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書的重量

他那時非常地癡迷于英語，他把熱情和可以調動起來的許多課外時間投入于英語學習中去了。他期望將來能在這方面有所作為。

那天，他在校圖書館借到一冊《英語常見錯誤１００例》。翻閱后，他愛不釋手。歸還期到了，他又去辦了續借手續。他專門去市內各書店找了，卻一無所獲。于是他決定采取冒險行動，把這本書占為己有。

經過一番偵察和策劃，他開始行動了。還其他書時，趁著管理員轉身不備，他用那枚專用章在借書證上蓋了“已還”的字樣。他出了一身冷汗，但一次原以為驚險無比的行動，就這樣很順利地成功了。

這事就該這樣有驚無險地結束了，但事情卻不是那么簡單，讓他想不到的是，從此他就整日處于極度的恐慌中。老師喊他有事，他會誤以為那竊書的事發了；同學們背后議論什么事，他也認為與他做的壞事有關；他甚至不敢再去圖書館，有時在路上看到那位管理員，他的心跳也會突然加速起來。他那頑強的失眠癥（以后經常困擾著他）就是從那時開始的。他的成績一下子就落了下去，由班上的前五名掉到了第二十一名。

他好幾次想去圖書館承認錯誤，但他沒有勇氣那么做。他怕身敗名裂，怕同學們視其為異類的眼光，更怕拿不到那張奮斗了四年的畢業證書。這之后將近半年的時間里，他都是在惶恐與自責中度過的。

總算是熬到畢業，他分配到了外地工作。十天后，他特地利用一個星期天的休息時間乘車去了另外一個城市，然后很珍重地把那本書從郵局寄還給學校的圖書館，署名：一個有愧的學生。

二十年后，他向我講述這件事時，再三強調了他寄書后返程時的心境。那本書的價格是７角８分，物理重量大約不會超過２５０克。但他竟然就像卸了千斤重載后的那種輕松。他說，他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做人無愧該是多么的重要。

子峰/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