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要讀書”到“書要我讀”

季征宇

世界正處在信息無限豐富的時代，但有些東西正在變得越來越緊缺，這就是人的學習時間。

七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人大概都知道“高玉寶”這個名字。半個多世紀前，高玉寶創作了轟動一時的自傳體小說《高玉寶》。那個苦水中泡大、渴望學習的文學形象——高玉寶，成為激勵一代又一代青少年的經典，影響了整整幾代人。其中《我要讀書》入選了中國小學課本，“我要讀書”也成為無數渴望知識的人們的共同心聲。

自古以來，等級、種族、性別等各種門檻一直在阻礙著教育的平等。雖然孔子早就提到了“有教無類”，柏拉圖的《理想國》當中也已經閃耀著自由教育的思想，但幾千年來，“我要讀書”的呼聲卻一直不斷。直到現在，希望工程“我要上學”的廣告畫中，那張無邪的“大眼睛”照片，仍在長久地震撼著無數人的心靈。

要真正推動教育平等，還有賴于“德先生”（Democracy）和“賽先生”(Science)。德先生認為“教育”是“天賦人權”。賽先生把“教育”從稀有資源變成了平民化產品，造紙術、印刷術、信息技術就是這么一步一個臺階地把知識從“貴族和僧侶們的特權”推向“爆炸和泛濫”。我們已經從“我要讀書”的時代進入了“書要我讀”的時代，培根的那句“知識就是力量”的名言也該重新定義了，因為力量已經無處不在了。人們從來沒有可以這般輕而易舉地獲取如此巨量的知識。

講幾個“德先生”和“賽先生”的故事：

* 古登堡計劃和“百萬美元DVD”

1971年，美國大學生麥克?哈特認為電子化的書籍將會使人們受益無窮，于是計劃以自由的和電子化的形式，大量提供版權過期而進入公共領域的書籍。為了紀念德意志人約翰內斯?古登堡——15世紀金屬活字印刷術的發明人，他把該計劃命名為古登堡計劃。這是世界上第一個公益數字圖書館。哈特認為自己是一個信奉實用主義和有遠見的利他主義者，要通過自由傳播、可以無窮次使用和復制的電子書改變世界，希望每個人閱讀各種讀物和文藝作品的代價最小化。

如果一張單層單面的DVD上可以放進40,000種電子書。按照目前硬面紙質書的平均價格——75美元的1/3價格來計算，很容易算出這40,000本電子書的價值是100萬美元。這種DVD的空盤價格為1美元，被鼓勵拷貝后傳播。如果這張DVD是雙層的，將意味著可以將80,000本資料錄入；如果這張DVD是雙面雙層的，將意味著可以將錄入的155,000本資料以及一份可供搜索的目錄。讀者能用比一本普通紙質書還要低的價格獲得100萬美元的價值的書籍，這就是古登堡計劃中的“百萬美元DVD”項目。

古登堡計劃是完全依靠志愿者的公益項目，沒有任何利益驅動，包含了高尚的文化理想和奉獻合作精神，充滿對人類本身的信任和對美好未來的希望。古登堡計劃中蘊含的哲學在某種程度上為社會的改良提供了啟示。

* MIT的開放式課程

2001年4月，在由威廉姆－休利特基金會和安德魯－梅隆基金會的贊助之下，美國著名的麻省理工學院宣布實施開放式課程計劃。先導網站在2002年9月公開，其課程內容包括六大學院（建筑與規劃學院、工學院、人文藝術與社會科學院、理學院和管理學院）中航空太空工程、人類學、建筑學、生物醫學工程、生物學、化學工程等共30多個領域，目前已開放了2,000門以上課程。

麻省理工學院開放式課程（簡稱MITOCW）是以網站為架構，將學院的教學內容大規模地進行開放分享的計劃。其主要目的在于資源共享，希望能給全世界不分種族、國籍、宗教信仰等的教師、學生與自學者提供免費、搜尋麻省理工學院各課程教材的機會，不會因為無法來麻省理工學院而喪失寶貴的學習機會。

此計劃讓使用者可以自由觀看下載各課程的課程大綱、上課筆記，其中許多課程還包含了影音檔案、習題與考題及其解答，還有拓展閱讀清單等附加部分。麻省理工學院聲明開放式課程網頁上的課程教材可以被任何人使用、復制、發送、翻譯和修改，前提只是這些資料的應用必須是非商業化的。如果該資料被再出版或是再復制于網頁上，必須要注明原作者，并且必須允許他人同樣地共享。

麻省理工學院校長查爾斯?M?威斯特2002年6月在對該校第136屆畢業生的演講中，充分推廣了“學習的機會與開放性”的理念：“我們必須堅定地利用新科技——網絡技術對全人類傳授知識，讓教育大眾化。我們的開放式課程計劃將讓我們的2,000門的基礎教材讓任何地方的任何人免費共享。……我們的使命是：用我們開放式課程計劃的理念和經驗，啟發其它機構開放、分享它們的課程，建立一個將造福全人類的知識網絡。這個知識網絡將可以提升學習的品質，更進一步地提升全世界的生活品質。”

麻省理工學院石破天驚般的創舉，引起了世界各大名校的紛紛響應。美國的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卡耐基梅隆大學、尤他州立大學，日本的東京大學、早稻田大學、京都大學，英國的劍橋大學等也相繼推出開放式課程，至今已經推廣到全球120多所大學。最終目標是使有用的知識突破象牙塔的高墻，對那些能上網也渴望學習的人開放。

有人曾經作了這樣的的比喻：“當我聽到麻省理工學院的課程免費上網時，我真是呆掉了，感覺就像是寶馬的經銷商愿意免費送車一樣。第二天，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比喻是錯誤的，經銷商確實免費送寶馬，不過是以零件的方式送出，你得要自己組裝起來才行。”

越來越多的書正源源不斷地送到你面前，世界正處在信息無限豐富的時代，但有些東西正在變得越來越緊缺，這就是人的學習時間。據統計，一個人一生中，只有6~8%的時間用來閱讀。如何讓我們獲取知識的速度更快、范圍更廣、速度更深、成本更低，這就是社會知識管理、組織知識管理和個人知識管理所要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