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藏身

李林杰

多年前看美國大片《生死時速》，對其中的一個情節印象深刻：兩人在早餐室里聊著昨晚的酒會。年輕的警員說，我喝醉了，一覺醒來就到了早晨。年長者寬厚地表示理解，說自己年輕時也有過類似的輕狂之舉，酒醉后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已婚。

人到中年，對年紀這個話題會變得越來越敏感。

不管情不情愿，我也在不知不覺中人到中年。去吃早餐，姑娘禮貌地問我：“阿叔，來碗什么米粉？”我嚇一跳，下意識地摸摸下巴上的胡子茬，心中暗自悲涼：“今日容顏，老于昨日”，說得真是一點也沒錯，轉眼之間，我已成為阿叔了。

蘇軾在39 歲時作《江城子·密州出獵》，自稱老夫，自嘲要“聊發少年狂”。我不過是見當今流行蓄須，想趕一下時髦而已，沒承想，“型男”沒做成，卻被人叫成了阿叔。

不一會，一位三十歲出頭的女顧客來吃米粉，姑娘又滿臉笑容地招呼：“阿姨，要什么米粉？”我的陰暗心理頓時平衡了許多。

吃完米粉回家，我馬上把蓄了幾天的胡子剃得干干凈凈。對鏡自照，心想，這下年輕了吧。

第二天，我散步，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向我問路：“大哥，××地方往哪里走？”

我已經夠痛苦了，為什么還要幾次三番地來打擊我？悲憤的我，又趕緊去理發，使形象更年輕一些。最后思慮再三，覺得沒事最好別出門，這才是明智之舉。《三國演義》第58 回，曹軍為馬超所破，曹操獨自倉皇而逃，西涼兵大喊：“穿紅袍者是曹操！”曹操把紅袍脫了再逃。西涼兵又喊：“長髯者是曹操！”曹操又以佩刀把長須割了。西涼兵又齊聲喊：“短髯者是曹操！”曹操終于無所遁形！

都說關心過度是一種傷害，其實禮貌過度也是一種傷害！唯一欣喜的是，孟子說，人活到70 歲就可以吃肉了。我已到達這個目標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