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五角星的營業員

去年年末，春節將至，老爸老媽總是在問：春節回不回家呀？正好有個星期天休息，我決定將廠里的狀況和春節假期統統寫信告訴父母，讓他們不要再等我團圓了。雖然傳統信件老土一點，但畢竟在紙上能寫出如何想家，而又身不由己不能回家的心情。郵局跑不過移動公司，但那1.2元能承載濃濃的情，值！

寫完信已是10點多鐘，我到朋友那里拿了一個信封直奔郵局。不巧，今天人特別多，什么匯款的、郵包裹的、交話費的……加上星期天只有一個營業員，郵局排了長長的隊伍。好不容易排了半小時，輪到我了，一摸口袋，糟了，沒零鈔，除了一張兩毛的角票，最小面值的也是10元。

“小姐，不好意思，我沒零錢，只有10元2角，幫我買張郵票，剛好找回9元。”

“去去去！到外面換零錢再來，郵局沒零錢找。下一個！”

我垂頭喪氣地離開隊伍，剛一抬頭，見墻上有營業員評定欄，還有他們的營業號和相片。上面注明，如果營業員服務態度不好，群眾可以當場舉報或投意見箱，經核實，郵局會給予相關處理。我正憋了一肚子氣，越想越不是滋味，又轉身對6號營業員說：“小姐，你為什么不賣郵票給我？我要投訴你服務態度不好。”

“喲，你一個打工仔告我什么狀？憑什么？那墻上是寫給別人看的，鄉巴佬。就是你今天有零錢，我也不賣郵票給你，怎么樣？”

“打工仔？打工仔又怎么了？問問在場的父老鄉親，有幾個不是打工仔打工妹？沒有這么多打工仔打工妹光顧，這個城市有那么好嗎？”我不服氣。

此時，郵局亂了秩序，打破了剛才的平靜。眾人議論紛紛，有的立場站在我這邊，有的希望大事化小，有的急著辦事。

“我要見你們領導，你的態度有問題。”我說。

“領導今天公休，不在！你告啊！有什么了不起！”

人群中再次轟動，指責6號營業員語言態度傷人。有個平頭青年撥打了投訴電話，說郵局出事了，請速派人處理。

不到10分鐘，有輛小車停在郵局門口。

所有目光投向從小車內出來的一位中年男子。他身穿西裝，系藍色領帶，看起來挺斯文，大有領導風度。他簡單地了解了一下情況后，要求大家按正常秩序辦事，等一下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然后，他把我和幾個當場的代表帶到郵局內會客廳了解實情。

中年男子是這個郵局的副局長。我將事情的真相前前后后說給他聽，尤其講到我們打工仔也是城市的一員，不應該另眼相看，我們的錢也是錢呀，你不做我的生意還不算，還瞧不起打工仔。郵局作為非主盈利單位，都是為人民、為社會服務，不管是一塊錢的郵票生意，還是幾千塊錢的匯款生意，都是為了方便大家嘛。況且，郵局沒有像公交車那樣注明一定要零鈔，不可以找零，是不是？

包括打手機的平頭青年在內的幾個代表肯定了我的說法。

對于我的陳述，副局長非常重視，從他的眼神和搖頭的舉動可以看出，他也有一絲悲哀和無奈，也許是為郵局有這樣的營業員感到慚愧吧。他起身再次承諾今天的事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復。

走出會客廳，副局長對在場的人深表歉意，并呼叫5號營業員下午到郵局上班。他還免費送給我郵票，我非常高興。更高興的是，今天我站在打工仔的位置吐出了肺腑之言，得到了大家的贊揚。

一個星期后，我再次來到郵局，只見6號營業員季度評定欄內沒有一個五角星，有兩個“×”。這些符號意味著她失去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