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在公訴環節的適用

　　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是黨的基本刑事政策，是在科學判斷犯罪態勢與社會發展的基礎上提出的新的執法理念。顧名思義，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內涵包括“寬”和“嚴”兩個方面。“寬”意味著對犯罪情節輕微具有從輕、減輕、免除處罰情節的，依法從寬處理；“嚴”即對某些嚴重的刑事犯罪、慣犯、累犯，依法應予嚴懲，充分發揮刑罰的打擊效果。在“寬”和“嚴”的同時，還應達到“濟”的標準，“濟”意即協調、救濟，做到該寬則寬、該嚴則嚴、有寬有嚴、寬嚴適度，二者互相平衡，形成良性互動。
　　
　　一、適用寬嚴相濟刑事政策辦理案件的標準
　　
　　（一）“寬”的標準
　　正確理解和處理執行法律和執行政策的關系，努力使每一起案件處理更加符合實際，切實從實際出發，本著有利于促進執法公正，化解社會矛盾，改善法治環境，有利于提高訴訟效率，合理配置司法資源，有利于教育、感化、挽救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積極探索、勇于實踐。我們主要從六個方面把握：1、對未成年人或在校學生、老年人、殘疾人、初犯、偶犯；2、涉嫌盜竊、故意傷害、交通肇事、隱瞞、掩飾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敲詐勒索、非法拘禁、假冒注冊商標、職務侵占以及檢察機關直接受理偵查的輕微刑事犯罪案件等；3、可能判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的案件；4、具有自首、立功、犯罪未遂、犯罪中止等法定從輕、減輕或免除處罰情節的案件；5、對自己所犯罪行的危害性認識深刻、認罪態度較好，主觀上確有悔過表現，不致發生毀滅證據、串供、作偽證和不致再次實施犯罪或繼續犯罪的；6、基本犯罪事實已經查清，有被害人的案件得到被害人諒解、達成調解協議并賠償到位的。
　　【案例一】我市高中三年級學生劉某盜竊一案，在高考考試結束后交卷之機，趁人不備將考生李某放在講臺上的一部手機盜走，該手機價值人民幣1400元，其行為觸犯了刑律，應處以3年以下有期徒刑刑罰。在訴訟過程中，我們得知，劉某已接到某高校的錄取通知書，即將邁入大學校園，如果我們將其移送法院起訴，將導致劉某將失去上大學的機會，故對其作相對不起訴，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案例二】犯罪嫌疑人齊某(未滿十八周歲)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劉某、李某等人帶到沈陽，當晚，在沈陽市鐵西區一樓下，將一輛松花江牌微型客車盜走，該車價值人民幣10800元。案后銷贓，但齊某未參與銷贓、分贓。案發后該車被收繳并返還被害人。受理該案后，承辦人到其所在派出所、學校、村委會做了走訪調查，了解到其在學校、村里平時表現良好，尊老愛幼、團結同學、學習刻苦，無任何前科劣跡和不良嗜好，又考慮到在共同犯罪中系從犯，犯罪時未成年，犯罪情節輕微，認罪態度好，未參與銷贓、分贓等事實情節。雖然該案涉案數額巨大，報院檢委會對其作出了相對不起訴處理決定。
　　（二）“嚴”的標準
　　職務犯罪應重點打擊。貪污賄賂犯罪和瀆職侵權犯罪是社會的毒瘤，它危害的不僅僅是一個單位、一個地區，而是直接或間接的危害著整個國家。這類案件嚴重損害了國家工作人員的聲譽，損害了黨和政府的形象，如不嚴厲打擊，就有亡黨亡國的危險。黨和政府也都將其作為重點打擊的對象，但是，由于種種原因，此類犯罪打擊的力度還不夠，寬緩過度，且越來越寬。據統計，2001年到2005年，全國貪污賄賂案件判免刑、緩刑的從占51.38%上升到66.48%，瀆職侵權案件從占52.6%上升到82.83％；2003年到2005年，全國有33519名職務犯罪分子被宣告緩刑，年均緩刑率為51.5%，遠遠高于公安機關偵查的普通刑事案件緩刑判決19.74%的比率。
　　嚴重危及公民人身、財產安全的犯罪，聚眾性犯罪，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有組織犯罪，毒品犯罪，邪教犯罪，嚴重影響社會穩定的犯罪和嚴重危及社會穩定的犯罪嫌疑人依法應加大打擊力度，依法予以從重懲處。在法定期限以內，對適用對象及時審查、及時起訴，以達到有效地證實犯罪、追究犯罪、打擊犯罪的效果。
　　【案例三】犯罪嫌疑人王某某原系我市某事業單位的一名干部，因不滿單位領導對其的工作調動，預謀對領導進行報復。先后在市場上購買了鞭炮用于自制炸藥包。并于案發當日凌晨3時許將其自制的炸藥包固定在被害人的家門上后點燃。本案中，犯罪嫌疑人王某某的行為雖然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只是造成了少量的財產損失。但其行為嚴重的影響了人民群眾的安全感，造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必須予以嚴厲打擊。因此，當案件移送審查起訴后，承辦人以最快的速度對案件事實進行了審查后移送法院。法院最終以爆炸罪對其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從而消除了社會的不穩定因素，嚴厲地打擊了犯罪。
　　【案例四】我區一家漁需店店主蘇某同貨主王某正在這家漁需店門口卸貨，犯罪嫌疑人趙某伙同蘇某、姜某、王某，手持鎬把及打火機以威脅恐嚇的手段向蘇某、王某索要人民幣5000元，因被害人蘇某報案而未遂。我院受理了該案，趙某的律師及家屬以數額不算太大、3年以下刑期、未遂、認罪態度好、愿賠償損失等理由提出取保候審、相對不起訴的要求，雖然這些確實是使用輕緩政策、取保候審、相對不起訴的理由，但考慮到該案屬于有組織、嚴重暴力的、具有黑惡勢力的、嚴重危及群眾安全感的多發性犯罪，不予以打擊，人民群眾將失去安全感，將對我們政法機關失去信任，會產生負面影響。我們拒絕了其律師及家屬的要求，從事實關、證據關、法律關入手，嚴格把握案件質量標準，加快辦案節奏，僅用四天時間就起訴到法院，趙某依法受到嚴懲。漁需店所在的一條街居民、個體業者拍手稱快。
　　【案例五】我市某初級中學學生張某等六人故意傷害（重傷）一案。2006年12月的一天下午，犯罪嫌疑人張某因與被害人潘某發生矛盾，放學后，便糾集其他五人用磚頭及拳腳毆打被害人潘某，致被害人潘某受重傷的嚴重后果。此案移送起訴后，我院經認真審查認為，雖然六名犯罪嫌疑人均系在校學生、未成年人，符合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中的有關規定，但犯罪情節惡劣、手段殘暴，給被害人造成了極大的身心傷害，社會影響極其惡劣，不起訴不足以體現刑法罪刑法定的原則；不起訴不足以體現的威嚴性；不起訴不足以體現刑法的威懾力；不起訴不足以撫平被害人的身心傷害。此案移送起訴后，犯罪嫌疑人家屬對被害人進行了一定的經濟賠償，法院以故意傷害罪分別判處6名犯罪嫌疑人有期徒刑1年，緩刑1年和有期徒刑6個月，緩刑1年的刑罰。充分體現了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該嚴則嚴、當寬則寬、嚴中有寬、寬中有嚴、寬嚴有度、寬嚴審時的原則。
　　
　　二、公訴工作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原則
　　
　　我們認為，在公訴工作中做好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主要把握好以下基本原則：一是嚴格依法原則。要嚴格執行法律，堅持罪刑法定、罪刑相適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做到“以事實為根據，以法律為準繩”。無論是從寬還是從嚴，都要于法有據。
　　【案例六】呂某某搶劫、盜竊一案，犯罪嫌疑人呂某某曾多次伙同他人或指使他人持刀搶劫出租車司機財物。而依據犯罪嫌疑人呂某某的戶籍證明，其實施搶劫行為時其年齡未滿14周歲，依據法律規定，對其搶劫行為不應處以刑罰。而公安機關報捕后，批捕的涉嫌罪名只是盜竊，而其盜竊犯罪的數額僅為1000余元，對其搶劫行為是否應當追究刑事責任？對其是否應當適用輕緩政策？為了準確打擊犯罪，我們會同公安機關深入調查走訪，取得了犯罪嫌疑人父母及其當年老師的證實，證明其搶劫犯罪時已經年滿14周歲，應當追究刑事責任。最終，呂某某被法院以搶劫罪、盜竊罪數罪并罰判處其有期徒刑7年。從而維護了法律的嚴肅性。
　　
　　二是區別對待原則。在工作中，要根據案件的具體情況，全面分析犯罪的社會危害性，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主觀惡性，以及案件的社會影響等，做到該嚴則嚴、當寬則寬、寬嚴適度。
　　三是注重效果原則。“寬嚴相濟”的目的在于要通過貫徹這一政策來維持社會治安，保持社會的穩定與良性運行，有利于和諧社會的構建，為社會發展進步提供保障。既要保證執法辦案的法律效果，維護法律的嚴肅性，又要講求執法辦案的社會效果，使執法辦案活動有利于震懾嚴重犯罪、維護社會穩定，有利于化解社會矛盾、減少社會對抗，維護公民合法權益，實現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有機統一。
　　【案例七】唐某某、劉某某、婁某某非法經營一案中。犯罪嫌疑人劉某某、婁某某本身即是非法經營的受害者，同時又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在案發后，二人認真反省自己的行為，積極退贓，表現出了較好的認罪態度。因此在案件審理的過程中，我們對其二人區別作為組織者的唐某某，對唐某某以非法經營罪起訴到法院，而對既是受害者又是犯罪嫌疑人的劉某某、婁某某做出相對不起訴的決定。收到了良好的社會效果。
　　
　　三、適用寬嚴相濟刑事政策應注意的問題
　　
　　（一）受“嚴打”政策的影響，從重從快打擊犯罪已成為慣性思維，在工作中重視了對一切刑事犯罪應嚴厲打擊，忽視了懲辦與寬大相結合的總體策略思想和指導方針
　　在辦理案件時，因怕“打擊不力”，可捕可不捕的捕了，可訴可不訴的訴了。我們認為，在當前公訴工作中應將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作為辦理刑事案件的的指導思想，貫穿于整個公訴工作中。
　　（二）上級目標考核指標化的影響
　　在我們檢察機關內部為了提高辦案質量，在目標考核管理中，對捕后不訴率和不起訴率做了規定，導致我們在工作中嚴格控制適用不起訴案件的數量，為了不超標，對大部分輕微刑事案件，都是一訴了之。使很多應當適用輕緩政策的案件沒有得到適用，而是移送法院提起公訴，而法院對此類案件的被告人往往是做出免于刑事處罰、適用緩刑或者單處罰金刑的判決，嚴重浪費了司法資源，增加了訴訟成本。
　　（三）偵查機關的目標管理對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影響
　　長期以來，公安機關、檢察院自偵部門在工作中均制定了辦案指標和考核指標，以批捕率和起訴率、判決率作為考核偵查工作的標準，而各部門為了考慮到相互之間的關系，往往導致了一些可捕可不捕的案件被批捕，可訴可不訴的案件被起訴，這又嚴重浪費了司法資源，增加了訴訟成本。我們認為，對于偵查機關（部門），上級單位不應將辦案數多少作為考核的唯一依據，應將發案數減少和預防犯罪工作優劣，作為年度考核的主要依據。
　　【案例八】丁某酒后將一歌廳內的長虹牌37寸液晶電視機砸壞，價值6479元，其行為構成了故意毀壞財物罪。案發第二天，丁某就賠償了一臺同型號的液晶電視機，得到了被害方的諒解。但偵查機關為了辦案指標，依然經過訴訟程序，將此案移送起訴。我們認為，象此類案件，雖然達到了立案標準，但雙方已達成民事和解，雙方無任何矛盾，為了節約司法資源，無需再將此案移送起訴。
　　（四）要充分發揮檢察機關刑事抗訴的職能作用
　　刑事抗訴，是法律賦予檢察機關一項重要的法律監督職能，我們不能為了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而放棄對人民法院依法判決、裁定的監督，特別是對錯誤適用緩刑的監督。
　　實踐中，我們應對犯罪性質不嚴重，但情節惡劣，社會危害性大，拒不認罪，人民法院適用緩刑的案件，應該予以抗訴；對犯罪性質嚴重，本應處以嚴重刑罰，雖有從輕、減輕處罰情節（自首、立功、從犯），人民法院適用緩刑的案件，應該予以抗訴。我們應始終清醒地認識到，不能因強調對輕微犯罪實行寬緩政策而放棄監督；不能因強調保護當事人合法權益而放棄監督；不能因強調辦案的社會效果而放棄監督；不能因強調快速辦理案件，提高工作效率而放棄監督；不能因強調司法協調和檢法溝通而放棄監督。牢牢把握法律監督這個主線，充分發揮抗訴職能，做到不枉、不縱，才能更好地貫徹執行寬嚴相濟刑事政策，才能更好地維護社會和諧與穩定。
　　（五）針對適用寬嚴相濟刑事政策處理的犯罪人員，當前沒有有效的幫教機制，應進一步強化社區、村委會、學校、相關單位的監督、幫教責任，對相對不起訴和緩刑人員要制定和實施有效的監督制度
　　我們認為，應建議各級黨委、政府部門要把輕緩犯罪人員的幫教、監督工作納入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工作中，在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工作評先選優中，對實行適用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幫教的犯罪人員工作是否做好，是否避免、減少此類人員再犯罪率，實行一票否決制。以此激勵各相關部門更好地落實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使之發揮應有的作用。
　　構建和諧社會并不是沒有矛盾的社會，更不是沒有犯罪的社會，而是最大限度地減少矛盾、減少犯罪，最大限度地增加和諧因素。所以，檢察機關的公訴部門責任重大，應充分發揮職能作用，積極貫徹執行寬嚴相濟的刑事司法政策，提高執法能力，為構建和諧社會做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