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做點啥

譚金金

一個企業家捐助了一對鄉下小女孩兒。她們是孤兒，他為她們支付學費，有空的時候到家里去看看她們。

一天晚上，企業家在外地辦完事，驅車往城里趕，正路過姐妹倆的村子，心想，進去看看吧。于是把車子停在村口，走進村來。

輕輕敲幾下門，門開了。進得屋來，她們給他搬凳子，請他坐。這時，他覺得眼前閃了一下，是那種老式日光燈亮之前的閃。原來，剛剛屋子里亮著的是一盞昏暗的電燈，現在女孩兒拉亮了日光燈，屋子里亮堂了許多。他微笑著說了些鼓勵孩子努力讀書的話，塞給她們點零用錢，便告別了。姐妹倆要送，他不讓。走到村口，看到自己的小車，他摸摸褲袋，空空的，想起鑰匙留在了女孩兒家桌子上。

看他回來，女孩兒急忙回頭喊：“快把燈拉開，叔叔來了。”話音剛落，一閃，再一閃，日光燈又亮了。他沒說什么，拿起鑰匙離開，而坐在車上，他的眼睛濕潤了。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應該盡力去幫助這對姐妹，才能報答她們用燈光款待他的盛情。

沒過多久，他又驅車前往那個小村，去看望姐妹倆。窗外的風景畫一般掠過，他心里卻有些不安。這一次和往日不同，他要和她們說聲抱歉，他在這個縣城的生意失敗，要到別的城市去開創事業，不能常來看望她們了。

車子駛到村口，他下車徑直走進那間低矮潮濕的屋子。簡陋的飯桌旁，姐妹倆正準備吃飯，簡單的咸菜稀飯，讓他心頭不由一酸。

見到他，她們很高興。他邀請她們到城里走走。上了車，她們興高采烈，他也受到感染，高興起來，心想，也許她們從來沒到過縣城吧。

沿途是山花爛漫的風景。小姐姐忽然問：“叔叔，你平時嗓子疼嗎？”他一愣，說：“沒有，怎么了？”小妹妹說：“叔叔，我們很想為你做點什么。你以后嗓子疼就告訴我，我們這山上有一種花，泡水喝特別好……”

他心里一顫。

車駛進城里，眼前的景象繁華起來，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他把車穩穩地停在廣場邊，正要下車，小妹妹說：“叔叔，我來為你開門吧。”說著就要下車，可是手摸索了許久，也不知該怎么打開車門。他笑了：“你會開車門嗎？”話一出口便暗暗后悔，她一片好心，為什么要笑話她呢？果然，小妹妹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廣場氣勢恢弘，轉了一圈兒，累了，也餓了。他領著她們走進一家餐館，點了幾個菜。菜很快送上來，他招呼她們：“別客氣，吃吧，都餓壞了！”小姐妹吃得很香，甚至有點狼吞虎咽。是真的餓了，他放下筷子，愛憐地望著她們。片刻，一頓飯吃完了，他正要招呼服務員結賬，小姐姐說：“叔叔，我們為你洗碗吧！”

洗碗？他一怔，姐妹倆已經站起來，挽起衣袖收拾桌子。碗碟輕輕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引得旁邊食客好奇地向她們張望。他打了個手勢，止住走過來要勸阻小姐妹的服務員。姐妹倆小心翼翼端著碗碟，走了幾步，一臉茫然——去哪里洗？他回過神來，示意服務員帶小姐妹去洗碗間。在那個窄小的洗碗間里，小姐妹專心致志刷著碗碟，臉上有種按捺不住的喜悅……

他靜悄悄佇立在門外，不知不覺熱淚盈眶。他想，即使再苦再難，也要繼續對她們的幫助——不，那已不是幫助，而是一種報答。

（摘自《時代青年·哲思》石良 圖）