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音炮

趙　程

那個低音炮，以后聲音要開小一些，這次就是聲音過大，影響了周圍居民的生活，他們不得已才舉報了的。

彩霞鉆進這個矮矮的小屋子的時候，碰到大張了。大張平時就愛開玩笑，大張說，彩霞，今天又該你打牙祭了。彩霞紅了臉說，沒個正形。應著話，兔子一樣鉆了進來。彩霞坐到床沿上不到半分鐘，置放在屋頂的低音炮音箱里就傳出了節奏感很強的音樂。這種音樂以前也聽到過幾次，但都是在這里，很悶沉很悶沉的感覺。大鵬說，他特別喜歡這種聲音，讓人心里踏實。

大鵬是彩霞的男人。他們是前年結婚的，美麗的山村除了錢，什么都不缺，他們就是奔著錢出來打工的。大鵬會不會忘了呢？彩霞想。但很快，她就打消了這個想法，不會的，大鵬一定不會忘。其實，彩霞也是天天盼著這個日子，每次從這里走出去，她就掰著手指計算下一次來的日子。

門外響起了深兩腳淺一腳的腳步聲，彩霞從床沿上跳下來，迎到門口。這是大鵬的腳步聲，昨年大鵬不慎砸了腳趾，落下了這個病根。雖說一般人感覺不到，但彩霞卻再熟悉不過了。大鵬進門一看，彩霞已經來了，說，寶貝兒，想我了。彩霞說，想得美。彩霞口上這么說著，頭卻不由自主地點了下。大鵬一下子抱起彩霞扔到床上，說，告訴我，什么地方想我了？彩霞就緋紅了臉，拍打著大鵬的肩說，你壞，我就不告訴你。

故事的情節很快就上演到核心環節了，大鵬和彩霞淋漓盡致地發揮著激情，壓得床吱吱地響。床是大張、小田們用舊門板做成的，木板上面鋪了一層薄薄的海棉墊，再在上面放了床毯子，床就算是做好了。彩霞說，輕點，小心床給搞塌了。大鵬壞壞地笑著說，輕點能解決問題啵？說著話，又加大了力，彩霞不由自主地呻吟起來。大鵬說，寶貝兒，叫吧，別怕，有低音炮！彩霞就喘著氣說，再說，小心把你掀下去。

低音炮的錢是大鵬出的。也是有一次，他和彩霞盡得興了，弄得彩霞大呼小叫的，一不留神吸引了不遠處的大張、小田，還有二愣子，他們在門外聽墻根。大鵬和彩霞做完事出來，二愣子就朝著披頭散發的彩霞哼哼地叫，弄得彩霞好幾天不好意思過來。于是大鵬就去了音響店，說要買一個音箱。老板問，啥地方用？大鵬想了好半天才說，你給我拿很悶沉很悶沉的那種。老板就給取了磚頭大的一個黑家伙。也就在那天，大鵬知道了那個家伙叫低音炮。低音炮是小田負責管理的，只要有人進來，他就會在第一時間，放起音樂，讓低音炮散發出很悶沉很悶沉的聲響來，當然也還有一些美妙的歌曲。每次二愣子都會把聲音開得很牛，三五十米外都能聽到動靜。

低音炮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大鵬就著節奏在彩霞身上起起伏伏，嘴里還不忘說，這玩意兒，就是個好東西。彩霞就嗔怪地說，說啥呢，我是個玩意兒么？大鵬笑了說，你不是別人的玩意兒，可是我的玩意兒呢。彩霞就做出要掀大鵬下去的樣子，大鵬忙說，別，我是說低音炮呢。

可突然間低音炮停下來了。

大鵬和彩霞也停了下來，大鵬說，這個二愣子，又要搞什么花招。正說著，有人急急地撞門。大鵬和彩霞慌慌張張穿衣服，剛穿好，門被撞開了，門口站著兩個警察。其中的一個警察說，你們涉嫌嫖娼，跟我們走一趟。大鵬還想解釋什么，可警察不由分說，架著他倆出了小屋子。

大鵬和彩霞被抓到派出所一會兒就回來了，大張們一撥人在大門口焦急地等候著。咋說的，大張問。沒啥，我實話實說了。彩霞有些男人地說。二愣子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彩霞說，那些話你也說得出口？彩霞仍然有些男人地說，那有啥，我就告訴他們了，說我們工地上的工友們夫妻生活沒法解決，在外住旅館太貴，就臨時建了這個小屋子，輪流著進來，還買了個低音炮，就是想讓做事的人不擔心外面的人聽到動靜。就這些，你們猜警察怎么說？

警察也是人，警察也會做那事，就直接把你們放回來了唄。二愣子說。

這回算你聰明，警察的確也是那么說的，他們說啥食色性也，很正常的，哦，對了，那個低音炮，以后聲音要開小一些，這次就是聲音過大，影響了周圍居民的生活，他們不得已才舉報了的。彩霞說。

大鵬一直呆在一旁不作聲，二愣子就說，大鵬，你個爺們兒，你咋不給警察解釋，要讓你老婆說呢？

人群里不知誰冒了一句，大鵬呀，只做事，不說話。人群就一陣子膨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