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我無所事事,為了打發(fā)寂寞時光,便幫老公收拾書包。他的書包,真夠亂的,一大堆毛票七零八落的,我腦袋都大了,真后悔不該多管閑事。算了,本人已騎虎難下,慢慢收拾吧。
大約折騰了半個小時,嘿,功勞真不小,我整理出厚厚一疊毛票,經(jīng)仔細(xì)清點(diǎn),總共27元零8角。夠買一星期的青菜了。
擔(dān)心兒子青睞那堆花花綠綠的毛票,我把它們置之高閣。
突然之間,我想起了我的母親,想起她曾與一張張毛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我自己也一樣,我的整個學(xué)生年代都與毛票息息相關(guān)。那些年月,母親每個清晨都要去趕場,擔(dān)著她含辛茹苦種出的各種青菜,臨近中午,她便回來了,帶著滿身倦怠,還有那個鼓鼓的塑料袋。剛開始,我以為我的母親賣了很多錢,因?yàn)槟莻€裝錢的袋子實(shí)在太鼓了。可在我?guī)湍赣H數(shù)了幾次錢之后,我才知道母親走好幾里泥濘的小路,換回的僅僅10多塊錢,最多也不過20塊。那些錢,全是毛票,甚至還有很多面值1分、2分、5分的硬幣。
我漸漸明白,錢的多少,可不能以“堆頭”來衡量啊!
離開母親獨(dú)自生活已有10余年了,我再也沒有清點(diǎn)過那么多的毛票。即使家里哪兒散落著幾張,我也從沒看在眼里。然而,對于母親而言,那些毛票可就意義重大啦,它們可三番五次地解了母親的燃眉之急。我們姐妹眾多,又都上到大學(xué),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的。多少次,母親背著那一堆又一堆毛票,到銀行請求換成一張張整錢,替我們交學(xué)費(fèi),還有生活費(fèi)。有時候,銀行的人嫌麻煩,不愿清點(diǎn)那些毛票,母親總是賠著笑臉,央求人家。好幾次我都對她說,“媽,別換了,零的整的不都一樣花!”母親總是振振有辭地說,“不行,整錢好帶,不扎眼!”我知道母親更多的是怕我們帶一堆零錢,落得同學(xué)們笑話。
雖然我們從不以當(dāng)年的貧窮為恥,但母親總是盡全力呵護(hù)著我們。在學(xué)校,吃的,穿的,她從沒有短過我們。
如今,母親跟大姐一塊住在城里,她早已不賣菜了,她老了,她也沒有地了,但她過去一個又一個夾零錢的大夾子還在。偶爾,她也拿它們夾點(diǎn)毛票,但再也沒有過去多了。逢年過節(jié),我們每人給她幾百塊錢,讓她隨便花,她總是不合得,說是替我們攢著,以備不時之需。她還說那些錢沒準(zhǔn)還能像當(dāng)年那些毛票一樣解燃眉之急呢!我勸她,“花了吧,媽,時代不同了,幾百塊、就是幾千塊也頂不了大事。”
母親不信,堅(jiān)持著她自己的觀點(diǎn),固執(zhí)地把那些錢都夾起來,還放在原來擱毛票的那些地方。每年我從遙遠(yuǎn)的京城回到南方的老家,母親總不忘向我炫耀一下她的碩碩成果,每看一次,我都會偷偷地流一次淚,我在想:苦了大半輩子的母親都已滿頭白發(fā)了,她還在替我們操心。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