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密
有報道記述,今年夏末漢普敦的SCOPE藝術博覽會上,東漢普敦當周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國區展位一幅新現實主義的雙拼畫《祖母的天空》,似在呈現被遺忘了的中國記憶。這便是藝術家鐘飆的作品。
人的遺忘向來都是無情的,即便是對現在的精彩,未來人的遺忘也會是毫不留情的。什么是現在?鐘飆說當蛇吞下獵物的時候,它長長的身體有部分是最鼓的,那緩慢移動的突出部分,就是正在經歷的“現在”。現在,即是過去的結果,也是未來的起因。
在鐘飆筆下,畫面保留的原色亞麻布面,因簡化了的素描方式和對人物的塑造方式,變得很富色彩,而今天現實生活中的人物形象,在這幅亞麻色畫布空間中享受著無限的境遇和可能。也許正是因此,他的畫面里充滿了必然中的偶然,那些跳脫舊場景的人和景,在畫面的另一種現實中,也帶來新的偶然。無須遵循經典的構圖規則,也并非一定的主角和現場,都自由地漂浮在畫面上。這顯然正符合鐘飆對時間和事件軌跡的認知態度:我們所處的只是時間的某個片段生活的某個局部,至于傳統、當下和未來都和現在有關,只是生產日期不同,顯形的時間不同罷了。
很巧,“顯形”也是鐘飆正在舉辦的個人展覽的名字,在整組作品中,他不單用畫面中的虛實跳躍來承載主題,同時也在利用現場空間,以繪畫、裝置,影像和圖錄的整體構成,來進入現在、過去和未來的因果關系鏈中,讓使從畫面鏡框中跳出的人和現實空間彼此間構成密切關聯。這次展覽的兩個空間,連綴著了一件作品,像無聲電影一樣敘述著經鏡面無限延伸的布面現實:或是過去,或是現在,或是早已確定只是還未顯形的未來。揭示出畫面中一切的來源,并呈現出未顯形前其充滿的可能性因緣際會。“同樣,作為文化中的傳統與當下的風尚,也是不能分割的整體。完整地看待時間的流逝,能帶給我很多用不同視角看待生活的積極因素,甚至包括那些被遺忘的部分。”在鐘飆看來,即便是技法高超的畫家描述今天,其畫面最多也只能呈現人們看待世界的方式,至于那些傳統或即將成為傳統的部分,只有在對當下有意義時,才會被后人延用并繼承。
“直到前幾年,我才清楚地意識到我的創作實際上是跟隨我的生活而變化的,并與我的生活融為一體。小時候‘畫畫并不被看作是件正事,那時通宵畫畫代表的只是玩,常被家長斥責;但當成為一種職業后,通宵畫畫就是生活,是生活的裝置,也自然成為我最盡興的娛樂。”
即便是在注重技法的美院當老師,鐘飆也始終在尋找著跳脫技法局限的新的繪畫方式,因為正在發生的藝術,只屬于今天的人們。對于正置身處熱火朝天的中國當代藝術進發的年代里,他由衷地感到慶幸,自然也對中國的俗語:“隨波逐流”有著新的體驗。“‘隨波逐流對我而言是個很重要的境界,‘隨波雖是被動的,但首先得具備自我對歷史發展的判斷,明確自己的方向。在順應中尋求主動,爭取做到更好,這才是‘逐流。當跳脫今天,完整地將過去、現在和未來完整看待時,那對于局部的困惑自然就會少很多細枝末節的耽擾,人也會變得更為幸福。”
那些從網絡,報紙和雜志上得來的素材,其中本就包含了虛擬、現實與夢想,他畫面中今天那些人們物欲面前的堅定目光,則映射出那種曾經的信仰對現實生活的影響。不同的矛盾事物聚合起異樣的瞬間,繽紛不斷重復著很似: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廟里有個和尚講故事的宿命未來。“梳理過去,感受現在,其實未顯形的未來早已經在那里等我們了。”鐘飆說。
的確,有時藝術本身也并不是最重要的,人們在自己所從事的工作中創作,或許終會發現其實我們正是通過做最具體的事,來獲得個人的超越和解放,以尋覓到那屬于自我的歸屬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