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分別五年的故鄉。
在這五年里,為了所謂的事業理想,忙碌著奔波著,以至于無暇回家。只是逢年過節寄一點錢回去,略表自己一點孝心。這次回家也不是專程,是公司為了開辟西南的燈飾市場而順道回來的。對于我的突然回來,家人喜出望外,把我當作遠道而來的貴賓一樣接待。母親拉著我的女友問長問短,笑靨如花。
在我的提議下,我們去酒家吃團圓飯,一向節儉的母親沒有反對,而且顯得十分的高興。在酒家,我對老板說,點些好菜,錢不是問題。大哥卻說,多點做幾個素菜,老人家肥膩的東西吃多了不好。
席間,一家人坐在一起,其樂融融。我不住地給母親夾菜,懂事的女友也左一個媽媽右一個媽媽地勸母親吃菜。母親自然高興得很——我們給她夾的雞鴨魚肉,幾乎是來者不拒而且吃得津津有味。大哥和姐姐們卻多給母親夾一些素菜。
母親好像是很長沒吃過肉似的,很少吃哥姐們夾的素菜,只吃我和女友夾的肉,我心中掠過一絲的難過。我每次打電話回家時,哥姐們總會說母親在家中如何如何好,叫我一切放心??磥磉@一切都是假象,僅僅看母親吃菜便知道老人家在家中過得并不如意——看來我所寄回家的錢,他們并沒有用于改善母親生活,而是挪去它用了——我的心一陣隱隱的痛。
我再也忍不住了,提出母親和我去廣東生活的建議。不料遭到家人的反對,包括母親。母親說,廣東那邊的生活,她不習慣。哥姐們也附和。其實我明白母親的心思,她老人家是怕去影響我的工作,而哥姐們大概也擔心母親一去,我每月千而八百的匯錢也沒有——這些年,一個人獨自在外面,什么都見過了,但沒有想到親人之間出現這種變化。我心里不由得悲哀起來。
在席間我言不由衷地說著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幾個作陪的堂兄也不顧我的心緒,一個勁地給我勸酒。多年沒回家了,這點面子也不給的確說不過去。不到幾個回合,我便暈暈沉沉的醉了,怎么回了家也都記不清楚。
半夜時分,我被一陣揪心的痛驚醒了,一看是女友拎著我的耳朵:“快起來!媽媽不好了!”我聽到這里,酒意全無,也不及多問什么,隨便穿了衣服,來到母親的房間。姐姐正給母親捶背,地上煤灰鋪了一層,掩蓋了母親的嘔吐物。再看母親,臉色臘黃黃的,全然沒有白天的神采。
這時,大哥陪著中醫院的醫生來了,給母親把了脈,開了藥,然后當著母親的面訓斥起我們:老媽子有胃病是不能吃過于肥膩的食物的,最好多吃素菜。你們怎不勸勸她呢?我這才明白他們不給母親夾肉的原因。我把哥姐叫到堂屋問為什么不告訴我,他們說是母親對他們及堂兄妹們下達的命今。他們還告訴我,母親生怕我不習慣家里的生活才同意到酒家里吃……我回到母親身邊,女友輕輕地對母親說,媽媽,你應該告訴我們的。母親拉著女友的手,躺在床上用微弱的聲音說,吃到兒子和媳婦給我夾的菜,我高興?。【褪俏竿袋c也沒關系……一席話說得女友淚水漣漣。
幾天過去,因為單位的事情我不得不離家。母親和哥姐一起送我和女友到車站,雖然母親的身體好些了,但還是顯得有點虛弱。她對我千叮萬囑,要對女友好些。我一一點頭應允著——兒行千里母擔憂啊。
車子來了。母親從懷里拿出一個紅綢包送給我的女友,說是見面禮,說是我們家鄉的風俗,也是一點意思。女友就收了。母親的臉上恢復了神采。在車上,女友好奇地拆開了紅綢包,說不知是什么禮物呢。突然,她驚呼了起來,是一本存折,還有一張紙條!我拿過存折一看,上面是我的姓名,而且存錢的日期和我每次寄錢回去的日期也差不多,紙條上一筆一畫地寫著:兒子,這些錢你結婚用吧,密碼是你的生日。
瞬間,我什么都明白了,淚水擋不住地涌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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