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編輯部
蔣方舟:1989年10月出生,7歲寫作,9歲出版第一本書《打開天窗》,后來又相繼出版《正在發育》《青春前期》《都往我這兒看》《我是動物》《邪童正史》《舌頭的戰爭》《第一女生》《騎彩虹者》等共9部作品,過百萬字。今年年初,清華大學降60分錄取蔣方舟的消息傳開引起一片議論聲。塵埃落定,現蔣方舟已在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就讀。
《意林》:聽說你小時候的寫作環境并不是很好?
蔣方舟:我的母親是學校老師,父親是鐵路乘警。一家人住的是30多平方米的一室一廳。我都沒有過自己的房間,我的床就是客廳里的活動沙發,我連自己的書桌都沒有。最慘的時候,頭頂的燈也捅一捅才能亮,樓下還有狗在吠叫。大隱隱于市嘛,直到現在上了大學,我仍沒有自己的房間。
《意林》:你是在母親“法律規定,小學畢業前必須寫一部書,否則會被警察叔叔捉起來”的恐嚇下開始寫作的,剛開始寫作的過程會不會覺得比較痛苦?
蔣方舟:我那時剛上小學,還不識字,很多字都是不會寫,都是照著畫的。不過這個過程我并沒有覺得痛苦。如果讓我去和同齡孩子去玩游戲,我會覺得更痛苦,我是一個孤僻的孩子,寫作是一種個人獨立完成的過程,是一種單獨的享受。我覺得有話說,就不可收拾地寫下去了。雖然小時候也有過偷懶表現,為了寫到母親畫格畫到的地方,字越寫越大,還會畫一些插畫。但我覺得寫作的過程是很有樂趣的。還有一個比較大的樂趣是,把東西交給母親,與母親討論書中那些讓她發笑的情節。
《意林》:你有沒有寫作焦慮感,遇到過寫出來的東西不滿意或者寫不出的困境?
蔣方舟:焦慮感是一直存在的,會伴隨寫作終生。寫作困境是周期性的,每個月都有,而且很頻繁??朔奈┮晦k法,就是繼續寫下去。如果一旦擱置下來,就生疏了。高三為了備戰高考,我有半學期沒寫東西,后來拿起筆來覺得自己有點兒生疏了。遇到寫作困境,堅持下去就會邁過這個“坎”兒。
《意林》:現在很多中小學生都最怕寫作文,常常發愁寫不出東西,而你小時候就已有很多書出版了,你認為在寫作上有什么訣竅?
蔣方舟:首先,我承認寫作是有天賦的,而且天賦所占的角色很大。但我覺得天賦并不是天生掌握一些技巧,關鍵還看問題的視角,看問題要有一個與眾不同的視角,不能千篇一律。
另一方面我認為就是閱讀,廣泛地閱讀。從小到大,我看了很多的書,擴大了自己的視角和知識范圍。寫作都是從模仿開始的,用自己的語言方式將著名作家的作品再重新敘述一遍,或者從中尋找靈感,都是學習寫作的好方式。
《意林》:你從很小就開始看成人書,不看少兒書了,這是母親的引導還是自覺意識?對少兒及青少年圖書有什么看法?
蔣方舟:母親并沒有引導我。少兒書我從5歲就不看了。因為我覺得大部分的童話結局都不好,很多都突破了成人心理承受范圍,小孩子看了晚上都會做噩夢。而成人書中卻反而有很多溫馨的東西,比如三毛的書,看了之后會有很溫暖的感覺。
《意林》:2008年湖北的高考作文題目是《舉手投足之間》,聽說你在考場想了半個多小時才開始動筆,作為一名已有多部作品的小作家,對這類題目應該是揮筆即來的啊。
蔣方舟:我主要是在揣測出題老師的意圖。對于一個要參加高考的學生,經過多年考試作文的磨煉,已經養成一種習慣,看到題目,就不由自主地就去猜想出題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從而來決定自己的文風。這是一種很卑微的猜測。高考作文與平時寫作有很大不同,寫高考作文的束縛很多。在考場上做這種去諂媚老師的事情,自己覺得不好意思,但是又不得不做。我發現自己確實兩頭得利:我既是一個應試教育的既得利益者,又可以作為反對僵化應試教育的既得利益者。
《意林》:北大教授錢理群在看過你的第二部作品《正在發育》之后,曾發出擔心,擔心你們這些小孩成為“調侃的一代”,對此你怎么看?
蔣方舟:我覺得,雖然我的語言多么調侃、多么尖酸刻薄,但并不代表我對這個世界是多么不屑、多么不恭敬的。我覺得一個人的外在語氣和敘事態度,并不代表一個人的世界觀。我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我對這個世界還存有一些怯生生的感覺,我的世界還是很單純的。我并不擔心自己會變壞。
《意林》:聽說你要在清華重塑自己,你想把自己重塑成什么樣的?
蔣方舟:大學只是一種空間概念,并不是一個改變我人生軌跡的決定因素。有三個問題是我自己很關心的:我很關心我未來是一個什么樣子,我會從事什么樣的職業,我會找一個什么樣的老公。很多人問我這三個問題,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自己也像一個中年婦女的觀眾,關心一部肥皂劇劇情的發展,我覺得我并不是一個導演,這部劇將如何發展,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