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玫瑰

第十章 初露端倪

1

沈岫峰單獨把吳天昊和張婉怡叫到辦公室來。

沈岫峰說：“根據我們目前的工作進展情況，你和張婉怡兩人要暗中監視邵紫懷經常出入哪些場所。一是我懷疑槍擊小胡子的人是邵紫懷手下的人；二是注意發現經常和邵紫懷接觸的都是些什么人，這項工作要高度保密，僅限我們3個人知道，你們的工作情況，只能向我一個人匯報，明白嗎？”

吳天昊和張婉怡同時點點頭。

沈岫峰說：“我覺得既然邵紫懷非常迷戀黃杏，就不會愛她一天兩天拉倒了，由老板在口供材料里說可能被邵紫懷包養，我想這里不存在可能，肯定是邵紫懷包養了黃杏，后來邵紫懷玩膩了黃杏，就想一腳踹了她，結果黃杏百般賴著不走，于是招來了殺身之禍，當然嘍，這是初步的推理！”

張婉怡說：“我認為你的判斷有道理，黃杏之死，絕不會是兩個男人相互爭奪的結果，因為目前還沒有誰敢和邵紫懷去爭一個女人。”

吳天昊說：“據天天說，黃杏是哈爾濱的，我想我們派人到哈爾濱了解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沈岫峰說：“我看可以，不行你倆抽出來一個人，帶著馬達去一趟哈爾濱，進一步查清黃杏的情況。”

張婉怡正要接過話頭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手機忽然叫了起來，她掃了一眼，見是關萌萌打來的，就急忙說：“喂，我是婉怡，你說吧，嗯……嗯……我馬上就到，請你注意跟蹤！”

沈岫峰問：“怎么回事兒？”

“我的耳目發現了一個長得和模擬畫像挺像的男人，我馬上和天昊出去一下啊，走哇，天昊！”張婉怡說著，不等沈岫峰同意，和吳天昊一起跑出辦公室。

吳天昊急忙發動警車，鳴著警笛閃著警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民族大廈附近，當他們氣喘吁吁地見到關萌萌時，關萌萌說剛才她看到一個男人，長得跟模擬畫像上的那個男人差不多，她跟了一會兒，那家伙上了一輛奔馳轎車就走了。

吳天昊問：“你為什么不打一輛出租車跟上去？”

關萌萌嘆了口氣說：“人家那是奔馳！”

吳天昊說：“奔馳怎么了，奔馳還能長翅膀飛呀！”

張婉怡問：“你看清車牌號碼沒有？”

關萌萌說：“我光集中精力去瞅那小子的模樣了，沒怎么注意車牌號碼。”

吳天昊又氣又恨：“怎么，你還愛上了人家不成？”

張婉怡不滿地說：“說什么呀你！”

關萌萌說：“當時，我光在心里核計兩人像不像了。”

吳天昊簡直氣得不行，使勁地瞪了一眼關萌萌說：“以后遇到這種情況，弄清楚之后再打電話！”

關萌萌耷拉著腦袋，心情沮喪極了，沒想到好心好意地把張婉怡找來，竟挨他一頓訓，我圖個什么呀我！

張婉怡說：“萌萌，別灰心，以后有什么事情繼續保持聯系就是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啊？”

吳天昊沒有再理關萌萌，悶頭鉆進車里，用喇叭叫了一聲張婉怡，待她上車后，他緩緩地駕駛著警車沿著站前大街準備打道回府。他覺得關萌萌簡直是在謊報軍情，讓他和張婉怡在沈岫峰面前很沒面子，本來正在研究工作，卻突如其來的跑出去，好像真能抓到一條什么大魚似的，結果連腥味也沒聞到。

站前大街行人如織，來來往往，那永不停息的嘈雜市聲，讓人聽了心亂如麻。吳天昊一面想著一面望著前方的路，忽然一輛轎車從迎面駛來，通過洞開的車窗玻璃，他發現林雪琪坐在里面，他剛想喊她，然而那車已經開了過去。他忙對張婉怡說：“嘿，看到林雪琪了嗎？”

張婉怡說：“我沒注意呀。”

吳天昊懷疑自己看花了眼，但又覺得不可能，那女人肯定是林雪琪。他急速調轉車頭，鳴著喇叭快速地向那輛可疑的轎車追去，一直追出市區，他加大油門很快超了那輛車，并將那輛轎車別到了路邊上，急忙跳下車，直奔那輛轎車，在兩人抵達轎車前方同時收住腳步，雙手攥住手槍逼住目標，齊聲大喊：“不許動，我們是警察！”

轎車里的人，被這種電影里才有的場面驚呆了，一個個大氣不敢出，偎在車里瑟瑟發抖。

吳天昊高聲喝道：“林雪琪，你出來！”

車里的人這才恍然大悟，慢騰騰地開了車門，探出腦袋紛紛嚷道：

“你們這是干什么？什么林雪琪，神經病！”

“你們警察就這么隨便截車呀，一旦出事誰負責？”

“我要告你們！”

吳天昊打量了一下車里那個酷似林雪琪的女人，驀然收起手槍說：“對不起，我們正在查找一個叫林雪琪的人，她被綁架了。”

中年司機說：“看你們兇的，差點沒把我的苦膽嚇破了。”

張婉怡也收回手槍笑道：“師傅，真對不起，耽誤你們趕路了，再見！”

車里不知誰嘟噥道：“還再見，再見非得讓你們嚇死不可！”

“你也有失誤的時候啊，”張婉怡猛拍一下吳天昊的肩頭，“頭兒，還責怪關萌萌嗎？”

“嘿，怎么搞的！”吳天昊拍拍腦袋，“當時我怎么看都像林雪琪，你說那個女的像不像？”

“我看你呀，八成是想林雪琪想瘋了吧，”張婉怡感嘆，“看誰都像林雪琪！人家關萌萌和你可是兩回事。”

“哎呀！”吳天昊臉色沉下來，“又讓你鉆空子了。”

2

邵紫懷穿著短褲，光著膀子，長長的胸毛蓬勃著男人的野性，他在臥室里走來走去，嘴里不時地罵道：“他媽的，簡直都他媽的！”

林雪琪身著一襲半透明睡衣，依在席夢思床上看電視，聽見邵紫懷大罵不止，就轉臉說：“邵總，你這是怎么了，你一回來就沒給我個好臉子，是因為我不好嗎？”

“這不關你什么事，你也別多問了！”邵紫懷回過頭來面對林雪琪，“再說了，我的事情你知道多了，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邵總，如果你相信我，或許我還可以幫你做點什么呢。”林雪琪隨手關了電視。

“你一個姑娘家家，能幫我做什么，你能幫我去殺人？”

“邵總你可別嚇我了，什么事還值得你去殺人？”

“好了好了，不說了，你該睡覺，睡覺吧。”

“那你陪我一起睡嘛！”林雪琪撒嬌道。

“聽話，你先睡吧，寶貝兒。”

“到時候，你可不許碰我！”她半嗔半怒地說著，微微地閉上了眼睛。

邵紫懷瞅了瞅林雪琪不再說話，他來到客廳里，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從茶幾上取出一支中華煙點燃，慢慢地吸了起來，思緒卻像煙霧一樣繚繞著，他透過煙霧似乎又看見了黃杏那張痛苦扭曲的臉兒……一連吸完了兩支煙，邵紫懷望了一眼林雪琪，以為林雪琪早已進入了夢鄉，起身來到客廳操起電話，對著話筒低聲道：“洪濤，我是老大，請你暫時先不要動天天，因為他們盯得正緊，至于什么時候動手，我再通知你，明白嗎？！”

林雪琪悄悄地睜開了眼睛，悄悄地磨身下床，又悄悄地來到臥室門口，屏聲斂氣地偷聽著邵紫懷的電話，當邵紫懷掛斷了電話時，她已偷偷地溜到床上。

打完了電話，邵紫懷伸了一個懶腰，然后回到臥室，他望著林雪琪苗條的身子在席夢思床上甩出那條優美的曲線，和她那襲半透明的睡衣里隱隱透出的那對年輕的乳房，心里驀地騰起一排來勢兇猛的熱浪，他急不可待地脫光了自己，隨手關掉了床頭燈。

兩人做愛后，林雪琪兩手勾著邵紫懷的脖子說：“你真是嫖客老大，品花高手，你說你這輩子，干了多少個女人，我看你快成了日本禁書《好色一代男》里的男主人公了。”

邵紫懷問：“我煩小日本，別拿他們和我說事！”

林雪琪說：“你猜他一生與多少個女人發生過性關系？”

邵紫懷問：“多少個女人？”

林雪琪說：“3742個。”

邵紫懷打了一個啊欠，說：“你說我比他厲害？其實，自從你這個小心肝來到玫瑰別墅，我就沒和任何女人閑扯過，你看我什么時候晚上出去了，啊，寶貝兒。”

“別凈挑好聽的說，我知道男人總是喜新厭舊，女人就像男人的一件衣服，什么時候想穿就穿，不穿就脫了，往那一扔，哎，女人啊！”

“雪琪，你感嘆什么呀，你說說我對你哪點不好，這么大的別墅什么沒有，歌舞廳、游泳池、健身房、臺球室、微機室……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所差的就是我今年四十有五，年齡比你大了二十歲，難道不值得你愛嗎？”

“我能永遠愛你，可你能永遠愛我嗎？”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永遠愛你呢？”

“你好多事情都在瞞著我，你對我哪有半點信任可言，我只不過是床笫之歡的一個工具罷了。”

“好了好了，別發牢騷了，我都快困死了，睡覺睡覺！”邵紫懷不屑地說。片刻就發出了鼾聲。

林雪琪依舊沒有半點睡意，她在黑暗里張著眼睛，心想他們為什么要殺天天，天天是誰？她心里充滿了種種疑惑，她想明天必須設法找個機會，把這個重要情況告訴吳天昊，讓他們心里早有準備。

3

一列火車在原野上呼嘯著……

張婉怡和馬達面對面坐著，兩人都穿著時尚便裝，不知情的旅客都以為他們是一對出門旅游的戀人呢。

“張姐，你以前去過哈市嗎？”

“沒有，我們整天忙得要死，哪有時間出去旅游？”

“聽說哈市是個充滿浪漫色彩的城市，號稱東北小香港！”

“都是關貴敏那首《浪花里飛出歡樂的歌》，把哈爾濱唱出了名！”

“哎，干咱們這行的，只能借工作之便出來走一走哇！這次如果不是你指派我，我這輩子還不知有沒有機會去哈市呢？”

“那你怎么感謝本隊長呢？”

“這……我還真沒想好呢！”

“我們到哈市查不到，還得去白城查一下。”

“我認為在哈市查到的可能性大一些。”

4

吳天昊決定秘密監控玫瑰別墅，得到沈岫峰的同意后，他和車村兩人帶著一只高倍望遠鏡，來到玫瑰別墅西南側一個山頭上的一片密林里。之所以選擇這里，是因為此處距離別墅很近，且又有密林遮擋，可以將出入別墅的人和院內所有的活動情況觀察得一清二楚，然而兩人觀察了3天，除了發現邵紫懷和大門口的兩個保安外，并沒有發現其他情況，兩人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兩人凝視著玫瑰別墅久了，便有些疲勞。吳天昊說：“車村，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車村說：“你講吧，如果我不笑，就罰你再講兩個，你看行不行？”

吳天昊說：“你聽著，話說一漂亮村婦提一籃雞蛋，路遇幾個彪形大漢，將其強奸后逃竄，村婦起身拍拍塵土說，多大事兒，我以為搶雞蛋呢？”說完，自顧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講了一堆笑話，笑夠了，樂夠了。

車村說：“吳支隊，我們是不是在做一種無用功呢？”

吳天昊說：“黃杏的死直接與邵紫懷有關，他很可能就是‘6·10’或‘6·14’碎尸案的重大嫌疑人，我們監控玫瑰別墅可以發現邵紫懷的接觸關系，這樣我們就可以擴大線索，理出他們的須子，把他們一網打盡。”

車村反駁說：“出入玫瑰別墅的人，不一定都與此案有關，而不來別墅的人，也不一定就不是嫌疑人，再說，他們知道我們在查案子，很可能早就夾起了尾巴。”

“但我認為，來玫瑰別墅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鳥。”

車村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吳天昊，只好跟著他再次來到監控地點，繼續觀察玫瑰別墅的情況。望遠鏡很重，盡管兩人輪換著觀察，但一天下來，手臂還是酸酸的。第二天，吳天昊想了一個辦法，他用事先準備好的繩子把望遠鏡固定在樹杈上，這樣，兩人只要輪換觀察就行了。

吳天昊正在觀察時，手機吱吱地叫了起來，他看了一下來電顯示：“喂，你好丁局，嗯，嗯，嗯……我馬上去。”

“怎么，丁局找你？”車村問道。

“你在這繼續堅持一會兒，我去一下馬上回來。”吳天昊說著，向山下樹林邊上的轎車跑去。

10分鐘后，吳天昊來到了丁寧的辦公室。

“坐吧。”丁寧點起了一支煙。“天昊，我想跟你談談。最近，我聽到一些群眾反映，說你以偵查案件為由泡歌廳，并且和一個小姐打得火熱，有這事吧？”

“丁局，我是去過幾次歌廳，可那是為了搞案子！”

“不要找借口了，搞案子就可以和小姐稱兄道妹，黏黏糊糊，別忘了你是警察！”

“警察怎么啦，誰規定警察不能去歌廳？再說了，我和小姐是套了點近乎，但我有我的原則！”

“我不管你的原則是什么，作為警察必須注意自己的行為規范，更不能讓人家指著我的鼻子，說你的部下就知道泡歌廳！”

“請問丁局，你說這幾起案子，哪一起不涉及到歌廳，不涉及到小姐，如果我們不接觸歌廳不接觸小姐，你讓我到哪里去尋找線索？”

“找線索？找線索也得注意影響，以前別人破案也去歌舞廳找過線索，怎么沒人反映呢？！不要老是自我感覺良好！”

“這年頭，工作干多了，也犯毛病呀！”

“吳天昊，你這是什么態度？難道我這個主管刑偵的副局長批評不了你？！”

“好吧，丁局，我從現在開始洗耳恭聽！”

“本來，這些話不應該由我這個主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來跟你談，但我跟你談了，說明我在關心你，愛護你，你明白嗎？”

“……”

“你說你吳天昊，張婉怡是一個多么優秀的女警官，人家對你一心一意，可你居然借工作之便去和小姐交朋友？”

“丁局，我知道她會正確對待的。”

“我相信她會正確對待的，可你也不能有恃無恐。當然了，群眾的反映嘛，有時是有一定的局限性的，但你還是要切記，絕不能玩大了！”

“丁局，你放心，玩大了的人肯定不是我！”

5

張婉怡帶著馬達在哈爾濱市查了5個公安分局，最后在道里公安分局查到一位姓黃的居民叫黃金河，他有兩個女兒，其年齡和黃杏差不多。于是，兩人按照街牌號碼找到了黃金河家，結果家里沒人。一個30多歲啞巴鄰居用手比劃了半天，張婉怡和馬達也沒明白什么意思，最后他用紙條寫了兩行字，說黃金河在太陽島一家賓館當廚師，妻子做小買賣，白天基本上找不到人。

張婉怡決定和馬達到太陽島找一下黃金河，他們已經來哈爾濱市3天之久了。在太陽島派出所的配合下，兩人終于找到了黃金河所在的賓館。黃金河說，他的兩個女兒現在都在本市上高中，但他有一個叔伯弟弟叫黃金江，也是道里區的，他有一個小女兒今年也十七、八歲。于是，兩人重返道里區很快找到了黃金江家。

黃金江家里只有一個女人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她聽見有人敲門，就磨磨蹭蹭地下了床，開門見是一男一女兩個陌生人，就顫著聲音問：“你們找誰呀？”

張婉怡柔聲道：“大嫂，我是黃杏的朋友，到你們這兒出差，順便來看看她！”

女人說：“噢，快進屋里坐呀！”說著連連后退幾步，從墻邊兒拉出了兩只小木凳，又忙用抹布擦了擦。

張婉怡和馬達走進屋里，分頭坐在小木凳上。

女人站在客廳中央，望著張婉怡和馬達說：“我家小杏出去打工了，快有半年多了，開始時，還隔三岔五地往門前的小賣部打過電話，后來，就不打了。好長時間沒信了，這個死丫頭！”

張婉怡說：“黃杏去哪兒了？”

女人說：“先前說在山城市她三姨家，可我給她三姨家打了兩次電話，說她就去了一次，后來就沒影兒了，也不知又跑哪兒去了，這死丫頭！”

張婉怡說：“她三姨家在什么地方？”

女人說：“山城市。她姨夫姓梁，叫梁什么來著，你看這死記性，我就知道她有個當老師的表姐，叫梁玉娘。”

張婉怡說：“我也好長時間沒有和她聯系了。大嫂，黃杏除了叫現在這個名字，還有別的什么名嗎？”

女人說：“她在家上學時叫黃桃，本來學習挺好的，可是因為家里窮，我長年有病，她爸又下了崗，她有兩個哥哥早就分家另過了，家里沒有來錢道，實在供不起了，她就不念了。”

張婉怡說：“那她出去打工后，才改了名呀？”

女人說：“管她怎么改的，我整天病歪歪的，自個都管不了，才不管她哩！”

張婉怡說：“你們家還在哪里有親屬？”

女人說：“沒有了，就她三姨在上大學時搞了對象，跟那人結婚后，就去了山城市。”

張婉怡又和女人嘮了一些家常后，就匆匆離開了黃家。

6

吳天昊窩了一肚子氣，返回了觀測點。

車村望著吳天昊一臉不悅的神情，試探地問：“丁局找你啥事？”

吳天昊沒有好氣地說：“啥事？他能有啥事，批評我去歌廳泡小姐，這都哪跟哪呀？！”

“領導都是嘴大，說你什么，你都得聽著。”車村想息事寧人，“頭兒，正確對待吧！”

兩人正在說話間，響晴的天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吳天昊趕緊把一塊塑料布蓋在了望遠鏡上，然后兩人又換上隨身攜帶的警用雨衣，繼續觀察起來。就在此時，吳天昊發現玫瑰別墅的陽臺上，出現了一個年輕女人的身影，她在收拾著陽臺上晾曬的衣服。他的眼睛緊張地追蹤著年輕女人，極力地想看清那女人的面孔，然而年輕女人的臉兒始終是仰著的，當年輕女人把仰起的臉兒恢復正常后，他在心里不禁驚叫了一聲：“林雪琪！”他轉身對身邊的車村說：“哎，快看，車村，林雪琪！”

車村對吳天昊的一驚一乍感到懷疑，就來到望遠鏡前看去。此時，女人已從車村的視線里消失，大約兩分鐘后，女人再次出現在陽臺上收拾著沒有收拾完的衣服。車村看了半天，只覺得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但到底是不是林雪琪，他也不知道，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林雪琪。

車村一邊點頭一邊說：“你說是，那肯定沒錯了。”

一個意外的發現，讓吳天昊不禁激出一身冷汗，他不喜歡在這種環境里見到林雪琪，然而他見到了，他無法回避和面對這個現實，他覺得自己的心在流血，他同車村面面相覷后，很長時間沒有再說一句話，仿佛陷入了急速與痛苦的思索之中……

7

吳天昊和車村回到刑偵支隊找到沈岫峰，向他匯報了在望遠鏡中發現林雪琪的事，沈岫峰感到分外震驚，三個人一起討論起來。

沈岫峰說：“林雪琪出現在玫瑰別墅，至少有兩點可能，一是林雪琪可能被邵紫懷以某種特殊的方式弄到了玫瑰別墅，她在某種程度上默許了邵紫懷。二是林雪琪破鑼破摔主動賣身投靠了邵紫懷，成了一個款爺的太太。這就排除了林雪琪是被邵紫懷綁架的可能。”

吳天昊說：“我認為第一種可能比較大，林雪琪沒有與外界接觸的自由，并且對自己的父母隱瞞了實情，除了顧及自己的名聲外，還有其它因素。”

車村說：“如果林雪琪不是賣身投靠邵紫懷，我們就應該想辦法接觸她，讓她給我們提供有價值的線索，這有利于我們開展下一步工作。”

沈岫峰說：“你們說得都有道理，下一步工作，除了繼續通過監控措施發現新情況，還要設法盡早與林雪琪取得聯系，如果她不心甘情愿地當邵紫懷的情婦，她一定會配合我們偵破連環血案的，能得到她的密切配合，我們已經成功一半了。等我們再拿到一些有力的證據，我們就可以向市委攤牌，正式對邵紫懷展開調查，那時候，邵紫懷根基再深，也沒人敢救他了。”

吳天昊和車村聽了沈岫峰透徹的分析，心里涌起了勝利的豪情，兩人臉上同時露出了多日少見的微笑。

8

林雪琪站在肖妮的身后，望著肖妮白嫩纖細的十指在鍵盤上歡快地舞蹈著，只聽鍵盤嗒嗒地響成一片，如同在奏一曲美妙的音樂……心里羨慕極了，她想自己什么時候也能像肖妮那樣打字該有多好呀。林雪琪摟著肖妮的肩頭說：“肖妮，什么時候能收下我這個徒弟呀？”

肖妮一邊敲著鍵盤一邊說：“林姐，你別急，你先把字根背熟了，我就教你！

林雪琪說：“那就先謝了！“

肖妮很快打完了材料，說：“邵總有一臺電腦閑著，你可以搬出來練打字。”

林雪琪說：“就怕邵總不同意。”

肖妮說：“這怎么可能呢，你們才好幾天呀，這絕不可能！”

林雪琪說：“但愿他能對我好。”

肖妮說：“不過，林姐，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對你說，我覺得男人太那個了，他們太容易變心了。”

林雪琪從肖妮的話里聽出某種弦外之音，就問：“肖妮，好妹妹，你說這話什么意思，你能告訴我嗎，我覺得咱姐妹倆處得還不錯吧？”

肖妮長嘆了一口氣：“我們都是女人，女人的心都是相通的，我的意思你要多留個心眼，女人對于邵總來說，簡直就是衣服，想穿就穿，想脫就脫，他已經有3個妻子了，臨時的小姘就更多如牛毛呀！就說黃杏吧，唉，兩人先前如漆似膠，后來打得不亦樂乎……”

林雪琪問道：“黃杏哪去了，是不是讓他們給弄死了？”

肖妮撮起小嘴，用一根手指擋住嘴唇，噓聲道：“小聲點，你不想活了？！”

林雪琪沉默了片刻，問道：“肖妮，你知道天天是誰嗎？”

肖妮搖搖頭說：“不知道，也從來沒聽誰說過這個人。”

肖妮問道：“你說天天什么意思？”

林雪琪急忙否認說：“我……我只是隨便問問。”

肖妮臉上現出不悅，沉默了半天，說：“雪琪姐，看來，你還不太信任我，行了行了，就算剛才我什么都沒說，保守你的秘密吧。”

林雪琪一見肖妮認真起來，便開始解釋說：“看你，真是個小性子，就這么丁點的事兒，也值得你生林姐的氣？”

肖妮見林雪琪態度誠懇，就說：“雪琪，以后咱們彼此相互關照點兒，這里是個福窩，也是個狼窩呀！”

9

兩輛轎車徐徐地駛進玫瑰別墅，隨后，別墅大門兩側的照明燈便關掉了。

丁寧和邢寶云徑直上了3樓，直奔邵紫懷的休閑室。邵紫懷聽到腳步聲，立即迎出門外，一見兩位貴客，就笑著說：“還挺準時的啊，來來來，請進，請進！”

“浪費他人的時間等于謀財害命。”邢寶云一字一頓地說著，和丁寧一前一后走進休閑室。

這是一間裝修豪華的休閑室，空調發出若有若無的咝咝聲，讓人感到十分愜意。60多平方米的房間里設有麻將桌，也有臺球桌，四周擺著意大利真皮沙發，沙發旁邊的茶幾上擺著果盤，里面堆滿了各種水果和高級香煙。

邢寶云和丁寧坐在沙發上，兩人同時拿起果盤里的水果，慢慢地剝著果皮。

邵紫懷說：“沒有別的意思，好長時間沒有和兩位領導玩玩麻將了，你們先坐會兒，我去把肖妮和雪琪喊來，男女搭配，搓牌不累嘛！”

5分鐘以后，兩位美女來到休閑室，四人調樁以后，唏里嘩啦搓起麻將來。

和牌的時候，林雪琪發現邢寶云老是在有意與無意間去碰她的手，她在心里罵了句“老色鬼”。

邵紫懷坐在林雪琪身邊吐著煙圈，視而不見。

林雪琪偶爾回避一下，實在來不及回避，也就默認了。她知道邵紫懷今晚邀請的兩個男人都是他最好的哥們，怎么也得給個面子。

麻將搓到兩圈的時候，樓下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邵紫懷說：“他媽的，怎么回事，我去看一下！”

別墅大門口，吳天昊被兩個男人夾在中間，兩個男人對他大打出手，一只水桶已被砸扁。盡管是兩對一，吳天昊毫不怯陣，他前攻后守，使兩個男人打得十分吃力。

“住手，住手！”邵紫懷一邊喊著一邊快步來到大門口，“哎呀呀，這不是吳支隊嘛，你們他媽的有眼無珠，誰都能打啊？混賬！”

兩個男人同時停止了對吳天昊的進攻，乖乖地立在一旁，如同兩個爛木橛子。

吳天昊說：“邵總，你的手下也太不講究了，我去A市路過你這里，正趕上車里缺水，就到這兒要點水，他們不問青紅皂白，舉手就打，我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非一槍掐斷他們的狗腿不可！”

“吳支隊，實在對不起呀，我的這兩個混蛋，真不知道你是警察，否則你借他們幾個膽，他們也不敢打警察呀！”邵紫懷急忙收斂了一臉笑容，轉身沖著兩個男人狂吼一聲，“還愣著干什么，趕快向吳支隊賠禮道歉呀！”

兩個男人雞叨米似的點點頭，對吳天昊說：“對不起呀吳支隊，對不起呀吳支隊，都怪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你可別怪罪我們呀！”

邵紫懷隨手從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子錢，說：“吳支隊，看在我邵某的面子上，這點錢你拿著，去醫院處理一下吧。”

吳天昊面無表情地說：“算了，不打不成交啊！”

邵紫懷隨手把錢揣進衣袋里，沖其中一個男人說：“趕快打桶水，幫吳支隊加好，再敢胡來，我要你們的命！”

10

吳天昊忍氣吞聲地開車離開了玫瑰別墅。為了不引起邵紫懷更大的懷疑，他調轉車頭向A市方向行駛了一段路，從另外一條便道折回山城市里。盡管挨了一頓打，但他終于看清了駛入玫瑰別墅的兩輛轎車的車牌號，一輛是邢寶云副市長的，一輛是本局丁寧副局長的。在此之前，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兩輛車會出現在玫瑰別墅的大院里，這個意外的收獲，使他很快忘了那兩個混蛋在他臉上留下的疼痛。

原來，上午的時候，他只身來到監控點，想進一步觀察一下玫瑰別墅里的活動情況。車村的姥姥去世了，他請假去鄉下為姥姥奔喪了。張婉怡和馬達從哈爾濱市回來后，又忙著去找梁玉娘核實黃杏的情況。吳天昊觀察了一天時間，竟一無所獲。他想警方的動作，邵紫懷肯定早有察覺，憑他復雜的社會關系，不可能不和外界來往，尤其夜間來往的可能性很大。于是，他決定利用晚上休息時間來玫瑰別墅附近走走，或許能發現一點什么情況。吃罷晚飯，吳天昊從朋友手里借了一輛轎車來到了玫瑰別墅附近轉悠起來。大約晚上8點多鐘的時候，他發現兩輛轎車徑直開進了玫瑰別墅，隨后，別墅大門口的照明燈便“啪”的一聲滅了，別墅立時淹沒在一片黑暗之中。吳天昊心想，這里面肯定有問題，必須接近別墅看看究竟，雖然達到了目的，但沒想到竟和邵紫懷的兩個保安打起架來，還把邵紫懷驚動出來了，效果實在不理想啊。不過，正面接觸邵紫懷只是個時間問題。此時，他既為自己的收獲高興，又為自己的莽撞自責。

11

邵紫懷悻悻地回到休閑室，滿臉不悅地對丁寧說：“他媽的，吳天昊順藤摸瓜，竟摸到了我的別墅！？”

丁寧立即停止了手里搓著的麻將，不解地問：“怎么回事？”

“吳天昊說他去A市辦事，路過別墅門前，車里缺水，到我這兒來加水，我看他是來者不善。”

林雪琪一聽吳天昊三個字，兩顆烏黑的眸子瞬間閃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常態。

邢寶云木然了片刻，沖著兩個女人說：“不玩了，你們倆早點休息吧！”

林雪琪故作不悅地說：“真是的，才玩多大會兒，就不玩了，走吧肖妮，人家有要事商量。”

邢寶云一見林雪琪不高興了，就說：“玩玩玩，你們先去休息一會兒，我們吸支煙就喊你們過來，雖然明天還要開會，但今晚舍命陪君子了。”

兩個女人走后，邢寶云說：“看來，吳天昊已經把偵察視線轉移到玫瑰別墅了。”

邵紫懷說：“我就知道他根本不是來加水的，準是碼你們兩位領導的須子，到這里來探虛實的。”

邢寶云說：“我明天給葉大亮打個電話，這不胡鬧嗎？”

丁寧壓低嗓音說：“吳天昊早已開始調查邵總了，只不過沒有公開而已。”

邵紫懷說：“邢市長，市委市政府天天喊著穩定是大局，就這么急定啊？咱哥們兒堆里數你權力最大，你可得幫我做主呀，否則，我這事業還怎么干？我那玉雕精品園工程還怎么上？丁局，你們公安機關口口聲聲喊著要為山城市經濟發展保駕護航，就這么保駕護航？”

丁寧說：“原則上的事，你先不要計較嘛，不是還沒有正式傳喚你邵總嗎？”

邵紫懷氣急敗壞地說：“你能不能說點人話，等他們正式傳喚我時，黃瓜菜都涼了！”

丁寧覺得有些窩火，他和邢寶云都曾把邵紫懷的公司當成自己的銀行，如今他竟先拿自己這個軟柿子捏，就沒好氣地說：“那你說怎么辦？！”

邵紫懷說：“到現在你還問我呀？別忘了你這個副局長是怎么當上的，是我和我的公司為你政治投資100萬，才有你的今天！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懂不懂？”

邢寶云見兩人之間撞出了火星子，就說：“唉，算了算了，來來來，把她們兩個喊來，繼續操練。”

見丁寧被自己頂得臉色煞白，邵紫懷借坡下驢，立即轉了話頭，有些討好地說：“光讓她們陪打麻將，太不到位了吧，我看今晚你們倆也別客氣，讓她們好好陪陪你們，誰叫我們是哥們哩！”

邢寶云說：“在中國，女人是男人最私有的財產，可我的邵老弟就是大方，為了朋友奉獻無悔。”

邵紫懷發現兩位領導已經欣然同意了，心里恨恨地罵道，都他媽的老色鬼，誰也不用說誰，但臉上卻現出一種非常高興的樣子，馬上跑到門口，喊來了兩個女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