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赴女人的約會嗎?別忘記帶上你的鞭子”,這是尼采留下的一句話。“在男人霸道的地方,女人就會變得狡猾”,這是蕭伯納留下的一句話。
尼采的這句話差不多已經盡人皆知了,我有一次坐出租車和司機聊天,就有幸從他嘴里聽到了這句話。他說,講這話的外國哥兒們一定是一傻哥兒們,女人怎么能拿鞭子對付,得哄著她們。我給他講了尼采和美麗的俄羅斯公爵的女兒莎樂美的故事,尼采是在和莎樂美的愛情遭受重創,跟莎樂美分手后講這句話的。出租車司機聽得入了神,問后來呢,這“傻了妹”是不是又跟別的男人好了?我說是的,莎樂美后來跟著名詩人里爾克好了,再后來還和著名的精神分析大師佛洛伊德交情甚厚。出租車司機沉默了一會兒,說,那這女的是該拿鞭子抽丫的,欠揍。話說到這里我就下車了。我沒來得及跟出租車司機說的一句話,就是蕭伯納的這句話。
其實蕭伯納的這句話,大多數男人都能心領神會。出租車司機說的女人得哄著,也差不多就是這意思。有趣的是,尼采的話和蕭伯納的話可以互相借鑒。比如按照尼采的句式來改蕭伯納的話,那就成了這樣:“要去赴女人的約會嗎?別忘記帶上你的微笑和鮮花”——這幾乎就是眼下一切時髦的雜志諄諄教導男人如何對付女人的經典攻略了。而按照蕭伯納的句式來改尼采的話——“在男人拿著鞭子的LY8YkujLdCgwZppwI1+WCg==地方,女人就會變得聽話”——怎么聽都像是癡人說夢,而且有揮之不去的法西斯味道,當年的“傻了妹”都不吃這一套,現在的時尚美眉就更別指望了。總之,在對付女人的才藝方面,看來蕭伯納要比尼采更勝一籌。
文章寫到這里,意思大概出來了,就是我想談的,是一個怎樣對付女人的問題。具體地說,就是探討一下為什么“男人一霸道,女人就狡猾”。尼采還說過,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我估計如果尼采看到我寫的這玩意兒,一準笑得花枝亂顫。好在我不是搞哲學的,自己倒不覺得怎么寒磣。
在“男人一霸道,女人就狡猾”的句式里,男人是主動方,女人是被動方。蕭伯納的意思也無非就是勸男人,對女人溫柔一點和氣一點。這樣呢,女人就會對你真心實意,你就省了好多麻煩;要是太霸道,甚至搞家庭暴力,那女人就會陽奉陰違,弄不好背后捅你一刀。從這點上看,老蕭的女性意識也不算高。他只是從功利和實用的角度出發,覺得男人應該對女人好點。要是從今天的實際情況出發,老蕭這種明顯帶著男人優越感的語氣,注定要遭到女友的迎頭痛扁——如果他的女友是個美眉的話。
在今天的現實中國里,美眉和婦女不是指同一類人。婦女們面對霸道的男人,或許不得不變得狡猾,不得不隱忍。美眉們才不會呢,她們的邏輯是“男人一霸道,就讓他滾蛋”,或者是“男人一霸道,美眉更霸道”。甚至在廣受時髦男女喜愛的韓國電影《我的野蠻女友》中,情形完全顛倒過來——“在女人霸道的地方,男人變得狡猾”。
這一變,是女人從被動變主動,男人從主動變被動。狡猾從來就是被動者和弱者的象征。你什么時候聽說贊美獅子老虎狡猾的?因為它們強大得不需要狡猾。同樣,在人類的農業文明時代和工業文明時代,男人憑借生理上的強大,獲得了霸道和野蠻的權利,弱女子于是不得不拿起狡猾的武器。但到了信息時代、后工業時代,身體已經變得不那么重要了,男人的生理優勢再不能天經地義地換來更多鈔票,也就喪失了霸道和野蠻的依據。男人這一物種,終于也不得不拿起狡猾這一武器,以適應生存的需要。最直接的證據就是男人也開始涂脂抹粉了,也開始美容整形了,也開始披金帶銀了。喬裝打扮是狡猾的第一步,男人們的集體性狡猾已經開始了。從進化論的觀點看,這是男人和女人在控制與反控制中的新一輪較量;從社會學的觀點看,則顯然是女性力量長足進步的結果。
女性力量的增長,還表現在消費領域。“男色”“花樣美男”這些東西是干什么用的?當然是給女性消費用的。在女性日益主導消費的時代,一個健壯的男人身體不是用來霸道和野蠻的工具,而是給女性養眼怡情的道具。這也是有無數多的男人蜂擁而入健身房苦練胸大肌的原因。
面對這樣的圖景,善良的蕭伯納會跌破眼鏡——如果他有眼鏡的話。在怎樣對付女人的問題上,男人們以實際行動做出了回答。這答案就是:狡猾,大大的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