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壩的狗

在這個寵物的年代里，已經很少見到真正的狗了。我總覺著，狗，已經不是狗。那狗是什么？像貓，像熊，也像人。其實，這不止是我一個人這些年對狗的認知。但，在陽壩的幾天，見到了不少狗，它們是真正的狗，和我記憶里的狗一模一樣：威武，生猛，且親切。

老房子橫豎排著的老街上，跑著不少狗，不咬人，但見了生人，會像虎一樣，盯著你，目不轉睛。那目光跟著你的腳步，一直把你從東看到西，如果你是從東走到西的話。這樣的狗，自然給人一分入骨的膽怯。同行的幾位女記者，高跟鞋“當當”地走，狗就出奇地看，樣子還似在仔細地聽呢。它們是真正的無害人之心，但有防人之心。不輕易就沖上來，咬你一口，但至少也要觀察一下，看你到底是不是小偷，如果是，它們肯定會一個箭步沖上來，在你的小腿或者腳踝處，猛咬幾口。

這和我早年鄉村生活里經歷的狗，無二致。

在去海棠谷時，深谷的入口處，有一低矮的茅草屋。屋前的木柵欄前，有一黃狗，高大，威猛，初看像狼。鮮亮的毛色，宛似新鮮的太陽停駐在它的身體上。它靜靜蹲著，見我們一群有說有笑、手里提著礦泉水瓶子的男男女女如從天降，一下子不高興了，開始了幾聲吠叫。突然，在我們經過茅草屋過一小橋時，它幾近瘋狂吼了幾聲。很快，茅屋里鉆出一中年男子，看了看，跟狗說了句話，狗才極不情愿地跑到他跟前。回到他跟前，狗馬上搖起了尾巴。我看見此人衣著雖舊，卻洗得干凈，其貌木訥。從狗和他的親切樣，即能斷定他是狗的主人。

莫非，狗是不滿意于我們這些陌生來客破壞了它的安靜生活，還是它在提醒不要破壞美麗山谷的衛生？

進了谷地，我一直想這些狗。后來，離開陽壩，我還在想。是一種想念。它們，在令人膽怯的心里，有一種天然的親切。生而為狗，看守門戶，是首要職責。而現在在城市里見到的狗，要么像皇帝，符合寵物的定義；要么太通人性失去了狗性。而陽壩的狗，讓人一下子想起了不再復返的童年，想起了那星星點點遍布的村莊，想起了那歷歷在目的遙遠往事。

洪加棟摘自《重慶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