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 遠
2007年1月底,震驚全國的安徽省阜陽市中級人民法院腐敗窩案相繼作出一審判決,阜陽中院先后三任院長尚軍、劉家義、張自民被判入獄。盡管腐敗窩案判決已經一年有余,但一些行賄者卻毫發無損,仍然戴著買來的“烏紗帽”。其中就有連任界首市人民法院院長的何濤、潁上縣人民法院院長李松濤等人。(2008年3月31日《中國青年報》)
這些行賄者有多囂張、有多心安理得?向劉家義、張自民行賄十五次的何濤說得明明白白:“要是中央有人,我現在都到省里去了”、“因為犯錯誤就把一個人徹底否定掉了,那中國社會就不進步了。”
當地的權力生態已經扭曲到了什么程度?幾個細節也交代得很清楚:在對阜陽中院原院長劉家義的《刑事判決書》上,何濤行賄的事實赫然在目。但在此案判決內容公開報道的半個月后,在界首市換屆選舉中,何濤卻得以連任界首市法院院長。此外,何濤的行賄事實已被編入安徽省政法委編撰的《社會主義法制理念教育》一書中,該書在安徽內部發行,阜陽各級干部均認真學習了這本書。從這些細節可以看出,何濤的行賄事實在阜陽官員中已廣為人知,但恰恰是這么一個屢次行賄的人,卻能在監督部門的監督下、人大代表的投票選舉中,輕松連任界首市法院院長。正常的權力生態,此時已經蕩然無存。
行賄罪該處以怎樣的刑罰,刑法中規定得清清楚楚。可以預想,在被媒體集中曝光之后,何濤等人買來的官帽再也沒法戴下去了。我的疑問是,在媒體曝光之前,何濤等人為什么能夠安戴買來的官帽?你可以說是因為當地人大和監督部門的嚴重瀆職。這當然沒錯,問題是,當地人大和監督部門何以能夠輕松卸下權力盔甲,幫助何濤等人將買來的官帽緊緊地套在頭上?驚天丑聞的根源,在于信息的極度封閉。
如果說陽光是最好的防腐劑,那么,信息封閉就是權力交易最好的暗箱。雖然何濤的行賄事實早就寫入了對阜陽中院原院長劉家義的《刑事判決書》,但我在百度上幾經搜索,卻始終無法找到判決書的原文。能夠看到的,只是3月31日《中國青年報》的這篇報道和網上若干的爆料,在此前的新聞報道中,也只是提到劉家義等人受賄多少,至于誰向他們行賄?行賄多少?則一概沒有報道。此外,雖然何濤的行賄事實被編入了《社會主義法制理念教育》一書,但此書的發行和教育對象僅僅是安徽的各級官員。從判決書的諱莫如深到反腐教材的定向發行,何濤等人的行賄犯罪事實,就被嚴格限定在了當地各級官員的層面,普通百姓則不得與聞。信息的極度封閉,讓當地人大和監督部門幫何濤等人護住買來的官帽成為了可能。試想,如果阜陽中院腐敗窩案的詳細判決書能公布在網上,如果平民百姓都能看到收錄了何濤等人行賄事實的《社會主義法制理念教育》一書,當地人大和監督部門又哪來的濫權空間?
一切權力都是可疑的,你不能指望它能自我約束,惟有在透明的狀態下,權力才能謹慎謙卑地在既定軌道上運行。阜陽中院腐敗窩案中眾多行賄者那些極富“傳奇色彩”的官帽,分明是在告訴我們,提升官員乃至權力的能見度,依然有著漫長的路要走。而在不涉及國家機密的職務犯罪案件中,對徹底公開詳細判決書作出硬性規定,打破職務罪案判決書不公布的慣例,不妨就作為我們踏出的第一步。
插圖 / 佚名
【“雜文專版擷英”欄目作品
選自2008年5月8日、4月
17日、1日《現代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