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小鎮升國旗

由　歐

我留學的那所學校坐落在美國緬因州的一個小鎮。學校不大，學生卻來自各個國家。中國學生有5名，巧了，全是女生，名副其實的“五朵金花”。許艦是我們5個人的頭兒。她愛說愛笑愛運動，是體校游泳隊出來的。有一回，在學校游泳館遇到一個美國女生，老獨霸一條泳道，許艦剛下去，她就說：“你不能在這兒游，這是快道。”

許艦立即反問美國女生：“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快?咱倆比，你快我走，我快你走。”

周圍的人馬上叫好。結果是，許艦領先1/4泳道。你知道游泳比賽領先1/4泳道是啥概念嗎——敗者基本算不會游。

學校每年春天要搞一次隆重的國際街坊節。趁春暖花開，在小鎮主要街道廣場上，禁止車輛通行，讓各國來的師生，穿上民族服裝載歌載舞，當街擺攤兒，賣自己國家的食品和工藝品。到那天，各界名流還有方圓多少里的男女老幼都會前來湊熱鬧，在此歡歌笑語，吃喝玩樂，好像要把整條街、整座小鎮翻個底兒朝天。

我們5個頭天就跑上街，為的是挑選有利地形，我們準備的節目是，穿旗袍炸春卷，外加寫毛筆字，夠中國的吧!把老美的名字翻譯成中文寫在紙上，5毛錢一份，春卷也5毛，兒童免費。

我們這兒走走那兒看看，躊躇滿志嘻嘻哈哈。不知是誰突然說了一句：“我好像沒看到中國國旗!”廣場上空飄滿各國國旗，赤橙黃綠青藍紫，一面面數過，湯加的、吉布提的、摩爾多瓦的……就沒有中國的?咋回事兒?

大家很疑惑，問這個問那個，一位巴基斯坦女生說：“她在這兒讀書5載，從未在廣場上見過中國國旗。”

怎么會這樣?!我們一下子蒙了，以前從未感到國旗對自己是如此地重要。

許艦的臉漲得通紅，“走，我們找校長當面問清楚。”

“找校長?”

“對。”許艦拔腿就走。

“等等，咱們一塊兒去。”

美國的大學校長往往是智慧與信譽的象征。但白發蒼蒼的校長先生面對我們“為什么偏偏沒有中國國旗”的提問卻顯得很窘迫。

“是嗎?讓我了解一下，保證盡快答復你們。”

我們和許艦一起走出校長辦公室，在門前的草坪上坐了下來。天漸漸泛黃，當夕陽已在天邊閃爍的時候，校長朝我們走來：“我為這個疏忽表示歉意。明天一早，你們會在廣場上看到中國國旗的。”

那本該是個安詳的夜晚，人在滿足后睡得最甜。可是萬萬沒想到，晚飯過后好一會兒，許艦突然接到了校長秘書的電話，她說，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一面中國國旗。

“你是說，明天廣場上無法出現中國國旗了?”

“是的，不，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我們找不到中國國旗。”

“如果我借你一面你會掛嗎?”許艦問。

“那，當然，當然掛。”

“好，一言為定，明天一早你在廣場上等我。”

“你有國旗?”我們把許艦圍起來。許艦紅著臉低下頭，憋了好一會兒才說：“對不起，我沒有。”

“沒有?那你怎么說有?”

“我就不信找不到一面中國國旗!”

我們開始分頭打電話，紐約、波士頓……到所有可能有國旗的地方，最后終于聯系上位于波士頓郊外的哈佛大學中國同學會，答應借給我們一面國旗。

“可怎么寄給你們?”電話里的人問許艦。

“麻煩你把國旗放在你家門前的信箱里，我這就去取。”

“許艦，你瘋了?”

許艦笑了笑，說：“開車單程5個小時，9小時爭取趕回來。你們明早去廣場上等我，別忘了幫我帶上旗袍和化妝盒兒，咱們廣場上見。”

一夜無眠，我們的心一直是懸著的。許艦迷路了嗎?吃沒吃罰單?餓不餓?可千萬別打盹呀……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廣場上的“五朵金花”一個也不少。

許艦把鮮紅的五星紅旗交到校長手里，就在校長秘書升旗的時刻，我們5姐妹一字排開，請校長幫我們在國旗下合影。

“一，二——”校長喊著。

“等等!”許艦挽起身旁兩姐妹的手臂，接著我們每個人都挽起了手臂。

“現在可以了，校長先生。”

天空很美，國旗很美，美得刻骨銘心，撼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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