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那些急于求成的青年文學愛好者,我常對他們說:一個作家,藝術的成熟與人生的成熟總是同步的。文學就是人學,就是表現人類生存生活糾葛困惑思想感情心理性格等。對社會、對人生沒有深刻的認識,要想寫出深刻的作品,必然會遇到許多困難。成山早年愛好文學,但真正進入文學創作,卻是去年的事情。已過不惑之年的他,在收獲白發的同時,日漸走向沉穩。他所看到所悟到的,更多的則是美好。就像辛格說的那樣,總能“在低矮房屋的垃圾之上,看見云彩的景色”。于是,他提起筆來,用生活映照在他心靈上的美好,給世界平添了一份美麗。正是有了對文學的這種追求,有了人生的成熟和對藝術的感悟,成山的創作很快登堂入室。短短一年多時間,多篇作品先后在《遼河》、《當代人》、《雪蓮》、《作家林》等多種文學刊物發表。散文《說讀書》被《東方作家文萃》收錄,《死亡的勇氣》在“憶石中文網”全國雜文大賽中獲獎,短篇小說《火紅的云》入選《小說選刊》(贈刊)。而《一只渴望飛翔的貓》,則更是令人眼前一亮。我以為,這是作者文學創作走向成熟的一個重要標志!
文學創作,是作家對生活的獨特發現產生的靈感和激情。就說這篇作品吧,身為學生家長,作者對當下所謂素質教育、應試教育,是深有頗多感觸的。按說,一個孩子的成長,應來自多個方面,比如社會、自然、城市、山村、河流、山川、樹木、花草……可他看到的卻是孩子們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深陷無邊題海,一個個變成了近視眼、豆芽菜;“知識”學了不少,卻對社會知之甚少,生活能力低下。花季一般的年齡,卻很少、甚至不能享受本屬于他的自由與快樂,只能每天深陷于繁重的家庭作業,與同樣可憐的小貓為伴,以求得一點點精神上的安慰。聽著孩子與小貓的嘟嘟囔囔,望著孩子與小貓同樣可憐的眼神,他的心都要碎了。一只小貓,給孩子帶來些許安慰和快樂,小貓是可愛的,是孩子難舍難分的伙伴。然而,當孩子即將外出求學時,這只曾是全家寵物的小貓,卻要被他自己親手送出了。那一瞬間,他突然感受到了人性中陰暗、卑劣的一面。難道小貓與孩子為伴,失去的不是自由?難道人類遺棄動物,不更是一種卑鄙?終于,有一天,小貓咪咪從六樓陽臺破窗而出,與早已被遺棄了的同類為伍,去追求本屬于自己的那一份自由、快樂了。于是,一只渴望飛翔的小貓咪咪,便躍然紙上,幫他來透視人生,揭示善良、美好背后藏著的卑鄙、丑惡了。
敘述視角作為文學作品的一個重要藝術手法,初學者往往容易忽略或把握不當。然而,在《一只渴望飛翔的貓》中,作者卻把握得相當準確。始終從一只小貓的視角,來看待這個紛繁的人類世界。從小貓眼中,我們看到了一個小學生的生活狀況與成長變化,以及他的快樂和煩惱;一個被遺棄的同類“可樂”的心情與感受,等等。這個角度選擇得非常好,它不僅使讀者感受到了故事的真實;更反襯出了小貓命運結局的悲哀和殘忍。否則的話,就需要作者自己對象化,把自身從心理感受故事描述語言表達上變成一只真正的小貓。然而,這樣的難度是顯而易見的。如果,作者一不小心跳了出來,就會使作品全盤失敗。可喜的是這樣的失誤并沒有發生,讀者才會牢牢地跟著作者,以小貓的視角,感悟著人生世界,細細地體味著、深切地同情著那個“哥哥”童年的精神苦難,并與小貓一起追尋著自由的夢想。作者正是從一只貓的受寵、被棄的經歷過程中,抒發著他對人生的獨特感悟,寫出了孩子成長的煩惱和家長的矛盾,表現了人情的世態炎涼和人性的正面與反面。人們為了排遣寂寞而豢養寵物,卻不斷遺棄它們,甚至根本不把它們當作一個生命個體來看待。表現出了人類情感的脆弱與虛假,暴露了人性中的自私與無情,甚至殘酷。這是對于人性惡的一面的無情揭露。我以為,作者在小說中對這種藝術創造的基本手法的運用,是成功的。
文學是語言的藝術。語言是作家良知、智慧與幽默的體現,是一個作家創作風格的重要標志。走進文學創作的大門,成山首先懂得了這是語言藝術的殿堂。要學會用生動的語言來給讀者解讀生活,傳遞美感,才能與之達成默契與共鳴。一部作品立意再好,構思再巧,沒有好的文字去準確而精彩地表述,就不可能吸引住讀者的目光。失去了讀者,再去奢談其他什么也就失去了可能。顯然,作者在《一只渴望飛翔的貓》的創作中,在語言上是下了很大工夫的。同時,他也是成功的。本篇運用“通感”等修辭手法,使作品是那樣的富于形象的美感,那樣的給人以想象的啟迪,那樣給人以全新的意境。“外面很靜,只有月光在燃燒。聽著月光燃燒時發出的聲音,我感到了一陣眩暈。熾熱的月光像火舌一樣在我身上舔動。透過薄薄的窗紗,我仿佛看見,可樂曾多次向我描繪過的世界,正一幅幅流淌著:大地,河流;山川,樹木;城市,鄉村……”“日子一天天過去,初來乍到的新鮮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一張退了色的紙。”“可樂的聲音幽幽地,刀片一樣劃破幽幽的夜空,挑在我身上。”……多么富于表現力和藝術感染力啊!讓我們走進成山用語言藝術創造的美好境界,去共同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