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細節

俞天白

游走在歐洲的城市里，不時會有許多細節打動我的心。

在柏林，你會發現家家戶戶窗臺外側都擺著一小盆一小盆的鮮花，如果沒有鮮花，窗臺內側必有一些小擺設，熱熱鬧鬧的。特別的是，這些小擺設的擺放方式，和我們想象的相反：正面不是朝向室內，而是朝向室外。也就是說，這些擺設是供外人觀賞的。

萊茵河是德國的父親河，為了讓這條河流所傳達出的親情氣息無處不在，這里馬路上的路牌都分成兩種顏色：藍色與紅色。藍色，意味著這條路和萊茵河是平行的，你此刻正沿著河流走動；而紅色路牌，表示道路與萊茵河有不同程度的交叉。在河邊密林中散步，你會不時發現路旁樹干上有一小塊木牌，除了里程數字，上面還繪著兔子、小鹿、袋鼠、蒼鷹之類，這些小木牌會讓你知道自己已經走了多遠，同時能幫助你辨別方向。而在這里的人行道邊，總安裝著一些鐵架子，造型各異，有的像一只平放的彈簧，有的像鐵條編成的鋸齒，形狀不一，長短不同，但都像城市雕塑一樣，盡力顯示自己的藝術才能。其實，這些不過是自行車停放點，不收費。

紅綠燈是最常見的控制城市交通的設施，其規格也似乎是統一的。不過，在巴黎，紅綠燈除了裝在一層樓那么高以外，在一人高的地方也裝了一盞，讓人坐在小轎車里不必抬頭便能看到信號，也不必為道路兩旁的樹葉遮住了信號燈而煩惱。

在阿姆斯特丹運河觀光游艇碼頭附近，自行車數量之多，排列之整齊，是我不曾見過的。他們對自行車的交通管理非常嚴格，比如前后燈——沒有前后燈或者裝上了燈而不打開，是要受到警察干預和警告的。

維也納的米歇爾教堂與圣·米歇爾廣場相交接，廣場并不廣，然而其中有一個景觀，卻將這個小廣場無限拓寬了。這是一處被一堵矮墻圍起來像下沉式廣場一樣的空間，展示的是數百平方米的殘垣斷壁，屬古羅馬遺址。矮墻上掛著一塊牌子，寫著這樣一段文字：“維也納政府將兩千年以前建筑的感受，奉獻給市民和客人。”

在這寸土寸金之地，居然如此慷慨地把偌大一塊地盤留給這堆瓦礫，不能不讓人感受到這個民族深厚的文明積淀。更令人細細回味的，是告示的文字不是干巴巴的官腔禁令：“保護文物，禁止攀越，違者罰款”，而是將這些珍貴文物變成自己的“感受”，“奉獻”給市民，“奉獻”給客人。

歐洲是當今世界上城市化程度最高的地區。其高，不僅在于現代科技的發達和物質生活的豐富，還在于文明的程度。而文明的程度就體現在這些城市的細節上，不僅細到人性深處，而且穩定——所有市民都在自覺執行著這些不成文的“規定”。

（摘自《茂名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