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文物最多的古鎮

吊腳樓和古代名人

彭山江口處于成都與嘉州（樂山）岷江段的黃金水道上，地處彭山縣城東北，緊靠岷江東岸。與身旁日趨現代化的縣城相比，古鎮顯得蒼老而寒磣。

西漢時期，江口是犍為郡武陽縣的治衙所在地，當然，那時還不叫江口。晉代時，這里被稱為合水；到了明代，此地才被叫做江口。

江口千百年來一直是一座繁盛的水碼頭。一條沿河而建的五里長街，是江上往來船家和客商休憩的好處所。直到民國年間，街上的店鋪和酒樓茶肆還比比皆是，以一種古典的熱情接待南來北往的漂泊者。漲水季節，臨江的吊腳樓伸進河面，仿佛凌空蹈虛的水上樓閣，樓上的掌柜早已篩好醇香的烈酒。暮色中駛來的夜泊船家，在樓旁的水巷系了船，上樓要一壺烈酒，伴著江上清風和水中明月，享受一個美好的夜晚。那時的江口古鎮“日有行船千百艘，夜有萬盞明燈照碼頭”，五里長街就是一幅碼頭文化的清明上河圖。直到現在，沿著長街漫步尋訪，一條條幽深的水巷舊跡尚存，但已覆滿綠苔。撥開苔痕，展現出歲月的足印。

江口幽深的歲月中，載入史冊的西漢辭賦家王褒，以一篇輕松調侃的《僮約》，不經意間為江口留下了一個經濟與文化的早期證據。

西漢宣帝神爵三年（公元前59年），王褒在一篇為家奴擬定的契約文書中，寫進了“武陽買茶”。這是有關我國茶葉貿易的最早確切文字記載，說明早在公元前1世紀中葉，江口就有了商業化的茶市。可以推見，江口是我國茶葉種植與生產開發最早的地區之一。

蜀人閑適的飲茶習俗，遍布蜀地的茶樓館舍，追根溯源，其宗蓋在2000多年前的武陽茶肆。如今都市的飲茶之所多以“茶樓”名之，但有什么處所比這些臨江而建的吊腳樓更堪稱其名呢？

江口的歷史黃頁中還折疊著幾個風云人物的名字，以及他們的悲喜故事。

東漢初年，公孫述盤踞西蜀，光武帝劉秀遣大將軍岑彭率兵討伐。岑彭用兵如神，親自帶領精銳部隊從鄂西經川東，一路攻城拔寨，迅速打到江口，直逼成都，蜀軍震駭。公孫述為挽回敗局，派刺客假冒降卒，混到岑彭軍中行刺。

岑彭駐扎的營地地名叫“彭亡”，他覺得犯忌，打算遷移，只因天黑未動。不想就在當天晚上，刺客的毒刃洞穿了他的心臟，一代名將就此中止了他的步履。岑彭死后，光武帝以其生前豐功，謚為“壯侯”。蜀中百姓念其治軍嚴謹，體恤民生，在江口為他立了一座廟，歲歲祭祀，寄托一縷哀思。

另外，還有一個因戰爭與江口結緣的歷史人物，他就是張獻忠。傳說清朝順治三年（公元1646年），張獻忠率領戰船千艘，滿載金銀珠寶從成都撤離，打算順岷江而下，重新找塊地方開辟根據地。船隊行至江口，遭到南明總兵楊展的伏擊。楊展利用火攻，將船隊盡數燒毀，張獻忠雖然倉皇逃脫，但那無數的金銀珠寶卻隨著一艘艘燒爛的船只沉入江中。這就是民間流傳至今的張獻忠“千船沉銀”。關于這個傳說，可以肯定的是，張獻忠確實在這里打過一次水仗，而且敗得很慘，但是有沒有那么多金銀沉到江中，卻無法考證。

據說，在江口一帶長約3公里的河段上，有人經過勘察，發現7處異常地帶，推測可能就是沉銀的地方。

自那以后，人們一直津津樂道，挑逗著無數人的發財夢想，直到現在還有人于枯水月份不辭辛苦前往江中打撈。

江口的地下寶藏

江口地下埋藏著大量珍寶，那就是鎮旁5000多座漢代古墓和墓中的珍貴文物。

古墓在一條長約10公里、寬2公里的地帶內，墓窟依山鑿穴而建，由墓道、墓門、墓室幾重組合，一座墓穴猶如一套人間住宅，有前室后寢、中廳邊廂、堂屋廚房等區分，有個別構造復雜者形如當今的“躍層式”樓房。墓內一般都有雕刻裝飾，展現著漢代的審美風尚，系研究漢代藝術不可多得的實物范本。古墓中最寶貴的還是死者的隨葬品，從銅錢、陶器，到畫石、像磚，貴重文物，難以計數。其中一些國家級珍奇瑰寶分別保存在北京、南京和成都的大型博物館中。

1987年，江口建起了全國第一個漢崖墓博物館，館內展出崖墓40多座，墓中文物2000余件。因為眾多古墓和墓中文物的巨大價值，2001年，江口漢崖墓博物館被國務院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在江口崖墓出土的文物中，最珍貴的當數搖錢樹。這件文物被發現時，險些兒就被當成了廢銅爛鐵。

1972年，江口的一個石匠開山采石，掘出了一座古墓。那些年，村民們普遍缺乏文物知識，由于挖出古墓這種事在農村經常發生，所以并不覺得稀奇。石匠看到墓穴中有一株銅鑄的搖錢樹，覺得它是唯一值點錢的東西，準備將其當廢品賣掉。當時，廢品只能賣給供銷社的收購站。江口供銷社的收購員是一個文化人，看到搖錢樹后，認為它應該是有點來歷的，便把它送到了縣文化館。文化館不敢輕易下結論，派了一名女同志，用一個爛背篼裝著搖錢樹，乘班車來到成都，交給省博物館的專家處理。省上專家見到這個寶貝，十分驚訝。搖錢樹高達1?郾44米，由底座和綴滿銅錢的樹身組成，頂端立著一只朱雀；底座為精致的浮雕，表現西王母的神話傳說，以及世俗的農耕和雜耍。這是一件典型的反映漢代意識的工藝品，內容豐富，制作精巧，是十分罕見的國寶。連見多識廣的專家也是第一次看見。

經鑒定，這株搖錢樹被定為國家一級文物。經過修復，搖錢樹被運到全國各地和國外巡展，每到一地都引起轟動。

江口漢墓文物中值得一提的還有秘戲圖，它原本是一座崖墓門楣上的浮雕，發現于1942年。畫面中，一對裸體男女坐擁相吻。漢代人能夠把這樣的圖像鑿于墓門，足見那時的社會是很開放的，床笫之樂也可以公之于世。從藝術的角度看，圖像雕刻得相當生動，表現出了男女間和諧美滿的融融氣氛，難怪郭沫若先生對它大加贊賞，封其為“天下第一吻”。

彭祖山和長壽的彭祖

其實，秘戲圖出現在江口崖墓中并非偶然，因為這里是我國古代性文化開創者彭祖的晚年隱居地和最后的安葬地。

傳說彭祖活了880歲，歷經帝堯以至夏商周各代，在商朝還做過大夫，晚年歸隱于彭祖山，直到仙逝安葬于茲。他活到767歲都沒有衰老，殷紂王向其請教長生之道，他不想告訴就跑了，世人不知其蹤；70多年后，有人看見他騎著駱駝行走在“流沙之國西”。

歷史的傳說總是籠罩著重重迷霧，不可盡信。但來到江口，就不得不去見識一下近在咫尺的彭祖山。

彭祖山位于古鎮東邊，海拔610米，垂直高差105米，說不上雄奇，只能算是深、淺丘交接地帶突兀而起的一方高地。但這座小巧的山峰著實頗具靈異之像，若從空中俯瞰，一脈峰線自谷底漸漸隆起，蜿蜒向上，旋成一座峰巒；峰巒之下，又一線山脈側旋升起，終結為一個較小的山丘，與前峰起處首尾相銜；兩峰互相環抱，旋轉交合，構成一個天然的立體太極圖。人說這山形就像兩條相互追逐的魚，勢高者為陽，勢下者為陰，而彭祖的墓穴正好點在陽魚的魚眼上。彭祖深諳陰陽太極之道，又是氣功大師，他的長眠之所不僅是一塊風水寶地，據說還有強烈的氣場感應，許多練功者都要到此來采氣。

彭祖長壽的秘訣是他的養生術，包括三個部分：膳食、導引和房中術。關于膳食，屈原的《楚辭#8226;天問》有所提及：“彭鏗斟雉，帝何饗？”說的是彭祖煲了一鍋野雞湯獻給帝堯，堯品嘗了美味，心頭一高興，就把彭城封給了他。這恐怕是賄賂求官的最早記載。關于導引，也就是氣功，《莊子#8226;刻意》里有記載：“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申，為壽而已矣；此導引之士，養形之人，彭祖壽考者之所好也。”

然而，“三術”之中，最為人們津津樂道的還是彭祖的房中術。彭祖山上有一座養生殿，兩三百平方米的殿堂內，以圖文形式展出彭祖的三大養生術，譬如，膳食補養的菜譜，氣功導引的招式等。其中，最搶眼的還是“集古代房室養生之大成”的“彭祖養生十三法”圖解。圖中一 一展示了彭祖的床上功夫，告訴人們怎樣進行快樂的性交，墻上的說明文字寫道：“掌握正確而又合理的性知識、性技巧，有益于男女雙方的身心健康。”這大抵就是養生殿或者說彭祖養生術吸引人的奧妙所在吧？

似乎為了證明彭祖養生是吸納天地靈氣的陰陽交合之道，養生殿外還有同根相生的香樟和烏桕，稱作“夫妻樹”，又名陰陽樹。香樟高俊挺拔，以喻陽；烏桕嬌柔纖巧，以喻陰。兩樹相攀相倚，枝葉交錯，其狀纏綿，如膠似漆。據介紹，此樹系因彭祖山天然氣場的陰陽感應而生。凡物皆有靈性，天長日久，風雨化育，便如夫妻般永世交結，不可離分。也說彭祖當年御女采補于此，樹感人精，化通天地，遂諧陰陽相輔相成。“夫妻樹”可以看做是對彭祖養生之道的自然闡釋，也可以視為人類的榜樣，面對這樣的親密依偎，怎不令人發出“樹猶如此”的感慨？

（責編 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