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她忙著做作業,一忙忙到九點、十點。星期六要聽爸爸講英語,星期天要去老師家學奧數。她忙成這樣,哪有時間讀課外書哦?我看著,心里急得慌。
她是她們班上報課外班最少的。若是別的孩子,結果不用問,一定是老師很生氣,后果很嚴重。好在她的老師早就認識我們,還不好意思生氣。這個課外班報得最少的孩子依然很忙,每天,包括休息日。我就不能不無限懷念她上小學低年級的時光。
休息日,一定是一家三口親近大自然的最好時光。周一到周五晚上,必定是我們讀有字的書,她讀圖畫書。當自己也能讀有字的書后,她常常被書中故事吸引,在我們安頓她睡下后,又悄悄開燈夜讀,不知看到何時。我們是從開著,床頭燈、滑在床邊的書和沒拉好的被角發現她的這個秘密的。有時候她為了不讓燈光從門縫泄出,開著手電,躲進被窩里看。我們心疼,擔心她弄壞眼睛。這小把戲我們小時候就玩過,但自己可以,自己的孩子不可以,漫漫競爭路,哪一方面都不能閃失。你想啊,從小學到高中,多少知識要通過眼睛看到心上?!
后來升入小學高年級,她就忙多了。忙作業,幾乎沒時間閱讀。我讀書,她做作業。睡覺時,我把我覺得優秀的故事講給她聽,她嫌老套。偶爾去圖書館,她會賴在成人室里看幽默故事,這樣的情形有愈演愈烈之勢。我說那些東西不值得看。她說她知道那些是快餐,但是看一看,樂一樂,心情就放松多了。這個從我身上掉下的肉球球,第一次讓我有了陌生感,她有什么沉重無法放松呢?
她喜歡鄭淵潔,瘋狂地喜歡,家里買了許多鄭淵潔的書,床頭掛著她和鄭淵潔的合影。我一開始覺得鄭淵潔作為兒童文學領軍人物,他的書可以大膽引導孩子去讀、去喜歡,哪怕著迷。事實上,理想和現實有些距離,我有些后悔過早地把鄭淵潔介紹給成長期的她。她從書中學到的是不循規蹈矩、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學得有些不像女孩子。總之,她要做一個與眾不同的小孩。在她面前,我常常束手無策。
有一次看她的日記,寫一個拉板車的老人想吃碗魚湯面,因為價格高,最終沒舍得吃,引得面店里兩位時尚女孩嘲笑。她有看法,批評她們做得不對。她憐憫老人,望著他的背影落淚。文中的一句話尤為打動人心:老人和他那輛破板車一樣舊了。那一刻,我的心里涌動一種叫自豪的情愫,她的確是我的小孩。
昨天下午,她的語文老師身體不舒服,家庭作業由數學老師布置。“就一點點耶,太爽了!”她飛快地忙完作業,宣布她的重大決定:“今晚我要看書,你不許給我聽寫,也不許考我。”
小小的書房,她在那里架著腿,托著腮,半仰在椅子上,讀一本上世紀80年代的《中國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選》。那是她爸爸讀過的,她依然看得津津有味,優秀的作品有著穿越時光的神奇力量。我在另一邊讀著朋友向我推薦的白先勇的散文《驀然回首》。
書海浩瀚,泥沙俱下。其實現在不僅僅是孩子,也包括我,在有限的時間里讀好書,獲取優質信息,是一件多好又多難的事。這條路再難也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