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天下著雨,來還書的人卻不少。我這家開在鬧市的租書店生意還不錯。
我在手邊備了一塊干抹布,因為還來的書都被雨淋濕了。我雖然氣惱,卻不能說什么,只能自己擦干凈。已經是下午了,我在心里和自己打了一個賭,看今天有沒有沒被雨淋濕的書。
這時,進來一個中年男人,是附近那個小超市的老板,他借的是一本兵器雜志。因為離這兒不遠,他沒打傘,因此,他是濕的,書也是濕的。他滿不在乎地把書扔到我面前的桌上,嘴里抱怨著這天氣。
然后進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應該是書店后面小區里的居民。她打著一把精致的小傘,身上沒淋到雨。她合上傘,將一本言情小說輕柔地放在我面前,細聲細氣地說:“對不起,下雨,把書弄濕了。”
又進來幾個職高的學生,都騎著自行車,穿著雨披,書丟在前面的車簍里,無一例外,書皮上布滿了水珠。
天色已晚,我準備關門了。這時氣喘吁吁跑進來一個人,是個民工,頭發臟兮兮的,凌亂不堪,腳上的舊皮鞋上沾滿灰漿,斑斑點點,灰色的夾克被雨淋濕了。他有幾分局促地站在我面前。
我問:“你要租書,還是還書?”
他說:“還書。”
我好奇地看著他,因為他兩手空空,沒見書啊?他看出我的疑問,慌忙拉開夾克的拉鏈,把放在里面的一本金庸的武俠小說拿出來。一股潮乎乎的溫熱的汗味迎面撲來,但我聞到的,分明是書香。
那是帶著體溫的書香。
(李春蓮 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