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市場社會主義分配理論研究

摘要：當代市場社會主義者提出了不同的模式及分配方式來實現其所追求的平等、自由和民主等一系列社會主義價值目標。“實用的市場社會主義”模式的分配方式是當代市場社會主義中有代表性的分配理論，研究其思想對我國的分配制度改革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市場社會主義 分配理論 實用的市場社會主義 分配制度改革

一、當代市場社會主義的分配目標

(一)平等

許多市場社會主義者強調社會主義的本質就是平等主義。在他們看來，平等是人類的基本權利。不平等意味著不民主，意味著社會沒有充分實現人們的政治權利。人們走社會主義道路歸根到底是為了消滅不平等，使全體人民在政治、經濟、文化各個方面享有同等的權利。社會主義的主要價值就是要克服與資本主義相聯系的收入、權利與機會的全面不平等。另外。他們還認為，社會主義要求個人的才能必須得到充分發揮，而實現此目標的前提也同樣要求社會的平等。總之。社會主義的首要目標就是平等主義。

(二)自由

英國的市場社會主義者彼得·阿貝爾(Peter Abell)認為，社會主義的精髓在于，對通過使人類能力平等(亦即消極自由范圍內的積極自由)的方式——首先是在生產領域，其次是在消費領域——來滿足人們的需要給予不斷的關注。社會主義要消滅貧窮。使機會更加均等：然而，社會主義這樣作完全是因為它要使自由更加平等。

(三)復合目標

在一些市場社會主義者看來，社會主義的目標不是單一的，市場社會主義要忠實并力求鞏固社會主義的多種價值——平等、民主和自由等。英國“合作制的市場社會主義”模式的提出者戴維，米勒(David Miller)指出：傳統社會主義者對一些價值目標的追求有時是盲目的和幻想的，他們追求對社會活動的自覺性控制，追求民主、平等、自由和共有。“合作制的市場社會主義”就是力圖協調和解決價值目標的沖突，切實尋求實現社會主義核心價值的途徑。美國的“民主自治的市場社會主義”模式的提出者托馬斯·韋斯考普夫(Thomas Weisskopf)也認為，市場社會主義尋求促進傳統社會主義的目標——經濟效益、平等、民主的一致。

二、當代市場社會主義的分配方式

那么如何通過具體的分配方式來達到上述目標呢?不同的市場社會主義學者提出了不同的辦法，當代較為典型且影響較大的市場社會主義模式主要有如下三種類型：以工人所有制或工人自治企業為基礎的模式，以追求企業利潤最大化為目的的經理治理模式以及強調限制資本權力的社會治理模式。其中在分配理論上最值得我們借鑒的是經理治理模式。

經理治理模式的市場社會主義由于主張公有企業應該由經理管理而不應該由工人民主管理而得名。它有兩點特別吸引人：一是保留了利潤最大化原則和主張由經理而不是工人管理企業，這被西方主流經濟學家認為是保證市場經濟運行效率的前提條件。經理治理模式的市場社會主義者完全接受了這一原則，為了保持經濟效率，他們主張公有企業應該由經理進行管理，而不是由全體勞動者進行民主式管理。二是提出了“社會紅利”思想。“社會紅利”這個概念實質上是指生產性資本的收益或果實，這種果實在資本主義社會歸資本家所有，并且以“利潤”的形式存在。而在這類模式中，生產性資本歸全社會所有，因此，資本的果實屬于全體人民，并以“社會紅利”的形式在全體人民中間平等地分配。這類模式主要有兩個代表：約翰·羅默(John Roemer)的“證券社會主義”和詹姆斯·揚克(James Yunker)的“實用的市場社會主義”。下面主要介紹揚克模式。

揚克模式的主要特點是消滅資本主義社會中資本所有權收入和其他類型的生息資本收入，即非勞動收入，同時完全保留資本主義的經濟效率力量。他認為他的模式會取得比當代資本主義更大的平等。在《修正的現代化社會主義：實用的社會主義方案》一書中揚克系統地提出了自己的理論主張：1．將當代資本主義國家中大規模經營的私人所有制企業轉化為公共所有，實行生產資本的公有制，以消除當代資本主義社會中資本收益分配中的不平等現象：2．公有企業仍然像資本主義私人企業那樣的方式經營運轉，借以保持經濟效率：3．公有企業的利潤將以社會紅利的形式分配給社會全體成員，個人所得紅利份額是與他所掙得的勞動收入(工資和薪金)成比例的。

揚克模式的核心是要在保持當代資本主義效率的同時消除其在“非勞動的財產收益”分配方面的極端不平等。具體來說，其模式中分配思想的獨特之處在于如何采取一種適宜的方式，將公有企業的利潤以社會紅利的形式公平地分配給社會勞動成員，對此揚克作了如下設計：

首先要成立一個名為公共所有局(the Bureau of Public Ownership)的機構。公共所有局是揚克模式中最為關鍵的一種制度設計。這個機構的兩個主要任務是：利潤平等分配和監督經理使之按照效率原則經營。

揚克主張將當代資本主義國家中大規模經營的、為私人所有的、能夠給私人帶來非勞動收入的投資資金(如股票、證券、債券等)轉為公共所有。公共所有局是代表行使公有財產權利的權力機構。揚克主張將這些資金轉為國有，目的是要消除一切非勞動的財產收益。公共所有局要接管那些股票和債券中所有的固有權利和那些在資本主義社會中為私人所有的金融工具。股票、債券以及為金融中介和其他組織所擁有的其他金融工具，將不移交給公共所有局。投資將像資本主義一樣進行，但其中的主要區別是，所有為機構投資者擁有的具有投票權的股票(voting stock)將被轉變成具有同樣數額的債券。在實用的市場社會主義下，所有公共公司的具有投票權的股票都歸于公共所有局。揚克特別強調，應轉為公有的是個人的資本性財富，而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財富，富人仍然存在，人們可以儲存大量的錢，只不過不再獲得利息。總之，應消除的不是富有的生活方式，而是能夠帶來富有生活方式的非勞動的財產收入。同時，公共所有局也接受非公有的小型私有企業和企業家經營的企業所上繳的資本使用稅。至于公有企業的利潤，則一部分留作稅收和企業的自用資金，一部分交給公共所有局掌管。

那么，公共所有局掌握的收入又該怎樣分配呢?揚克認為，它要將收入的絕大部分以社會紅利的形式分配給社會成員。這部分份額至少要占全部收入的95％，余下的不足5％的份額留給公共所有局作為運作經費。

分配社會紅利的決定性依據是社會成員個人的勞動收入(工資和薪金)。也就是說，個人所得的社會紅利份額和他掙得的勞動收入成正比：退休的人則根據他們的退休金額或其他形式的補償薪金按比例地分配社會紅利。從量上來看，社會紅利的最大估計額是扣去工資和薪金后的國民收入量。按照較為適宜的計算，社會紅利的份額應占企業利潤的25％左右，其余部分作為稅金和企業自留資金。

三、當代市場社會主義分配理論給我們的啟示

當代市場社會主義分配思想吸收了蘇聯東歐體制改革失敗的教訓和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在分配上進行政策調整的成功經驗，試圖尋找到既克服蘇東傳統社會主義的弊端，又克服資本主義在分配上固有矛盾的新分配模式。

當代市場社會主義者認為，公有企業的所有者是全體民眾或企業的所有職工。所以利潤也應由全體民眾或全體職工按一定的原則(比如民主決定、通過按所有者所持的股份比例等)來共同分配。他們把所有者的利潤分配到每一個所有者手中，然后再通過再分配來籌集國家運轉資金(比如征稅等)。而根據我國國家的有關規定，國有企業的利潤分配一般按照下列程序進行：1．繳納企業所得稅：2．彌補企業以前年度的虧損；3．提取盈余公積和公益金：4．向投資者分配利潤。這里的企業所得稅和投資者(當然指的是國家投資者)所分得的利潤從根本意義上說是由全體民眾共同所有的。但我們的制度規定是全體民眾委托國家(具體由中央和地方政府)來代表我們行使所有者權益，包括所應分配到個人的利潤也是由國家作為全體民眾的代表來獲取的，并代表人民來支配利潤的使用(主要用于國有資本再投資和社會建設支出等)。這樣做是否符合十七大提出的收入分配應公平合理的要求，是否有利于提高居民收入在國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提高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有利于逐步提高國有資產各層次所有者發揮其存在的作用是很值得我們探討的。若人民只是國有企業名義上的所有者，但并沒有從所有者的身份中獲得真正的直接的權益，那么，他們當然也不會重視如何才能更好地承擔起所有者的責任(比如對國有企業資產的保值、增值的監督等)，而國家政府作為人民的代表受人民的委托成為真正的直接的所有者(主要是國資委及地方政府國有資產管理機構)能否切實擔當起所有者的責任呢?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在實踐上，都同樣值得我們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