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9月28日 晴

發黃的燈光下，影子反復地從前面晃去后面，而前面又有一個影子移來。

一條長長的小巷，頭上的路燈照著飛舞的蛾子。我從地上晃動的影子里抬起目光落在前面的那個背影上。

是夏天，我正是毫不厭倦長長短短裙子的年齡，從奶奶家里回來，往家走，其間也不過是穿過幾座居民樓的距離，奶奶卻執意要送，從樓上下來，一步一步地踏碎黑暗，頭頂的聲控燈在走出好遠之后熄滅。

到了這條小巷的時候，便終于抬起頭看她，奶奶手中握著一把扇子趕著蚊子，身上寬大的衣服看起來很舒服的樣子，一邊走，一邊說些什么，無非是些小事，我心中裝著些事也就聽幾句漏幾句，偶爾回幾句，嫌她啰嗦。

從小的時候一直到長大。

從牽著手的小女孩到隔一段距離的現在的我。

后來，因為學校離家太遠而搬到離學校只有一墻之隔的小房子里，所以都沒怎么回去了，兒時的伙伴也因留在那太久而生疏到見面如陌生人似的，長大了，心事也多了，吃過飯，奶奶還是執意要送。

“沒關系，你先回去吧。”

“沒多遠，不要緊的。”奶奶說著往我口袋里塞糖。

是在冬天，本來就胖的奶奶顯得更加臃腫，頭發還是很不服輸地染成黑色，一切同往常一樣，不過是面前的我一年未見，使她仰頭的高度增加不少。

走在后面，我看著她。

已經60歲了嗎?

自己已經高出奶奶好多，看著她發際長出的銀發很想哭。

為什么不經意間就老了呢?為什么我沒有辦法同她一起呢?為什么連牽手都別扭了呢?

奶奶蹣跚地在前面走著，臉上是如樹葉脈膜一樣密的皺紋。

到了路口，不再送了，我轉過身留給她一個背影，這一不見，又是一年，一年之后，我又能否再來見你呢?

湖北省武漢市武珞路中學八(13)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