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的化學實驗

VA前線

從“蒼蠅”到“四分律”

十年前，玩搖滾的人不知道“蒼蠅”，干脆就別混了。主唱豐江舟，常常在唱片封面上現出一副破壞王的姿態。但不管曾經有怎樣的輝煌標簽，今天的豐江舟似乎并沒有沉溺在過去，至少在幾次的接觸里，那些風光的電子往事從不是最精彩的話題。

在豐江舟的新工作室“四分律”里，電子噪音的深厚基底仍然鋪陳其中，而影像的加入成就了無數種的合作與可能。從戲劇音樂的創作開始，豐江舟的聲音元素仿佛找到了視覺影子，自此一發不可收拾，在孟京輝多次熱演的話劇里，那個曾經不安分的“蒼蠅”又饒有興趣地開始了新的創作。《戀愛的犀牛》、《琥珀》……舞臺不再限于那方盒子里，觀眾不光直面演員，更是出入在現場影像裝置里，演員、觀眾、多媒體，此消彼長，此起彼伏，沒有主客，不分你我。

秋風起兮 影飛揚

從話劇到大小晚會、各類音樂節，豐江舟統攬的疆域不斷擴大，小到音樂，大到整個現場的總體策劃，他好像從來不擔心媒體之多會帶來無法統籌的問題。對于他來說，音樂也好，現場也罷，他總是游刃有余地處理不同媒介之間的關系，而作品永遠沒有終極版，四月份完成的《秋風辭》多媒體影像，最早是給一個創意晚會制作的，但做完后，覺得很不過癮。此后的時間，豐江舟常常是做出一個版本，然后又拼貼不斷地重剪做出不同的調整，終于有了新的《秋風辭》。

這個關于山水意境的作品，卻又不完全關系到意境之類的符號。音符里面的揉搓延展自如，影像的切碎融合也自然而又不乏張力。在一如既往的聲音觸及之間，隱約泛出畫卷中早已故去的舊時山水，看似對古典的回想，卻又撕扯出數字感極強的3D線條，配合著聲音一起沖撞著你符號化的思維。

用臨摹否定臨摹

不能不提及的，《秋風辭》影像中最大的圖像元素，就是鋪滿整個畫面的《溪山行旅圖》和《雪景寒林圖》，均出自北宋山水畫三大名家之一范寬之手。臨摹，自古就是文人墨客們炫耀自己才華的小伎倆，打著“我不如他”的旗號，其實是心中暗忖著“他能做到，我也能”。然而模仿的結果，就是永遠都無法超越，永遠在前一位的陰影之下生活。豐江舟注定也不是為了臨摹中國傳統符號，他說，原創的東西永遠都是最寶貴的，“臨摹臨摹臨摹，意味著我不如他，我不如他，我永遠不如他”。

臨摹不是必須的。就音樂來講，不見得要有古琴才是傳統，才是中國。意境的烘托，往往不是某個固定的元素使然，同樣的紅玫瑰，還能被感受出“朱砂”和“一滴血”的不同來，更何況是一些原本就抽象的元素。尤其是不能被量化的聽覺和不能完全以具象劃分的視覺，增加一個節拍，加上一根線條，所有的東西就都被改變。

《秋風辭》中繁密的線條、濃重的黑點，看似并非所謂的傳統符號，似乎是一種破壞，但又有一種韻律在里面。這些元素是被強加到其中的，但又符合整個的意境。文人的意趣正被數字化的現代韻律所重構和吞滅，最極簡的數字元素與沒有任何改變的山水畫進行結合，這恰是豐江舟玩之不盡的。

Photo+AE+3D+全景式高遠構圖

雨點皴和積墨法的古畫從一開始就被安置了新的數據，先是在Photoshop里進行校色，將整個濃重幽深的墨色，罩上了一層青綠的色彩。在3D里面構建線條和空間，卻又融合在全景式的高遠構圖之上，合成拼貼是用After Effect來完成的，線條從層巒疊嶂中涌出，而像云一樣的效果則是取之于素材。

聲音部分都是豐江舟自己制作出小單元，這當然和他的音樂背景密切相關，不管是Sound Forge、Composer 還是Moting Wave、Vegas，能玩的就都可以，這些電子混響仿佛為線條找到某種不言而喻闡釋方式，又向是對古畫中圓鈍的墨線做出一個回應，又帶出“溪山深虛，水若有聲”的場景，只是這山這水，都在重新解構中出現了新的質地和意境。

畫幅使用了1024×600，這種比例是豐江舟最愛使用的尺寸。稍寬一點的構圖，視覺上給人穩定的感覺，同時也可以很隨心所欲的改動到720×576。

重重身份

除了跨媒介的創作之外，豐江舟還身兼重任。中國美院的多媒體藝術研究中心剛剛成立，豐江舟應邀與他們一起合作，主要是做研究性的項目，甚至會有一些科技項目，但不是以科技為目的，而是以其他領域來影響藝術家，用科技來幫助藝術家解決問題。

無論是做任何一件事，哪怕是僅僅剪輯一部片子，到了豐江舟手里，也絕不會成為簡單的相加，他會給你混合許許多多的調料，帶著音樂、文學、科技……，他的“雞尾酒”每次都不會調出一樣的味道，亦或許，只有具備“化學家”的特質，才夠資格做一個新媒體藝術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