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處吸血鳥

加拉帕戈斯島是眾多鳥類學家向往的地方#65377;該島靠近南太平洋赤道附近，達爾文曾在那里做過多年的鳥類研究，他稱那里是一個鳥類的天堂#65377;2006年11月，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動物學家梅勒來到這個神奇的島嶼，尋找一種名叫吸血鳥的奇特鳥類#65377;

遭遇惡魔吸血鳥

與梅勒一起前往加拉帕戈斯島的，還有他的妻子蘇珊#65377;蘇珊是個婦科醫生，從小特別喜歡鳥類#65377;因此，當她得知梅勒要去加拉帕戈斯島研究鳥類時，她毅然放棄了醫生的工作，陪同丈夫一起前往#65377;此時，蘇珊已經懷孕兩個月，她告訴梅勒:“能在大森林里孕育我們的孩子，真是太好了!”

2006年11月，梅勒和蘇珊來到加拉帕戈斯島#65377;那里不僅有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更有著許多大型鳥類，比如鰹鳥和信天翁#65377;研究基地實際上只是一套三間臥室的平房，來此考察的研究人員都會住在這里#65377;房子里配有各種生活用具和研究所需的基本儀器，每個月直升飛機會給他們送來各種生活所需的物品#65377;

森林里的空氣新鮮極了#65377;梅勒開始尋找吸血鳥的蹤跡，事實上，20年前就已經有科學家開始觀察吸血鳥了#65377;吸血鳥原本是一種硬嘴小山雀#65377;這種小山雀原本吃種子，不久環境變了，厄爾尼諾氣候給島上帶來了豐富的降雨，有了足夠的食物，鳥兒們開始大量地繁殖#65377;又過了幾年，厄爾尼諾氣候結束了，旱災來了，殘酷的自然環境下80%的山雀死掉了，剩下一些長著長喙的生存下來了，因為它們能吃到堅果#65377;后來食物就更少了，鳥兒們開始學著弄破信天翁的蛋來吃#65377;再后來就是啄受傷的信天翁，吃它的血為生#65377;嘗到血腥的山雀最后一發而不可收，就連沒受傷的信天翁也成了它們的攻擊對象，小山雀漸漸演變成了一種可怕的物種——吸血鳥!而這個過程僅用了20年的時間!

在丈夫外出考察時，蘇珊則在家里做飯洗衣#65377;那天早晨，她到溪邊采蘑菇，發現了可怕的一幕#65377;一只受傷的信天翁落在草叢里，它的腿部受了傷，正在流血#65377;蘇珊正待捉住這只信天翁給它包扎傷口，更奇特的一幕發生了#65377;兩三只小山雀不知從何處飛來，落在了信天翁旁邊#65377;這種小山雀只有小麻雀那么大，但是信天翁卻如臨大敵，它奮力撲扇著翅膀，想趕走這些小鳥#65377;但它的腹部受了傷，只飛了1米高就落在了草叢里#65377;小山雀湊近信天翁那只受傷的腿，信天翁嚇得瑟瑟發抖#65377;只見小山雀把尖尖的嘴巴扎進了傷口里，另幾只山雀也湊了上來#65377;蘇珊好奇，山雀是一種以吃種子為生的小鳥，怎么對信天翁的傷口這么有興趣#65377;

難道它們是來幫信天翁清理傷口的?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繼續躲在草叢里觀察這些鳥兒#65377;但情況并非如此，在它們硬嘴的啄吸下，信天翁的傷口越來越大，血流如注#65377;而且一只山雀又跳到信天翁的尾部，朝它的屁股啄去#65377;信天翁的身體是這些山雀的10倍，但此時由于失血過多，已經無力反抗，任由這些山雀在它身上不斷地啄#65377;很快，它尾部也開始流血不止了#65377;

蘇珊驚訝地想，這些小山雀哪里是在幫助信天翁，它們完全是在吸信天翁的血啊#65377;她繼續仔細觀察著眼前的一幕，只見這些山雀一邊吃，一邊呼朋引伴，不到半個小時，信天翁就失血過多而死亡#65377;蘇珊的心激動得怦怦直跳#65377;這是不是梅勒找的那種吸血鳥呢?

回家后，蘇珊把這個奇特的發現告訴了梅勒#65377;梅勒高興地說:“你看到的這種山雀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吸血鳥啊!”蘇珊的發現，證明他們所到的這個島上的吸血鳥仍然在繁衍#65377;這讓梅勒決定在這個島上住下來，繼續深入觀察這種鳥的生活習性#65377;

引誘吸血鳥

為了能經常近距離地接觸吸血鳥，梅勒想了一個辦法#65377;他在研究基地附近的樹林里放了一些鳥籠子，籠子里養了各種大型鳥類，比如信天翁和鰹鳥#65377;他做了一種特殊的鳥籠，鳥籠的柵欄之間的距離比較大，由于信天翁這樣的大鳥體形很大，盡管柵欄的距離大，但也是飛不出去的#65377;不過那些小山雀卻可以自由進出鳥籠#65377;梅勒想用這些大鳥引吸血鳥過來吸食血液，以便他更好地觀察吸血鳥#65377;

梅勒的這個“請君入甕”的招數果然靈驗，不久，研究基地周圍的樹林里經常響起一種尖利的鳥叫聲#65377;當一只吸血鳥發現目標后就會飛進鳥籠，啄那只無處可逃的信天翁#65377;然后吸信天翁的血，吸飽后就飛走了#65377;樹林的微風吹拂，信天翁的血腥味順著風傳到了附近的樹林里，那些饑餓的吸血鳥就會順著血腥味一只只接踵而來，很快這個信天翁就被吸光血液#65377;

很快，梅勒用定位儀成功地跟蹤一只吸血鳥#65377;他整日穿梭在密林中跟蹤這只吸血鳥，每當吸血鳥停在樹枝上時，他都會拿高倍望遠鏡觀察它的活動#65377;

梅勒一直為一個問題納悶，島上每天受傷的鳥非常少，更何況吸血鳥也無法像雷達一樣發現每一只受傷的鳥，吸血鳥到底是靠什么維持種群呢?

不久他有了驚人的發現，那只吸血鳥幾天沒有吃到血了，卻依然活力十足#65377;有一次梅勒發現，這只吸血鳥和另幾只吸血鳥停在同一個樹枝上，它們很親密地互相靠近，一只吸血鳥張開了嘴，另一只吸血鳥像哺育幼鳥那樣，從自己的嘴里吐東西給那只張大嘴的吸血鳥#65377;梅勒調整望遠鏡，這下他看得更清楚了，那只吸血鳥吐出來的是黑色的東西#65377;他們傳遞的是什么東西呢?

那群吸血鳥飛走后，梅勒爬到樹上，在吸血鳥停留過的樹枝上，他發現了一些褐色的膠狀物質#65377;梅勒知道這些東西正是剛才吸血鳥不慎從嘴里掉下的#65377;經驗豐富的他將這些褐色物質收集起來，放進一個小玻璃瓶中#65377;是夜，他讓從事醫學研究的蘇珊幫他檢查一下褐色物質的成分#65377;在顯微鏡下，蘇珊發現這些東西并不是什么神秘的物質，而是經過胃液初步消化后的血液，因此呈褐色#65377;

這一發現讓梅勒萬分吃驚#65377;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驚訝地發現:吸血鳥的種群之所以能在缺乏食物的情況下生存，是因為它們之間的“相濡以血”#65377;原來，這種殘忍的小鳥對自己的種族充滿了溫情，它們成群地住在一起，當有些吸血鳥沒有找到血時，那些吸食了血液的吸血鳥就會將自己吸食的血液從胃里吐出來，喂給這些沒有吸到血的吸血鳥#65377;

當梅勒把這一發現告訴蘇珊時，蘇珊不禁為吸血鳥感動了:“看來這些吸血惡魔對自己的伙伴也是善良的!”從此她不再厭惡這種小鳥，還經常把窗戶打開，歡迎吸血鳥飛到自己的家里玩#65377;由于鳥籠的誘惑，研究基地成了吸血鳥每天必定會光顧的地方，有些大膽的吸血鳥甚至飛到他們的院子里#65377;

血戰吸血鳥

轉眼，蘇珊和梅勒在這里已經居住半年了#65377;蘇珊的肚子已經漸漸變大，每個月直升飛機過來給他們送食物的時候，飛行員大衛總是關心地問蘇珊是否要離開小島#65377;蘇珊總是堅持道:“我的預產期是7月19日，我要堅持到最后一天#65377;”

7月18日，蘇珊離預產期還有一天了，他們已經打電話通知了直升飛機，讓他們第二天來接蘇珊回美國生孩子#65377;然而就在這一天，可怕的災難降臨了#65377;

那天下午2點左右，蘇珊將生孩子需要的東西收拾好，然后走到家附近的樹林里，準備最后一次去看看那些可愛的鳥兒#65377;她出去不久，梅勒突然聽到蘇珊的求救聲音，他立即感覺到不妙，連忙朝聲音處趕去#65377;他趕到蘇珊身邊時，她已經倒在地上，下身正在汩汩流血#65377;蘇珊艱難地告訴他:“我要提前生了，趕緊把我送到研究基地，然后打電話給直升飛機#65377;”梅勒緊張萬分，他的額頭上頓時布滿了汗珠#65377;他趕緊按照蘇珊所說的，把她抱回了家#65377;

然而，蘇珊回家后肚子疼得一陣緊似一陣，不一會她感到下體有東西滑出，孩子就這樣出生了#65377;她又驚又喜，趕緊讓梅勒準備好剪刀和溫水，她自己剪斷了孩子的臍帶#65377;那是個健康的男孩，讓她欣慰地笑了#65377;

然而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一聲熟悉的尖利的鳥叫聲#65377;梅勒抬頭一看，倒吸一口冷氣，十幾只吸血鳥在房間里亂飛，他和蘇珊都還沒有弄明白怎么回事，一只吸血鳥就沖向嬰兒的耳朵，狠狠啄了一口，嬰兒的耳朵頓時鮮血直流#65377;緊接著，另幾只吸血鳥又朝嬰兒的腿和胳膊啄去，嬰兒柔嫩的皮膚立刻鮮血直流，吸血鳥貪婪地吮吸鮮血#65377;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啼哭起來#65377;

梅勒憤怒地拿起一件衣服趕走站在嬰兒身上的吸血鳥，但隨后又有十來只吸血鳥向蘇珊俯沖過來，她的胳膊頓時被啄出了鮮血#65377;梅勒本打算趕緊關窗戶，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更多的吸血鳥從窗外擁進房間，朝蘇珊和嬰兒啄去#65377;梅勒大喊:“你們這些惡魔，滾開!”他趕緊撲上去，用自己身體保護蘇珊和孩子#65377;他的手臂也被啄流血了#65377;

哪里來的這么多吸血鳥?梅勒朝窗外看時，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65377;院子里，房檐上不知道何時已經落滿了吸血鳥#65377;梅勒的手臂汩汩地流著血，他顧不得自己的疼痛，拿起獵槍，對準吸血鳥一陣射擊，幾只吸血鳥應聲倒下#65377;其他的吸血鳥嚇得一時呆住了，落在墻角暫時停止了攻擊#65377;

“我們必須到安全的地方!”梅勒趕緊將嬰兒用一個小被子包裹好，挽著蘇珊躲進儲藏室#65377;儲藏室一直是關著門的，所以這是唯一沒有吸血鳥的房間#65377;在吸血鳥還沒有來得及飛進來的時候，梅勒關上了儲藏室的房門#65377;

這個時候，梅勒和蘇珊舒了一口氣#65377;蘇珊驚恐未定地問梅勒:“這些吸血鳥不是只吸鳥類的血嗎，怎么攻擊人類?”梅勒冷汗直冒:“只能用一個原因解釋，這些吸血鳥長期找不到充足的食物，開始攻擊人類了#65377;它們一定是嗅到了你留在樹林里的血，循著血液的氣味飛到了我們這里#65377;當孩子出生時，身上還沾著鮮血，因此它們便飛進窗戶攻擊孩子!”

與吸血鳥生死搏斗

就在這時，蘇珊驚恐地大叫起來:“老天，它們在啄玻璃!”只見儲藏室的窗外，十幾只吸血鳥用它們堅硬的嘴一齊猛烈地啄玻璃，發出令人恐怖的嘭嘭聲#65377;最要命的是，有一塊玻璃原本就有條裂縫，吸血鳥很可能啄破玻璃，飛進儲藏室#65377;

蘇珊瑟瑟發抖地將嬰兒緊緊摟在自己的胸前，他們已經無路可逃了#65377;梅勒環顧房間的四周，發現了一塊舊床板，他決定用床板把窗戶堵住#65377;就在他將床板堵住窗戶的一剎那，聽到“咔”的一聲，玻璃被吸血鳥啄破了#65377;幸好此時厚厚的床板已經將窗戶堵嚴#65377;

但那些兇猛的吸血鳥毫無放棄的念頭，它們已經將客廳的玻璃窗啄破，飛進了房屋里，它們撲在儲藏室的木頭門上猛啄起來，房門被啄得咚咚作響#65377;蘇珊望著梅勒，眼睛里充滿了恐懼#65377;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吸血鳥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尖叫聲依然不絕于耳#65377;蘇珊想通知直升飛機早點來救他們，但是儲藏間里沒有安裝電話，他們根本無法與外界聯系#65377;懷里的嬰兒依然哭鬧不止，由于嬰兒的血液凝固力差，他的小腿和耳朵還在向外滲血#65377;

蘇珊再次看了看表，時間是下午4點，直升飛機將在第二天早晨9點到達，也就是說還有整整17個小時才會有人來救他們#65377;梅勒看著蘇珊懷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心中十分難過#65377;他不能讓兒子在這樣的地方度過生命的第一個晚上，他決定沖出去，打電話讓直升飛機趕快過來接他們#65377;但是蘇珊極力阻止他:“這太危險了，你萬一有什么意外，我和孩子怎么辦?”梅勒幾乎發瘋地說:“但我不能看著孩子這樣流血啊!”

梅勒焦急地在房間里轉來轉去，這時儲藏室里的舊棉絮吸引了他的視線#65377;他指著那些棉絮說道:“有辦法了，我可以用棉絮裹著身體，像太空人那樣#65377;”他的想法得到了蘇珊的認同，這些舊棉絮足夠裹住全身的，但頭部怎么辦?蘇珊這時想起來前幾天收拾儲藏間時發現過一個舊摩托車頭盔和摩托車手套，梅勒戴上頭盔和手套，就不怕這些可惡的鳥了#65377;

這真是個絕好的主意，梅勒很快全副武裝起來#65377;在出門前，為了不讓吸血鳥趁開門之際飛進儲藏室，梅勒燒掉了自己的衣服，將衣服朝門外扔出#65377;吸血鳥看到火光，立即四散，趁這個機會，梅勒迅速地沖出儲藏室#65377;他的手機就在臥室的書桌上，他快速朝書房跑去#65377;

臥室里有十幾只吸血鳥在狂亂地飛舞，看到梅勒進來，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起向他進攻#65377;幸好梅勒早有防備，那些吸血鳥的嘴巴雖然尖利，也無法啄穿梅勒披在身上的厚厚棉絮#65377;梅勒迅速撥通了直升飛機飛行員大衛的電話，把情況簡單地告訴了他，讓他趕緊過來救援#65377;

僅僅幾分鐘，梅勒身上裹的棉絮已經被吸血鳥啄得開了花#65377;他在臥室里拿了幾條床單，點燃其中的一條，一邊揮舞著冒著火苗的床單，一邊沖回了儲藏室#65377;大約3個小時后，他們聽到了直升飛機的隆隆響聲#65377;飛行員大衛帶著一個救援隊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營救他們了#65377;他們帶著噴火槍趕走了聚集在房子里的吸血鳥，帶梅勒和蘇珊走出了魔窟一般的研究基地#65377;

晚上7點時，梅勒夫婦終于坐上直升飛機，離開了島嶼#65380;晚上11點，他們被安全地送到了醫院，醫生立即給嬰兒進行了止血搶救#65377;■

(選自《知音·海外版》2007年10月，蒼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