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新總統的處子之訪

梁　強

普京路線

俄羅斯新總統梅德韋杰夫的處子之訪選擇了哈薩克斯坦和中國這兩個東方國家，這是一個很明確的政治信號—盡管克里姆林宮“首腦外交”的實施者換了人，但原來的對外政策路線仍然在延續。

梅德維杰夫此前也跟隨普京出訪過，但主要是代表俄氣公司參與國際商務談判。在3月總統競選之前，普京才讓自己的第一副總理獨立進行了兩次重要的外事活動——就科索沃問題出訪貝爾格萊德和就俄氣南線管道問題出訪布達佩斯，這一度被認為是普京將外交大權交給梅德維杰夫的開始。但后者作為新總統的首次出訪，選擇了哈薩克斯坦和中國—兩個在普京任內就與俄的雙邊關系取得了飛速進展，因而也成為莫斯科為數不多盟友的國家——這充分說明，普京雖然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了國內，但俄羅斯的對外政策主導權卻并未旁落他人。梅德維杰夫的這次出訪，一定程度上是普京要自己的繼任者替自己去重溫他與原來的伙伴們的良好關系，并向對方明確俄羅斯一切照舊(梅德韋杰夫6月將要出訪的第一個西方國家則選擇了德國，也是施羅德時期普京最重要的西方伙伴)。俄羅斯政治信息中心主任穆辛向《公報》透露，現在外國首腦們仍然在設法與普京取得直接通話或會晤的機會，梅德維杰夫對于外部世界來說還不夠分量。兩人角色互換后，許多國家的領導人都是同時向梅德維杰夫和普京分別打電話，恭賀他們出任新職。

從梅普組合現有的模式來看，普京將掌管國家經濟，梅德韋杰夫將作為俄國在國際社會上的新元首(至少名義上如此)。盡管政治家都清楚，“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國內政治的臺法性才是權力的基礎，但這樣的內外分工對梅德韋杰夫并非不利。如果后者能夠正確地使用手中的牌，他有可能逐步積累起自己的影響力并主導俄國的對外政策，這將為真正成為大政治中的主角奠定良好的基礎。另一個有利條件是，現在莫斯科與西方的關系已經觸底，這就留給了梅德韋杰夫很大的空間實現反彈，比如重新恢復反恐合作，開辟能源領域的新道路等。因此，被西方廣泛認為是自由派的42歲的梅德維杰夫，也被期望會在未來取代55歲的普京，進而自由地奉行一種全新的對外、尤其是對西方政策。

但新總統看來從一開始就要讓西方失望。在出訪前，梅德維杰夫的顧問普里霍吉科在接受采訪時明確表示，俄羅斯是一個有不同類型利益和不同類型朋友的大國，她有選擇自己伙伴的能力；假如西方不喜歡俄羅斯，不能充分地發展與俄羅斯的關系，那么我們也可以找到其他的重要伙伴國。

俄哈重建統一經濟空間

新總統5月22日對哈薩克斯坦的訪問，顯示出俄國對獨聯體國家外交的優先方向。普京這8年來對獨聯體的政策很難稱得上是成功：與格魯吉亞的關系瀕臨破裂；與烏克蘭的關系一天天惡化；與白俄羅斯為建立聯盟國家進行了多年的努力，但兩國關系卻仍然復雜；在中亞，土庫曼斯坦一直對參與獨聯體內的合作持消極態度；烏茲別克斯坦領導人卡里莫夫在安集延事件后一度倒向莫斯科，但最近有跡象顯示他又開始尋找西方的援助；摩爾多瓦、吉爾吉斯和塔吉克斯坦盡管保持著緊密追隨俄羅斯的路線，但這些國家從經濟利益角度講，對莫斯科來說實在沒有什么吸引力。因此，哈薩克斯坦國家經濟委員會主席穆拉塔里耶夫認為，梅德韋杰夫選擇了哈薩克斯坦作為他第一個出訪的國家并非偶然，“我們非常需要俄羅斯，俄羅斯也非常需要我們”。哈薩克總統納扎爾巴耶夫的政治顧問伊爾特斯巴耶夫也表示，俄哈將成為獨聯體各國當中具有戰略意義的伙伴、朋友和鄰居。哈薩克期待與俄在獨聯體內部建立長期互利的合作戰略。

阿斯塔納強調俄哈未來關系，一個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復活曾經夭折了的統一經濟空間計劃。該計劃于2003年由俄哈共同發起，參加國還有烏克蘭和白俄羅斯，被認為是獨聯體內部經濟一體化最有可能取得成效的國家件組織。但2004年“顏色革命”后，烏克蘭明確了加人歐盟的國家戰略，并于2006年正式宣布退出該計劃，白俄羅斯也因為與俄國的天然氣矛盾，在該計劃上與俄哈兩國面和心不和。因此，阿斯塔納認為，只有排除了這兩個總是拖統一經濟空間后腿的力量后，該計劃才能取得實際的進展。換句話說，就是建立只有俄哈兩國的經濟一體化。

在與梅德韋杰夫的會談中，納扎爾巴耶夫也正式提出了這一問題，希望俄羅斯從俄哈的經濟發展水平出發，對簽署兩國經濟一體化的協定予以認真考慮。兩國去年的雙邊貿易額以接近20％的速度增長，超過了160億美元，被此已成為對方最主要的貿易伙伴國。兩國邊境地區的商貿更是占總貿易額的70％。被認為不僅是納扎爾巴耶夫主要的顧問，而且是其可能的接班人之一的首都阿斯塔納市長烏扎克巴耶維奇在接受俄羅斯《生意人》報的采訪時也不忘就此施加壓力，稱哈總統一直在向莫斯科闡明決不能中斷兩國的經濟聯系。相反，只有兩國經濟實現一體化，雙邊關系才能取得更多成就。烏扎克巴耶維奇還特別指出，我們看看俄羅斯現在和烏克蘭、格魯吉亞和白俄羅斯的關系就知道，在獨聯體內，俄羅斯真正的合作伙伴就只有哈薩克斯坦。

不過。這樣重大的經濟問題，梅德韋杰夫現在還沒有足夠的權威獨自處置。6月阿斯塔納慶祝改名10周年，屆時梅德維杰夫和普京都將應邀出席，預計到時候雙方還會詳細談論這一問題。

此次陪同梅德維杰夫出訪的除了外交部長、工業和對外貿易部部長外，還有國防部長、能源部長及盧克、羅斯石油和俄氣等俄羅斯大型能源公司的領導人。訪問之前莫斯科已提出了要建設新的石油管道，以擴大現在哈薩克及里海國家的油氣外運能力，并希望阿斯塔納也以股東的身份參與。在此次訪問中，梅德韋杰夫向納扎爾巴耶夫詳細介紹了這一方案，后者則保證哈薩克的大部分石油將繼續通過俄羅斯的管道出口到國際市場。此外，哈薩克也提出俄羅斯參與投資建設從哈薩克直達西歐的大型鐵路和公路綜合交通樞紐的項目。雙方還達成了數十億美元的核合作項目。

雙方會淡的另一個重要議題是安全防務問題。憑借國際能源價格的飆升，哈薩克斯坦經濟實力也得到迅速提高，阿斯塔納希望通過與俄羅斯的軍事合作加快本國的軍事現代化建設，尤其是在防空和反導領域。雖然雙方在此次會見中并未談及具體的軍事技術合作項目，但已就聯合使用拜科努爾發射場和俄羅斯全球導航衛星系統(GLONASS)達成了一致。

俄中關系：顯示良好意愿

2000年開始自己首個任期的時候，普京選擇的第一個出訪大國是英國，目的是表達莫斯科與西方強國接近的意圖。8年之后梅德維杰夫訪問的第一個大國則是中國，莫斯科的意圖顯而易見。中俄現在被認為在許多重要國際問題上結成了盟友，比如，在科索沃。東歐反導、伊朗核危機等問題上雙方都不茍同于西方的立場。兩國元首在此次會晤后也依照此前的慣例發表了中俄兩國關于重大國際問題的聯合聲明，表明了他們在國際事務上與西方國家不同的路線。此外，雙方通過上海合作組織和兩國經常性的聯合軍演，也將安全領域的互信合作提升到新的水平。

但雙方的經貿合作卻仍然達不到他們在政治和安全領域的那種高度。去年兩國的雙邊貿易額是480億美元，只占整個中國對外貿易額的2％多一點，是中美雙邊貿易額的1／6，中韓雙邊貿易額的1/4。更重要的是，雙方在經貿領域最重要的能源項目上的合作，也并非原來預想的那樣卓有成效。俄氣提出了建造從東向西對中國輸送天然氣的兩條管道，但卻遲遲無法與北京在價格上達成一致；建設通往中國的遠東石油管道也存在著許多財政和外交上的問題。盡管俄羅斯是世界上主要的油氣出口國之一，但目前俄羅斯對中國的石油出口只占中國石油進口額的9％。很可能是為了加速兩國在能源領域的切實合作，此次國事訪問后。雙方專門成立了副總理級的能源磋商機制。

此外，近麗年來用擾雙邊關系的另一個問題——中俄軍事技術臺作出現滑坡，看來也未透過此訪得到根本性的改善。根據西方研究機構的報告，近些年中國50％的軍事進口來自俄羅斯，但從2006年起中方改變-了原來單一購買的方式，轉為尋求聯合研制和購買專利在本國生產'俄中軍事交易由此急劇下降，目前只占俄對外軍售的不到兩成。中國也聲稱俄制武器品質下降。并且對中國的技術限制在加強。在離開莫斯科前，梅德維杰夫的顧問普里霍吉科曾向國際文傳社表示，這次對中國的訪問雖然也會涉及軍事技術合作的問題，如雙方在海空軍軍事技術上的進一步合作作，但“不會提及雙方達成特別的協定和合同”。這也給那些希望通過此次訪問改善當前兩國軍事技術合作中所存在問題的人潑了一盆冷水。

但不管怎樣，通過新總統的首次出訪，俄羅斯已經顯示出梅普組合時期更強烈的對中國的良好意愿。據《全球政治中俄羅斯》主編魯齊亞科夫透露，梅德維杰夫這次出療的第一站本來是中國，但為了減緩新總統上任后就采取這樣針對西方的強烈姿態的沖擊效應，才決定先去俄羅斯傳統陣營的獨聯體國家哈薩克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