地站著盯住我們三個。盡管受了我接連重擊,卻依然是那副傻笑的表情,看得我們三人透體生寒,竟是不敢上前半步。

侍衛們把住雪清宮的各個入口,各處的侍衛之中,我們三人離得最近。再不上前,雪妃若有什么閃失,我們必定難辭其咎。我喊一聲:“上!”三把刀朝那妖物砍去,那妖物已經被我扭脫右手腕,只用左手一擋,我們三把刀齊齊斬在他的小臂上面,竟然入不去半分肉。

圖恩反應極快,腳下一點,飛快踢在那妖物的胸前,那妖物也就常人大小,當下被踢得向后飛去,不等落地,左手又在地上一撐,人在半空中翻了個筋斗,已經穩住了身體。

我不禁喝一聲彩,這等身法怕是一等一高手也未必能成就,不過他是個妖物,這就另當別論了。李三德就地一滾,不等他落地,刀光一閃而過,將他一條腿齊齊剁了下來。

那妖物斷了一腿,滑倒在地,仍然伸手來擋。不過力量明顯小了很多,被我一刀彈開,余下兩刀全部斬在他的臉上。

“啊!”

那妖物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終于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妖物伏誅,但是我們三人卻無半點喜悅,倘若此回來的都是這樣的妖物,縱然主樓里的御前親衛均非善與之輩,怕也擋不了太久。我將刀往后一斂,三人腳步如飛地奔入了主樓。

樓內已經是一片赤紅血色,橫七豎八躺滿了尸體。樓上傳來喊殺聲音,我們三人幾步踏了上去,四名黑衣刺客正擠在樓道上,輪番朝著最后兩名御前親衛攻擊。

我和圖恩李三德攻了上去,兩名刺客回過頭來,攔住我們,我目光落在他們臉上,不由得一寒:又是那般詭異的笑臉,不過借著燈火我看得真切,那是一張戴上去的臉譜。

圖恩仗著高超身法,將一名刺客一刀斃命,自己卻也被另一個刺客刺中臂膀,血流如注。

“一面還有刺客!你們快上去!”

一名親衛聲音急切,我聽了也心急如焚。這么多人擠在這狹小的樓道上,如何上得去,我高聲叫道:“圖恩!你上去!”

圖恩應了一聲,手往上一搭,人已是輕飄飄地倒吊上去。

知道刺客是人非妖以后,我勇氣大漲,與兩名御前親衛前后夾擊,很快將剩下三名刺客斃于刀下,四人急沖上樓,卻看見圖恩正一刀劃開最后一名刺客的喉嚨。

圖恩也受了傷,胸口被刺了一刀。見我們趕到,登時靠墻坐倒,再也起不得身來。

御前親衛喝住往上蜂擁的其他侍衛,轉向圖恩,急聲道:“雪妃娘娘呢?”

圖恩還未回答,卻聽見屏風后面傳出聲音:“我在這里。”

一個女子款步走出,縱然是在這般情形下,我仍是眼前一亮,終于見得雪妃真面目,眾人都在心頭驚嘆,急忙半跪下去,齊聲道:“臣等萬死,讓娘娘受驚了。”

只聽見她悠悠嘆道:“你們都起來吧。”

我們站起身來,卻不敢直視雪妃。她忽然“咦”了一聲,說道:“這名侍衛受了傷?”

圖恩本來站起身來,聽得此話又躬了下去,道:“擾娘娘擔憂。”卻因為失血太多,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我一驚,正要扶起圖恩。雪妃卻走了上去,掏出一方絲帕,按在圖恩胸前的傷口上,急切道:“來人,快傳御醫。”

一名親衛上前道:“娘娘,還是先移駕別處吧,這里還不知有沒有別的刺客。”

“他受了重傷,不能移動,馬上傳御醫來雪清宮。”

雪妃頭也不回,手上的絲帕被圖恩的血染得殷紅。圖恩呆呆地看著她,竟是癡了。

那名親衛呆在原地,半晌才道:“是。”轉身下樓了。

不多時樓下傳來一陣聲響,一個半男不女的聲音宣道:“皇上駕到!”

我終于松了口氣:真龍在此,便真有神鬼,也不足為懼了。便和李三德架起圖恩,往樓下走去。

“三位稍等。”

雪妃的聲音恍如天籟,我們止住腳步道:“不知娘娘還有什么吩咐?”

她裙裾輕移,走近我們,眼波若水,看得我一陣心慌意亂。她看著圖恩:“這位壯士可否留下大名?適才舍身救我,清雪感激不盡。”

圖恩惶恐答道:“臣圖恩。”

“好生休養。”

這是她最后一句話,圖恩癡癡望著她,口齒不清道:“是,是,謝謝娘娘。”

次日,宮里傳來消息,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原來昨夜襲擊我們的刺客竟然是旗人,且就是雪清宮內和我們一起調來的侍衛!

皇上龍顏震怒,又是一批人頭落地,雪清宮內換上新的人手。我和李三德還有圖恩因為保護雪妃有功,不僅無事,還獎勵了些銀錢。

不過事后清查尸體,發現還有一名侍衛失蹤,經查該侍衛平日與幾名刺客交際甚密,所以可以斷定我們一番清洗之下還有漏網之魚。蘇大人被限令三日內找出刺客,看著他苦瓜似的臉,我竟是覺得有些痛快。

雪清宮經此一役,空氣里彌漫著的血氣久不消散。人活一世,孰貴孰賤’那么多條人命為了一個女子葬身于此,但誰又能說是雪妃的錯?

想到這里我心亂如麻,告了個假,往東門走去,想看看以前的兄弟,聊聊天,借此放松下心情。

秋季多雨,我在道上走著,不時拭去額頭上的雨水,忽然止住了腳步。前面有扇門半掩著,里面傳出聲響。我定睛一看,卻是那日我和圖恩進入的取水房。

想起屋內那個看護,那天一陣混戰,也算和他相識一場,我想進去打個招呼。走到門前,從門縫里看見一個老太監正在取水,看他模樣很是吃力,身子佝成蝦背模樣,一點一點搖著井邊上的滑輪。

一桶水最多不過二十斤上下,他竟然如此費力。我有點好笑,正要進去幫一把手,卻聽見里面傳出一聲慘呼,急忙往里看去。這一看我不禁魂飛天外,差點也喊出聲來。

老太監坐倒在地,吊桶被他最終搖了上來,只是……里面裝了一個人!

那人黑衣黑褲,儼然是昨夜雪清宮里的刺客,卻也死去多時。而且我看他的第一眼,便想起了蘇大人密室里的那個怪物。

黑衣人被吊在桶里,背朝下,手腳上的筋肉都被撕成條狀,一邊肋肉更是被吃得干干凈凈,腸子和內臟從腹腔滑出。他的頭正朝門這個方向,眼中卻再無生氣,兩個眼珠子嵌在一片模糊的血肉中

“來,來人……”

老太監正要放聲喊叫,我聽見“吱嘎”一聲門響,一道刀光劃過,老太監的頭飛到了半空中。

我急忙避開一旁,朝門縫里瞄去。與我們打過交道的水房看護正拿著一塊布在自己的刀上拭著。

“真是疏忽了。”

我聽見他小聲地嘀咕:“沒想到竟有刺客潛入水房,不過他的運氣也真是不好,哪里躲不好偏要躲去井里,嘿嘿。”

這兩聲笑讓我寒徹肺腑,他把刀一收,托起老太監的尸體,慢慢往井邊走去,把兩具尸體前后投進井里。

“吃吧吃吧,不是每天都有這么多肉吃的。”

我只覺額頭濕了一塊,也不知是雨還是冷汗。

井里養著什么東西,竟然以人肉為食?這看護又是什么來歷,為什么養著這么一群噬人的怪物?

“咦?竟然沒有關門?”

他一步步朝門邊走來,我急忙背靠著墻,大氣也不敢出。我不是他對手,但突然出手偷襲,勝算還是有的。

他卻只是輕輕合上了門。我聽得他腳步遠去,走回了廂房,我把耳朵貼在門上,細細聽去,水房內傳出一陣水聲,似有什么東西在水井里翻騰,爭搶,就如同……女人的哭聲一樣。

回到營房,我像是忽然病了,四肢無力,癱軟在床上,加了幾床被子卻還在篩糠一般。滿腦子都是血淋淋的畫面,似乎有無數張嘴湊在我的身邊,要惡狠狠地咬上來。

李三德走了進來,手往我額頭上一搭,很是夸張地“啊呀’了一聲:“趙大人,你發燒了!我這就去找個大夫。”正要轉身,我小聲道:“三德,你過來,跟你說件事情。”

他走到床前坐下,眼里頗有些不解。我便將今天撞見的事給他描述一遍,他聽完臉色鐵青,顫聲道:“大人,你可別嚇我,老李雖然膽子不大,但是鬼神之說未免太過玄虛了吧?”

“三德,別說出去,宮內現在已經不太安寧,傳出去又要滿城風雨了。”我疲憊地閉上眼睛,說:“等我好一點,叫上圖恩,我們三人去夜探水房。”

李三德呆在原地,半天才答道:“是,大人。”

圖恩最近頗有些奇怪,本來都是我們三人一組作巡,他近日卻總有推辭,不想和我們一同巡視。我想他仍帶著傷,氣血不繼,便讓他在雪清宮主樓當值。

我把水房的事告訴了圖恩,他聽完后面色煞白,但也不懼。我們約定好等他養好傷便一同前往水房一探究竟,以我們三人應對那個看護應有余地,至于那井底的怪物是否也能夠應付那就不得而知了。

日子便這樣一天一天過去,只不過那日水房中的慘劇有如千鈞巨石,壓得我心頭沉甸甸的。

秋末的皇城籠罩在細雨中,天氣陰冷。轉眼就要入冬了,皇城里一派喜慶氣氛,倒與這頗有些悲涼的雨景格格不入。

雪清宮里添置了不少丫鬟,雪妃至進宮以來連得皇上寵幸,已懷了龍種,皇上對她更為寵愛,恨不得上朝都讓她在側作伴。宮里盛傳此子一旦出生,倘若是個龍子,太子一位便要以他為首選。

是夜,蘇大人密訪雪清宮,坐在上座,我同他寒暄幾句,便要問他來意,他卻開口道:“趙大人近日辛苦了,老夫是來恭喜你的。”

我有些莫名其妙:“還請大人明示。”

他笑道:“老夫此次來是接雪妃入后宮的,娘娘現在有了龍種,再屈居在雪清宮,怕是不像話了。”

我不明白這跟我有什么關系,他看出了我的疑惑,接著說:“雪妃是漢人,人了后宮,更得皇上的青睞,將來說不定……咳,你這些日子護她有功,再加上你也是漢人,嘿,趙大人,你轉運了。”

他這些話說得顛三倒四,我卻也聽明白了,急忙躬身道:“也都是蘇大人給小的機會。”

蘇大人上前托起我,道:“走吧,點上幾個手腳利索的兄弟,是時候送雪妃入后宮了。”

我一抬頭,正撞上他炯炯發光的雙目,不知怎地,竟一陣心慌,應道:“是。”

雪妃由幾個丫鬟陪著走出主樓,我注意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她走下玉階的時候,腳下一個不穩就要滑倒,我大驚之下正要沖去,身邊一人卻搶在我前面扶住了她,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圖恩。

幾個丫鬟臉色慘白地跑上來從圖恩手里接過雪妃,我聽見雪妃輕道:“謝謝,圖……”卻又被蘇大人大聲喝斥的聲音蓋了過去:“你們幾個粗手婆子!要是雪妃有個閃失,把你們全部拿去砍了!”

我見圖恩還托著雪妃的手,生怕蘇大人遷怒于他,急忙上去小聲道:“圖恩,放手,該送娘娘入后宮了。”

他渾身一顫,轉目看著我,說道:“啊?是……”他松開雪妃的手,隨蘇大人一同來的太監喊了一嗓子:“雪妃娘娘入宮!起!”

不知為何,我竟也對這里有了些感情。雪妃現在入了后宮,堂堂正正地成為一國之貴,我們雖然為她高興,卻也有些舍不得。

雪妃要跨出雪清宮門時,所有留下來的丫鬟竟一同跪下,齊聲道:“娘娘保重!”有幾個聲音還摻雜了哭聲。我覺得鼻子一陣酸楚,回頭看圖恩,他也眼神迷惘,不知在想些什么。

雪妃沒回頭,身體卻在微微顫著。蘇大人嘆了口氣,緩言道:“娘娘,是時候了。”

雪妃聞言點頭,輕聲道:“我們走吧。”

這是我最后一次看見雪妃娘娘。

雪清宮沒了雪妃,便改名易主。我和圖恩、李三德也回到了原本的崗位,在東門值夜。蘇大人原本說的‘轉運’卻遲遲沒來,我雖不是求名求利之輩,但也有些失落。

我一直記著那日水房里的事,卻因為雪清宮事務繁雜脫不開身。東門離水房不過半里地,便利許多。又等了半月,天氣轉涼。忽然降起驟雨,我借此機會,叫上圖恩和李三德,一同前往水房,

大雨下得面筋似的抽打在臉上生疼。那個看護不論如何厲害也不是我們三人對手,我心里卻有種隱約的不安。

我們三人翻上墻角,水房里面一片沉寂,和那天進來時一樣。只不過我們已知道那水房看護可能正在廂房里睡覺,手腳更加小心。跳落下地,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我向二人示意,一起伏在廂房門外。我靜靜聽了半晌,里面沒任何聲響,這才戳破窗紙,圖恩和李三德一起在我身旁戒備,只等我一聲令下,就要沖進去制住那人。

屋內太暗看不見什么,這回連長明燈也滅了。我無可奈何,朝兩人比劃了幾個手勢,示意一起沖進去,他若是反抗,就地格殺。

門被踢開了,我們飛快地闖了進去,卻還是沒有聲響。李三德點燃長明燈,屋內空空蕩蕩,那個水房看護并不在這里。

李三德小聲嘀咕:“趙大人,這回撲了個空啊。”圖恩環顧左右,走到床邊,伸手往床上一探,說道:“大人,床鋪還是熱的,剛走不久。”

水房的門從里鎖著,他總不能如我們這般翻上跳下吧。這么個小地方,難道和蘇大人府上一樣還有密道?

一個念頭閃電般從我腦中劃過:那口井!

我幾乎是:中了出去,圖恩和李三德尾隨我而出。我伏在井口,里面深邃幽暗,只覺得一絲絲涼氣往骨頭里滲。

圖恩耳朵尖,拍了拍我:“大人,下面好像有人在說話。”

我也側起耳朵聽,果然下面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聽聲音正是那個水房看護。我不禁有些激動,膽氣也往上漲,把住井口繩子就要往下滑去。圖恩急忙拉住我:“大人,恐舊有詐。”

我沉吟一下,對李三德說:“三德,你在外面守著,我們在下面喊你,你就放下搖桶,如果……”

我沒說下去,但李三德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他顫抖著說:“你們,你們小心點。”

我抓住搖桶的繩子一點點放了下去,究竟會有什么東西在等著我們?

終章

我落在井底,腳踩在齊膝深的井水里面,寒氣逼人,我劃燃火折四下張望,發現前方竟有個人字形的洞穴。圖恩滑下來時也看見了那個洞穴,火光下他眉頭皺了皺:“大人,聲音似乎就從這里面傳出的。”

我點頭,腰間長刀出鞘:“警醒點。”

圖恩和我一前一后,走進了洞穴里。初入洞穴很是狹窄,幾乎只能容一個成人側身而行。越往里走越是寬大,不知為何讓我想起了蘇大人府中的密道。

這條密道像是人工開鑿,走到最后兩邊竟然變成了石塊砌成的墻壁,上面嵌了火把,火光雖然微弱,但也能照明道路。我把火折弄熄收好,腳下水道露出了鋪路石板,我一不小心差點滑倒,忙撐住墻壁,心里叫聲:好險。

手上傳來粘稠的質感,我收回手一看,上面沾了些血絲。再定睛看那墻上,險些叫出聲來。

大片大片的血跡像是被人涂在墻上似的,布成了一幅令人心悸的圖畫,奇怪的是,只有人膝蓋那么高的地方涂滿了血跡。我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圖恩上來扶起我:“大人,這地方有點不對勁,聲音就在前面了。”

我站直身體,深吸口氣,道:“圖恩,如果這里真有什么對付不了的怪物,你就原路返回,和三德一起找幫手來……”

圖恩面色一沉:“大人怎可以身犯險,還是讓我來吧。”

我苦笑:“大家也算是一起拼過命,你比我年輕,前途大好,犯不著跟我一起死在這里。”我握緊手里的刀,心一橫,又往前摸去。

前方是一間石室,從那里傳來的聲音愈發清晰,那是女子的哭聲,跟數月前在東門聽見過的哭聲如出一轍。我手心盡是汗水,繼續向前走了幾步。眼前豁然開朗,在密道中走了太久,一時受不了強烈的光線,我不由得擋了下眼睛,等我拿開手,石室竟是空無一人,但有許多籠子,里面像是關著什么東西。

我走近一點,看清了里面關著什么,頓時駭得呆立在原地,想要大聲驚叫,嘴張了張卻只是發下出聲音來。

這,這是什么東西?!

像是一根根巨大的蠕蟲,渾身沐在爛泥地里。身上白色的嫩肉沾滿了泥沙,但是……它們的頭卻和人類一樣!只是沒有鼻子和耳朵,原本的眼部位置,也只剩下兩個血窟窿,空洞地四下張望。

它們似乎沒發現我的到來,只伏在籠子里面,也不知是否睡著了。

雖然石室里燈火晃眼,我卻覺得自己正沒入沒有邊際的黑暗中,仿佛聽見一個聲音陰惻惻地對我說:你不該來這個地方。

沒錯!我不該來這個鬼地方!我要離開這里!

一轉身,一把亮晃晃的刀卻架在我的脖子上。

是那個水房看護。

他的嘴角翹起一絲陰毒的笑,仿佛在嘲笑我自尋死路。

“是你?”

他見我語無倫次,笑得更加得意:“是啊,你既能找到這個地方,那差不多也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不知道!

他看我一臉迷茫,有些驚訝:“你竟不知道?那你居然也能找到這里,真是個不應該有的錯誤。”

我覺得脖子上一緊,他的刀逼進了我的皮膚半寸,血滲了出來,我被這疼痛弄得反倒清醒了些。

“你要殺了我?”

我咬牙切齒道。原來就是他養著這么一群怪物,用人肉來喂養它們。我的刀還提在手上,卻不敢有一點動作。他原本就比我強,現在刀架我脖子上,只有盡量拖延時間,讓圖恩從后面給他致命一擊。

他似乎發現了我的意圖,笑道:“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我心知被他知道圖恩也來了,我這邊就優勢盡失了,再也沒有反擊的機會。

我也笑了笑:“我勸你把刀放下,我東門宿衛十多人,都在井邊等我上去。如果我久無回音,他們就會下來,到時候任你三頭六臂,也只有被斬成肉泥的下場。”

他聞言大笑:“你當我沒在宮中當過值夜嗎?宿衛擅離職守,怕是要被活活打死。你能抽調一兩人尚可,十多人?哈哈!”

他面露得色,刀卻依然架在我頸上。忽然眼中寒光一閃,我知他已動了殺機,圖恩還沒找到機會出手,我只有再拖他一拖了。

“懦夫,一身本事還偷襲于我,倘若你能敗我手中之刀,我死又何懼!”我故意將脖子往前送了送,“來吧!給我個痛快!”

他面色不改,只是搖著:“天豈可總遂人愿?你要求仁,我偏不讓你得仁。”

他忽然起腳,把我手中刀踢掉,又是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動作快得讓我來不及有任何反應,我登時軟倒在地上,意識模糊,他把我拖到石室中間的一個坑里。那坑大概有半個小孩那么高,我一被扔進去,鼻子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氣息。我努力睜開眼睛,看見了一個被吃了一半的人腦袋在我眼前,露出半邊雪白的牙齒,正嘲笑我般。

他要用我來喂他飼養的那些怪物。

一陣金屬的鏗鏘聲,他把那些籠子——打開,隨后聽見“沙沙”聲,好像春蠶在啃食桑葉那樣。我使盡全身氣力坐了起來,卻看見了讓我血液為之凍結的一幕。

那些蠕蟲一樣的怪物,正扭動著向我爬來。那個看護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用刀背敲打著一個籠子的欄桿,口里喊道:“娘娘們,請用膳了!”

娘娘?!他在說什么?他瘋了么?!

他見我已如甕中之鱉,咧開嘴笑了,看向我的眼光好像是在看一具尸體一樣。

“你可別小看我養的這些寵物。”

他拿刀指著一條蠕蟲說道:“知道它是誰嗎?”見我不語,便接著說道,“她原名諾敏齊鄂,旗人。前年皇上選妃,她可是頭幾個被看上的。對吧,鄂妃娘娘?”

那條蠕蟲聽見他這句話,竟然一抖,揚起頭來接連發出幾聲“呀呀”怪叫,聲音充滿了怨毒。

他說什么?這是鄂妃?!鄂妃什么時候變成這么個怪物的?

那人哈哈笑道:“鄂妃不必恨我,如若你不是暗中與荀妃勾結,想要密害皇后,你現在還好好地住你的寢宮,用你的錦衣玉食。”

那蠕蟲怔在原地,慢慢伏下頭,像是聽懂了似的。

我看得心驚肉跳,大聲道:“你又是什么人?怎敢對鄂妃娘娘下此毒手!”

他笑道:“在下巴魯圖,她現在這樣,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巴魯圖吟詩一樣說:“鄂妃與荀妃私結密黨,欲害皇后千歲,罪當立誅。念其家世,至祖上效命先皇,我皇以仁報怨,饒其不死。但生罰不貸,現以除其腳,去其手,空其目,默其喉……空乏加諸其體為人彘,于水牢靜思悔過!”

他背得抑揚頓挫,想必那曾是一道密令,我真想不到如此殘忍的命令,竟然是由皇后親自下達的!

我知道“人彘”是西漢呂后發明的酷刑,曾讓一個迷倒了劉邦的美人戚姬變成無手無腳,無眼無珠的怪物,沒想到這等慘景今日竟然在我眼前重現。

巴魯圖如數家珍地將人彘的姓名家世——報來,這些面目猙獰到極致的怪物,竟都是后宮中風華絕代的美人妃子。

“皇后仁厚,不忍心要她們的性命,這才關進水牢讓我看護。不過只能喝水,不能進食,除非

巴魯圖嘿嘿一笑:“若是宮中有犯了宮條,失了體統的人,就送到我這里,娘娘們才有一頓飽飯吃。你我無冤無仇,但是只怪你自己好奇心太重。黃泉之下,莫要怪我才是。”

我再沒心情聽他說話,那些白森森的牙在我面前晃動,每一張嘴都想從我身上撕下一塊肉來。卻忽然聽見巴魯圖“咦”了一聲,道:“雪妃,你好些天沒吃東西了,怎么還賴在籠子里?一會又只能啃啃骨頭了。”

這一句話讓我有如五雷轟頂:雪妃?我大聲道:“雪妃娘娘!您也在這里嗎?我是趙慕清,是您在雪清宮的侍衛總領……”

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下站了起來,真的看見遠處的一處爛泥地上,趴著一只瘦骨嶙峋的人彘,她聽見我的話,忽然動了兩下,“啊呀啊呀”地叫了起來。

我狂怒地吼道:“娘娘犯了什么罪!你們竟然如此對她!”

巴魯圖看著我,語調冰冷:“主仆之戀,違背倫理,她與雪清宮一名侍衛私通……”他話沒說完,我聽見一聲咆哮:“畜牲!我殺了你!”

那是圖恩!他如同一陣旋風般地逼近,長刀從巴魯恩的后心刺入,將他整個人刺穿。巴魯恩卻還沒死絕,沒等圖恩把刀抽出來便是轉身一劈,圖恩當胸被砍中,血頓時飆了出來。他不要命地抱住巴魯圖往我這邊推來,我駭然地站起身子,幾下爬了出去,看著他們一起跌入坑中,又急忙跑回去把圖恩抱了出來。

巴魯圖的那一刀已將他整個胸腔砍開了,便是華佗再世恐怕也救不回來,我抱住他的身體,只感覺到他的體溫正在一點點冷卻,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口里喊道:“圖恩,你別死!我帶你出去!”

圖恩臉上已經沒有半絲血色,卻還勉強一笑道:“大人……我求你……”話未說完,又是一大口血噴在我臉上,“把我抱到清雪的身……身邊……”

我點點頭,用力將他托起,幾步撲到雪妃娘娘的面前,雪妃被砍掉了四肢,也不能說話,此時聽見我們聲音卻循聲抬起頭來。

我把圖恩放到雪妃身邊,圖恩用盡最后一絲氣力抱住雪妃,凄然道:“清雪……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愛……你……”

雪妃偎在圖恩的懷中,微微顫抖,血肉模糊的眼中,清淚傾然而下。

“攜君之手與君老……只羨天涯……無根草……化外魂去……盼君來兮……”

圖恩吟罷這最后幾句,眼睛慢慢合上了,神色甚是祥和,好像了卻了平生之事,再無眷戀一般。

我驚訝地發現,雪妃也不再動作,和圖恩靠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時候,她也悄悄地走了。

我看著他們,雖然兩人形象可怖,身上盡是血穢,但卻讓我覺得這畫面完美動人,不知為何,竟讓我覺得有些羨慕。

“啊!不要!”

我身后忽然傳來巴魯圖的慘叫,回頭一看,幾條人彘已經滑進了坑里,死死咬住了他,越來越多的人彘正不斷向坑中爬去,他的半只手掌忽然從坑里被甩了出來。

我看得遍體生寒,急忙將圖恩和雪妃的遺體放進了一個籠子里面,從外面鎖上,免得這些人彘饑餓之下,以他們的遺體為食。

圖恩,雪妃娘娘,魂去來兮,愿你們在另一個世界里還在一起。

我在心里默然說道。跑回井底,大聲喊道:“三德!拉我上去!”手里拉著的井繩一緊,我開始緩緩上升,月光從井口灑在我的臉上,似水,似血。

我爬出井口,李三德把我拉了出去,緊張道:“趙大人,里面都有什么?我聽見您的聲音卻不敢下去……”

我正要把事情原委向李三德說一遍,卻看見他神色怪異,忽然張大了嘴,我不由得一驚,喝道:“三德!你要干什么!”

話音未落,我看見一把匕首從他的口里緩緩伸出,又猛地往后一縮,李三德的尸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面前出現了一張僵硬的臉,彎眉細目,闊嘴咧成一個傻笑的表情。我一下想起了那晚雪清宮的刺客。我的刀已經落在井底,而且我受了內傷,恐怕不是他的對手,正要高喊出聲,卻被他一把扼住了喉嚨。

我被掐得透不過氣來,刺客把臉湊近我,細聲說道:“趙大人,你果然精細得很,人彘之謎,我萬萬沒想到會被你這么一個小卒發現。”

我驚恐地想要推開他,他的力氣卻大得不像是人類,我奮力打在他的臉上,面具被我這一擊打飛,月光下,我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蘇哈刺大人!怎么會是他?!

“哈哈,讓你看見也無妨。”他的笑很是溫文爾雅,卻讓我不寒而栗,我雙手掐在他的手上,只感覺他的手硬梆梆的如同鐵塊。

“皇后娘娘替皇上分憂,維持宮中風化,必要的手段也是無可厚非的。趙大人,你是個人才,我甚至還考慮過讓你接替巴魯圖,替我們皇室看守水牢,可是這個秘密你發現的太早了些。”

我眼前越來越黑,四肢也漸漸失去氣力,我被他摁在井口,耳邊忽然響起了花花的水聲,似乎有什么東西守在了下面。

不要,我不要……我在心里不斷說著,只是那個聲音連我自己也聽不見。我看見蘇大人緩緩抽出了一把雪亮的切刀。

難道我注定要葬身在人彘的口中?!

也許,我就是下一只人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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